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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六章 至親骨肉(第二更求月票)

申正二刻,姐弟一行到了海澱。

五阿哥就下了馬車,領著公主府長史往御前復命去了。

恪靖公主則在馬車里候著,等著口諭。

雖說是至親骨肉,可是公主既撫蒙,現在又是土謝圖汗王妃,何時陛見,還要等康熙傳喚。

公主府長史是外臣,不能直接在暢春園里候著,就在小東門外候見。

五阿哥自己進了暢春園。

這個時間,要是在宮里的話,就是康熙去上書房考較皇子功課的時候;到了園子里,不知道去沒去無逸齋。

五阿哥就直接問門口值守太監道︰「汗阿瑪在麼?還是去了無逸齋?」

門口的太監恭敬道︰「皇上正召見四貝勒……」

五阿哥點點頭,道︰「那等四爺出來,你就往里傳話,就說爺回來復命……」

那太監恭敬應了。

五阿哥受不得熱,就往值房去了。

暢春園這邊也有冰窖,值房里有冰盆。

*

清溪書屋里,除了四阿哥,還有白啟。

只是四阿哥站著,白啟是跪著的,正老老實實地說著自己知道的一切。

「奴才成丁後直接補了護軍校,沒有補御膳房的缺,可是奴才曉得這一筆賬,固定交到公賬的……」

烏雅家御膳房的關系,現在在他二叔岳色手中。

不過因往公中交賬的緣故,白啟曉得有這麼一筆收入。

剛才他在戶部外頭找四阿哥說了此事,四阿哥立時有了決斷。

瞞不得,也瞞不住。

那就趁機揭開,跟御膳房的事情做個切割,左右烏雅家這一房要抬旗,不在內務府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個時候得罪人,不全是壞事。

四阿哥倒不是想著「法不責眾」,而是想著皇父高居寶座,「慧眼如炬」,各家的小動作怕是早在眼中。

畢竟內務府這里,從前年到今年,查了好幾輪。

既是如此,就無須自欺欺人,還是早處理早好。

康熙手中拿著烏雅家的賬冊,看著上面的數字,頓了頓。

而後,他看著白啟,臉上看不出喜怒。

白啟年歲比四阿哥大不了幾歲,性子老實,所以才會凡事愛找四阿哥這個大外甥拿個主意。

康熙自叫七阿哥查了裕豐樓,就曉得御膳房的三家烏雅家、衛家、章家都沒跑,都是裕豐樓的座上賓。

他看著四阿哥,眼底多了賞贊。

四阿哥的選擇,並不意外,這個兒子立身很正,眼里揉不進沙子,知曉了此事就不會瞞著。

康熙合上賬冊,看著白啟道︰「按照賬冊所記,補齊侵佔銀子,等候發落!」

白啟忙叩首道︰「謝皇上隆恩,奴才這就回去籌銀!」

康熙冷哼道︰「回頭再有錯處,傷了阿哥體面,你們也不用想著抬旗了,就直接去辛者庫吧!」

白啟戰戰兢兢地退下去。

康熙看著四阿哥,皺眉道︰「不曉得‘親親相隱’的道理麼?就算要告訴朕此事,也不必將白啟提 過來……」

這樣的話,四阿哥難免受非議,說不得還會被外家怨恨。

康熙親緣薄,就希望兒女們親緣厚些。

還有就是,如今外頭都盯著內務府,四阿哥本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

四阿哥帶了認真道︰「內務府三旗包衣都是從龍舊屬,聯絡有親,一下子抓了那麼多職官,怕是不少人家都不安,烏雅家現在出來,認罪認罰,也能使得人心安定些……」

康熙神色稍緩,指了指炕邊的椅子,示意四阿哥坐了,道︰「關于會計司之事,你怎麼看?換了是你,你怎麼處置?」

四阿哥想了想,道︰「快刀斬亂麻,三哥處理的好,時間也選的好,正好是有人冒犯皇子的契機,順理成章,即便有人想要說情,也會觀望一二,等三哥消消氣,不會這個時候跳出來;換了是兒子,可能要等些日子,會‘擒賊先擒王’,先處置富察家,再董家、李家一家家來……」

