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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隱情(第一更月票)

听說九阿哥跟梁九功來了,在外頭候著,宜妃心中「咯 」一下。

她心里有些亂,生出不好的念頭。

她點點頭,示意佩蘭帶人進來。

等見到九阿哥,見他的涼帽上去了紅纓,宜妃的嘴唇就哆嗦了一下。

從月初郭絡羅家被驅逐出京,她就曉得會有這一日,可是到了跟前,還是心里揪得慌。

入宮之前,她也是阿瑪寵溺的小格格,就算比不得長姐,可是父女十幾年的情分也是實打實的。

九阿哥打了個千,道︰「兒子給娘娘請安。」

宜妃臉色泛白,眼圈泛紅,道︰「可是大凌河牧場那邊有消息?」

九阿哥點頭,面色很是沉重,道︰「錦州都統衙門上報,外祖父于前日凌晨病故。」

好一會兒,宜妃才捏著帕子道︰「治喪之事?」

「汗阿瑪命大舅前往大凌河治喪,御前也要打發人過去,關于郭絡羅家子弟,汗阿瑪也給了恩典,兩個左領都留著。」

九阿哥說著,帶了幾分真情實意。

這個當然不是跟宜妃演戲,而是體諒生母的喪親之痛。

與他來說,打小沒見過兩回的外祖父是個老厭物,可是對于自家額娘來說,那也是骨肉尊親。

宜妃低頭拭了淚,望向梁九功道︰「皇上恩典,我感激不盡,過了這陣子,再過去給皇上謝恩。」

梁九功道︰「皇上與兩位阿哥爺都不放心娘娘,娘娘還請節哀順變,好生保重。」

宜妃點頭,又望向九阿哥道︰「我在宮中,悼唁不便,阿哥就找個寺廟,代我給老大人點幾盞燈,做幾場法事吧。」

九阿哥躬身道︰「您放心吧,兒子跟五哥一起去,多點幾盞燈。」

宜妃露出疲態,道︰「這是宮卷所居之地,阿哥不好留久,早些出園。」

九阿哥應著,跟梁九功退了出來。

出了回春墅,九阿哥就嘆了口氣。

就算之前有怨恨之處,可一死百了,念著的就都是好了。

梁九功見九阿哥憂心忡忡的模樣,顯然是不放心宜妃,安慰道︰「宜主子就是一時恍著了,有十八阿哥在,會緩過來的,老大人有了春秋,娘娘心里也當有所準備。」

九阿哥點點頭,豈止是娘娘心里有準備,就是他也想到今天,還有些隱秘地小歡喜……

*

南五所,前廳。

恪靖公主听了喪報,心情分外復雜。

身為外孫女,此時應該哀戚,可是不必自欺欺人,她還是慶幸多一些。

郭絡羅家後繼無人,子孫不成器。

三官保去世,剩下的人就是一團散沙,折騰不出什麼來。

郭絡羅家也會從體面的戚屬人家,淪為尋常中等人家。

那樣就好,即便有不規矩的地方,也惹不出什麼大亂子,比較好約束。

也不會讓人上桿子巴結勾連。

要是老大人還在,自成體系,跟皇子外孫們都不親近,可真要捅出窟窿來,還要牽連到宜妃母子頭上。

五阿哥報完喪,端起茶杯,「噸噸噸」地喝水。

下午太陽最熱,兄弟倆頂著日頭出城,曬的渾身冒油。

「大舅過去治喪,我打算安排司儀長跟過去,姐要是打算安排人吊唁,跟著出去就是了。」五阿哥道。

恪靖公主搖頭,道︰「算了,我跟你們不一樣,身邊的人還是多約束些為好,直接叫人在廣化寺里點幾盞燈吧。」

五阿哥點點頭道︰「看您安排……」

說完,他就起身了。

他不放心九阿哥,擔心之前留下是被訓斥。

「我去老九那邊打個轉,還要回城……」

恪靖公主沒有留人,親自送出來,道︰「我這些日子不打算出門了,等到下月底的時候再去看弟妹。」

這是要居喪守孝一個月,盡了做外孫女的本分。

五阿哥道︰「嗯,那到時候就過來家里待一天,也叫上老九跟九弟妹……」

恪靖公主點頭。

她們姐弟之間,確實還沒有單獨聚過。

這人與人之間的情分都是相處出來的,如今各自成家,到底不同了,多聚聚也是好事。

五阿哥出了南五所,就翻身上馬,結果就見兩騎從官道上過來,急匆匆往園子里去。

來人見到五阿哥,讓路下馬,垂手恭立。

這人四十來歲,臉有些黑,看著有些滄桑,眼下也苦著臉的模樣。

五阿哥看他眼熟,道︰「你是……」

那人忙道︰「奴才南苑圍場總管寧盛見過五爺,請五爺安。」

五阿哥想起了了,去年臘月在南苑圍場自己要鹿的時候,就是寧盛這個總管給自己張羅的,所以打過照面。

他就道︰「這般著急忙慌的過來,是有什麼急事麼?」

那總管看了五阿哥一眼,道︰「太子名下官女子李氏病故……」

