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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焰火冬日

在一個北風颼颼的寒冷清晨,三百名人高馬大,神情剽悍,身穿鎖甲和武裝衣的士兵來到了諾城之外。

在行軍隊列一旁是疲憊的維徹(議會,備注一)民兵,他們剛頂著街坊的謾罵把排隊入城和出城的馬車全部暴力推開,只為為進城大軍打開一條通道。

「是拉多加的軍隊,看來他們把能派來的都派來了,大海正因丹麥和挪威的戰爭而日益混亂,但他們還是派來了軍隊,真不愧是最早臣服留里克的城市,這忠誠遠超他人。」

在城牆上,盧卡主教在羅斯季斯拉夫身邊說道,老人撫著他的胡子,澹然看著下方的軍隊。

既然是他們那暴力清開城門也就不奇怪了,這可是嫡系中的嫡系,得好好對待。

拉多加可以說是羅斯最古老的城市,一度也是最繁榮的,只不過現在他的地位被更南方的諾城取代,但至今也依然是座規模不小的城市。

拉多加就是當年邀請留里克三兄弟來到羅斯的勢力之一,因此這座城市一直在留里克之國內有著些獨特的政治意味。

而提到波羅的海的戰爭,羅斯季斯拉夫則想到了傳奇的挪威國王哈拉爾德,他的遠親——他娶了祖父的女兒。

這位冒險者哪怕是成為了國王也絲毫不安分,依然熱衷于戰爭和冒險,最近還讓他的戰爭履歷上又多了光輝一頁——毀滅丹麥最繁榮的城市海澤比。

羅斯季斯拉夫還記得海澤比被毀滅後,大量難民流入諾夫哥羅德,為了安置他們父親很是頭疼。

而且還要處理海澤比這個波羅的海重要貿易樞紐被毀滅而帶來的商路波動,那段時間諾城的日子不是很好過,也讓羅斯季斯拉夫留下深刻印象。

王子眺望向遠方,這可以清晰的看到沃爾霍夫河,河流貫穿了整個城市,將整個諾城一分為二,河流上滿是在這個距離看來只有小白點的渺小船帆,井然有序的開入或者離開城市。

沃爾霍夫河乃是諾城發展的大動脈,可以說這座城市都依靠它而興起,不過話又說回來,眾城邦之國的哪座城市不是這樣呢?

流動的河流帶來流動的金銀,這是諾城乃至整個眾城邦之國都通行的至理名言。

「那些是什麼人?」

當王子低下視線時,一隊披著海豹皮斗篷,背上背著標槍袋的士兵正走過諾城隨處可見的木屋屋檐,進入了諾城王子的眼簾,讓他把思緒從「最後的維京人」身上移開。

「拉多加湖的湖中居民。」

主教只是瞟看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們的身份。

「連他們都來了,看來這是最後一批了,諾夫哥羅德附近能來的都來了。」

諾城城牆外已變成了帳篷之海,無邊雪原已變為大軍的駐扎地,近5000士兵集結于此,甚至還有幾個楚德小部落都搬到了這里,他們就像是冬日的火焰般,正準備去焚燒一切。

智者的威勢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北方人很樂意響應雅羅斯拉夫的征召,反正整個冬天也無所事事,加入到戰爭中還可以通過劫掠來補貼家用呢。

「大公已經確定出兵的日期了,明天早上。真是不知道多少人會死在這場戰爭里,願天主保佑他們的靈魂。」

習慣性的為眾人靈魂祈禱後,主教走向諾城的街道,羅斯季斯拉夫連忙跟上,身後隨侍著四名鏈甲壯漢,這曾經是父親的親兵,而現在是他的。

親兵的手掌都搭在劍柄上,警惕的掃視人群,彷佛隨時準備暴起傷人,鐵靴則踏在鋪滿木板的街道上,自從意識到有可能有人要自己的命,羅斯季斯拉夫去任何地方都要帶著衛士。

街道兩側滿是大大小小的店家和商販,攤販們用最大的聲音叫賣,酒館里則總是塞滿了士兵,無論是市民、農夫還是部落民,酒精的快樂對大家都是一樣的,沒有酒還有格瓦斯嘛。

熙熙攘攘的人群遍布街道,如此盛大的集市沒人願意錯過,人們購買或是銷售著各種物品。

人群中時不時可以看見醉醺醺的士兵與雜耍吐火的藝人,維徹民兵疲憊的跑來跑去,努力維持著秩序,只可惜酒鬼們總是可以迅速破壞掉他們的努力。

坐擁城寨莊園的貴族帶著部下張揚的在街上通過,他們在諾城內外都擁有可觀的權力,這些強人乃是諾城軍事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

諾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磁鐵一般,把周邊的人力和資源都吸到這里,一個士兵背後是好幾個相關產業服務人員,大軍集結對于商人來說是不可錯過的機會,還有很多農夫也來了,這集市可是用農產品換些好東西的機會,一些楚德部落民甚至把整個部落都搬到諾城外好進行交易。