康熙听了,嘆了口氣,道︰「謀定而後動,這才是老成的法子,三阿哥這回太魯莽了!」

四阿哥忙道︰「三哥素來與人為善,在外頭更是謙和,估模著他自己也嚇一跳,沒想到包衣子弟會這樣驕橫,突發之下,能這樣處置,已經是難得的周全,兒子實不能及。」

康熙听了,神色更加舒緩。

不是被四阿哥說服了,而是滿意四阿哥的反應。

這才是做兄弟的樣子,即便曉得兄弟不足,也跟著找補。

這行事隨了孝懿皇後,孝懿皇後就是性子寬和厚道。

康熙想到烏雅家,道︰「白啟人才尋常,勝在本分听話,回頭可提挈一二。」

四阿哥羞愧道︰「是兒子疏忽,沒有留心外家,本當早日約束,倒是讓汗阿瑪費心。」

康熙擺手道︰「親戚就是親戚,又不在一起過日子,誰曉得他們是怎麼過?往後留心就是了……」

就跟佟家那邊似的,他念著是外家親近抬舉,可那邊卻有自己的小心思。

說到這里,他想起了烏雅家另一支左領撥給了老大,是老大名下的包衣左領。

現下德妃本家準備抬出包衣,那包衣剩下的就是遠支族人了,成不了什麼氣候。

四阿哥恭敬道︰「嗯,兒子一定留心。」

父子還要再說話,梁九功進來道︰「皇上,五爺回來復命,在值房候著一陣子了……」

四阿哥聞言起身,準備告退。

康熙看著他清減的臉,想著這個兒子如今戶部與皇莊兩處跑,正辛苦著,想要留飯,就道︰「是恪靖回來了,你也跟著听听。」

四阿哥應著,重新坐下。

梁九功出去,傳了五阿哥進來。

等到五阿哥請了安,康熙就指了四阿哥下首座位,讓他坐了。

五阿哥道︰「汗阿瑪,公主的車駕已到暢春園外,公主長史就在小東門候著,等待傳喚。」

康熙的神色有些澹,沉吟片刻,望向梁九功,道︰「你去傳朕口諭,就說公主遠道而來,也勞乏了,可先回公主別院休整,明早再來給長輩請安……」

梁九功應聲去了。

五阿哥臉上露出驚訝來。

沒提陛見時間,那到底什麼時候見啊?

好像有些不大對頭……

早年皇父不是很喜歡恪靖姐姐麼?

前年恪靖姐姐生長女,京城還派天使去綏遠城公主府送了賞賜。

康熙沒好氣地看著了五阿哥一眼。

還真是沒心沒肺,郭絡羅家跟宜妃母子就差撕破臉了,五阿哥這里還只當是郭絡羅家倨傲。

壓根沒有想過還有其他可能,那就是郭絡羅家的人心虛,不敢湊上前來礙眼。

對于恪靖公主這個女兒,康熙現下心情比較復雜。

早先的時候,他將恪靖公主當成是翊坤宮母子的長女長姐,喜歡她的上進心跟聰慧,覺得郭絡羅家的靈氣都在她身上,比五阿哥、九阿哥資質要好的多。

現在曉得了郭貴人的偏執跟狠辣,他對這個女兒也就有了防備。

宜妃看似伶俐好強,實際上本分安逸。

老五跟老九也隨了宜妃,就是殤了的十一阿哥,生前也是個寬和隨份的性子,沒有寵妃幼子的驕縱。

到了恪靖公主這里,她的野心跟上進隨了誰?

不言而喻。

康熙心中生出厭煩來,才拿不定主意什麼時候召見這個女兒。

五阿哥眼見康熙看他,就直接問道︰「汗阿瑪,那恪靖姐姐明天只見皇祖母跟娘娘麼……」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道︰「剛才在路上,恪靖姐姐還提及無逸齋,也想汗阿瑪了……」

眼見著他還有為恪靖公主抱不平的意思,康熙覺得頭疼了。

可是他曉得這個兒子耿直,要是自己不回答,怕是還要嗦。

他揉了揉太陽穴,道︰「朕這兩日心煩急躁,還是過幾日家宴時一並見吧!」

五阿哥見了,不免擔心了。

不會是老九又惹禍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五阿哥心虛了,側過頭小聲問道︰「四哥,這……今天有什麼事麼?」

四阿哥看了炕上一眼,眼見著皇父喝茶,沒有攔著的意思,就小聲道︰「三哥發現會計司上下貪墨銀子,今日清理了會計司……」

五阿哥听了,松了一口氣。

听著不是什麼大事。

內務府哪個衙門不貪墨?

他奔波一天,中午雖在驛站吃過飯,可眼下也克化的差不多了。

眼見著旁邊茶幾上有茶點,他肚子更餓了,就四下里看了看,招呼魏珠道︰「給爺拿個濕帕子擦手……」

魏珠看了康熙一眼,就去旁邊拿了干淨毛巾,雙手遞給五阿哥。

五阿哥擦了手,拿了一塊桃酥,美美地咬了一口。

「卡察卡察……」

屋子里安靜下來,就剩下五阿哥吃餑餑的聲音。

康熙又揉了揉太陽穴,就是這個反應?

五阿哥察覺到康熙的目光,訕笑兩聲道︰「汗阿瑪,兒子這兩日放外差,有些中暑的癥狀,中午沒吃多少,有些餓了……」

康熙听了這話,顧不得呵斥他了,吩咐魏珠道︰「傳太醫……」

魏珠應聲下去。

五阿哥擺手,道︰「汗阿瑪,不用不用,沒有大礙,兒子帶了藿香正氣散了,喝了兩包……」

康熙皺眉道︰「既有成藥,吃也就吃了,可是脈桉也要看,防著還有其他不適呢……」

听他這麼一說,五阿哥臉上帶了不自在,渾身跟生虱子似的,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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