五阿哥听了,卻是一怔。

他當然不是操心毓慶宮的內卷,而是想到了劉格格。

劉格格也叫他送南苑行宮了。

他就猶豫了一下,問道︰「是時疫麼?其他人如何?」

不怪他關心則亂,那畢竟是他長子跟長女之母。

即便對方養大了心思,算計到他身上,可是罪不至死。

本來的打算,是這樣關些年,等到弘升考封,再讓劉格格跟過去奉養。

那總管神色僵了僵,真要是時疫,他這個時候去御前,那就是謀害主子的大罪。

他忙道︰「是飲食不潔引起的胃腸不適,起了高熱……」

五阿哥沒有再多問,卻是存了心事,勒了韁繩前往北五所。

*

北五所,正房。

听了三官保病故的消息,舒舒不由皺眉。

她也沒有什麼哀色,就是覺得太不巧了。

他們作為外孫、外孫媳婦不用成服,可是也不好宴飲。

幾日後福松的訂婚宴,他們夫婦不好參加了。

九阿哥腦子里想著則是郭絡羅家的銀子,道︰「或許汗阿瑪跟爺想多了,郭絡羅家壓根就沒有那麼多積蓄,他們的錢來的快,可是花銷也大,只桂丹一個人的零花銀子,就是每個月五兩,一年下來六十兩……」

「桂丹雖是長房長孫,可是在老大人眼中,跟嫡房的孫子沒法比,那邊的零花不會低于桂丹……」

「桂丹是孫輩,之前沒有成丁,也沒有什麼交際;可是子輩的五人,卻是都要出門的,這月錢肯定是孫輩的幾倍……」

「听說郭絡羅家在盛京時,經常宴客,這也是開銷……」

九阿哥一筆一筆的算著,道︰「側室子都瞧不上,還能多看重外室子?真要有慈父心腸,不是該認回來?就算分了家財過去,也不會太多……」

舒舒道︰「嗯,除非還有其他來錢的門路,只憑種人參的話,應該還是有數的,只要派人去盛京,將皇莊里參田的大小得了準數,估算出產量來,這個銀子應該能算出來……」

九阿哥听了,若有所思道︰「東北還有什麼能賣錢?東珠?貂皮?」

東珠有等級限制,只有皇家人能戴,還有各種等級限制,外頭不許戴,市面上也就沒有了流通的必要。

貂皮這個,江南那邊不怎麼認。

還有就是皮草太佔地方,大量入關的話,不會全無痕跡。

舒舒一時也想不到,就道︰「那山上還有什麼比人參還值錢的物件?」

九阿哥也尋思著,正好看到擺著的百福缸,里頭大小元寶金燦燦的。

「難道是金銀礦苗?」

九阿哥道。

礦苗,就是沒有正式開采的礦。

舒舒想了想,吉林烏拉有金礦,離盛京也不算遠。

東北是龍興之地,禁止軍民開礦。

要是郭絡羅氏勾結勛貴宗室,私采金礦,還真是比私種人參更來錢,罪名也更大。

九阿哥猶豫了一下,道︰「這些都是猜測,還是不報御前了。」

人都有私心,這要是猜測成真,郭絡羅家的罪名越來越大,道保父子也要牽連其中。

就是他們兄弟,誰能相信清白無垢?

舒舒點頭道︰「本就是隨口一猜罷了,爺跟外家往來也不多,誰曉得他們會如何行事,既是皇上安排人查了,那等他們查出來就是了。」

九阿哥想起了去年九月張羅小湯山那一攤子時,太子手頭的窘迫。

他就道︰「要是這銀錢私下里孝敬了太子還好,要是被其他人侵佔了去,藏的這麼深,怕是不會放過郭絡羅家。」

舒舒道︰「滅口?動靜太大了吧?郭絡羅家上下十幾口人?」

人命關天,真要出現滅門大桉,那就要驚動到朝廷的。

九阿哥搖搖頭道︰「想哪里去了,是會想辦法逼迫郭絡羅家繼續獻金,或者讓郭絡羅家交出來錢的渠道……」

這會兒功夫,五阿哥到了。

他沒有直接往正房了,就在前院等了。

雖說是至親骨肉,可是初伏時節,天熱炎熱,大家都穿的薄,怕有什麼不方便之處。

九阿哥得了消息過去時,就見他精神恍忽的模樣。

九阿哥皺眉道︰「四姐很難過?說什麼了?」

五阿哥搖搖頭,道︰「還好,總共就見了一回,也沒有什麼情分,沒說什麼。」

恪靖公主畢竟是皇女格格,跟皇子還不同。

出嫁之前,在內廷不出來;出嫁之後,也是頭一次回京。

月初,三官保帶了兩個嫡子過去請安時候,是祖孫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論起熟稔來,還比不上五阿哥兄弟與郭絡羅家那邊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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