諾城的市民們對此頗有怨言,因為整個城市內外都被鄉巴老和外鄉人擠滿了,但也只是有怨言了,畢竟諾城自己也得以借此賺了一筆。

各種亂七八糟的稅算下來,這可不是一筆小錢,而且部落民和獵人帶來的毛皮一直都是諾城需求的東西,把它們出口到西方或南方回報一下子翻倍。

最不高興的也就只有這座城市的管理者們了,他們的工作呈幾何增加,龐大的管理壓力壓到了他們腦袋上,維徹甚至還得召集民兵來增加管理人手,只不過沒人在乎他們想法。

「拉多加的人剛到就出兵?祖父那麼急嗎?」

對于出兵時間諾城王子有些驚訝,居然那麼早出兵,而就在他驚訝的時候,幾個戴著皮帽的羅斯人發現了盧卡主教,紛紛對著他致意,而盧卡劃了一個十字給他們。

在看到盧卡的法袍時,一些士兵會恭敬對主教大人行禮。但更多人還是不屑一視,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羅斯季斯拉夫注意到這些人身上多有一些造型奇怪的十字架,而這是十字架融合異教風格的產物。

畢竟如今的羅斯雖說已算是個東正教國家,但實際上基督教信仰也就存在于城市和城郊,而且就是這些地方雙重信仰者數量也不小,至于大部分農村,那依然是異教的天下。

盧卡主教更是明白這道理,傳教事業依然任重道遠,別的不說,現在這諾城里異教徒都一大堆,就連當年的皈依都不是用十字架傳道,而是把劍架在人民脖子上逼迫的結果。

「尤里耶夫的存糧不多,因此必須盡快出兵。」

盧卡主教說起了羅斯季斯拉夫所不知道的內容,同時有些艱難的登上有些潮濕的木制台階,羅斯季斯拉夫堅持連忙上前攙扶。

「大公會給你一千人,維沙塔負責協助你,好好干,一定要立下戰功。」

「老師,我明白的,我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

盧卡叮囑著他的學生,話語中滿是關切,這不由得讓王子內心一暖,在這城市關心他的也就幾人,而這位就是其中之一。

而協助他的維沙塔就是另一個真心待他的人了,父親老戰友的幫助他都看得見,而且他還把兒子派到了自己麾下,那是個很有活力的年輕人——更重要的是,這代表維沙塔家族站在他的那邊。

這時王子等人正好走過一座鐵匠鋪,鐵錘叮當作響的鐵匠鋪擠滿了人,武裝起來的人們吵著要安矛頭或是制作一把精良的鐵劍,還有人正忙著給馬匹釘上馬掌。

在鐵匠鋪附近時不時可以見到兵士的身影,拿著武器的人影到處都是,他們或是在街邊飲酒作樂,或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對于即將上戰場的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比武器盔甲更重要了。

而看著兵士們,盧卡主教想起了更多戰爭的信息,「說起這次愛沙尼亞諸部真的是兵力盡出,而且據我所知,除了愛沙尼亞部落之外,卡累利阿的楚德人也渡過海洋來幫助他們的同族,還有西邊(指愛沙尼亞區域的最西邊)的諾斯人也來了,我估計楚德人的總兵力不止尤里耶夫城下那四千。」

「居然那麼多?阿拉爾的能量居然那麼大?」

對此羅斯季斯拉夫有些驚訝,這可真是前所未有,哪怕是在後來幾百年之中,整個愛沙尼亞聯合起來發動這樣一場戰事都是聞所未聞的。

至于阿拉爾,就羅斯季斯拉夫所知,他不過是愛沙尼亞諸部選出與羅斯對話的利益代言人,現在卻可以讓諸部力量盡出,這可真是讓人意外。

「也別太擔心楚德人那些同族和盟友,他們拿不出來多少人,頂天也就在四千的基礎上多個幾百吧。看來這次增加貢金的確是有些不太妥當,居然讓他們如此狗急跳牆,我當時應該多勸勸你父親的。」

盧卡主教的話雖然無意,但還是讓羅斯季斯拉夫臉有些發燒,父親這樣做,直接原因是他和父親關于祖父去世後局勢的討論,最後的結論則是必須整兵備武,預防意外出現。

只是羅斯季斯拉夫沒想到父親為整頓軍隊而尋求資金的方式居然是增加楚德部落的貢金……果不其然不久楚德部落就鬧了起來,然後就是父親的死。

可以說,這事的一部分原因歸根結底可以算在他這里。

「老師,我上次提到的那個事情……」

羅斯季斯拉夫有些尷尬,于是正好在走到一座偏僻小巷時小聲的轉移話題,談及關于那場襲擊和他的猜測。

「謹言慎行,孩子。」

盧卡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話語里滿是嚴肅,他眼眸掃過小巷,確定附近沒有閑雜人等後才松了口氣,但語氣更加認真。

「信息還是太零散了,而且這背後涉及的東西太多,我根本找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我也不敢公開尋找這些信息。」

听到這里羅斯季斯拉夫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下來,連老師都找不到消息,這種我在明敵在暗太難受了。

「不過你也別過于擔憂。」

見弟子的情緒低落,盧卡不由自主的安撫了起來。

「別把那些人想得太可怕,你謹慎自守他們自然找不到可乘之機,你現在最重要依然是這場戰爭。還有銘記我們的信條,如經上所說,‘人的高傲,必使他卑下。心里謙遜的,必得尊榮。’將其踐行吧,我的孩子。」

听到這些話後羅斯季斯拉夫也趕緊把腦海里的低落給驅散,正如老師所說,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戰爭,其他都可以往後放放。

「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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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一︰維徹就是城市民眾自治議會,廣泛存在于羅斯城市,維徹有行政權立法權等權力以及自己的武裝力量,是羅斯王公們不可忽略的政治存在,代表了城市民眾的意願與利益。在雅羅斯拉夫死後的羅斯內戰中留里克王公于地方的權力不斷削弱的背景下,維徹權力日益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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