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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給你一個選擇(萬字了,求月票)

八阿哥滿臉驚詫。

他左右的看了看。

想要曉得是誰被汗阿瑪責罵?

老九麼?

自己這是遭了池魚之殃?

可是沒有旁人……

西暖閣里只有他一個皇子阿哥……

那是怎麼回事兒?

八阿哥還懵懂,沒反應過來。

迎面已經丟過來一個杯子。

「啪察」落在他眼前著,摔得四分五裂。

「修身齊家,你修的什麼身,治的什麼家?」

康熙蹙眉,聲音里都是不滿。

八阿哥稀里湖涂的,卻不敢頂嘴,立時跪了。

「人前教子,背後教妻,郭絡羅氏五月嫁你,至今已經半年,你是怎麼教的人?!」

想起這個兒媳婦,康熙就滿心厭惡。

但是他不會覺得自己指錯了人。

即便安和親王生前寵溺這個外孫女,安王府也沒有好好教郭絡羅氏規矩,那八阿哥呢?

丈夫做了半年,干什麼了?

一次次放任她狂妄無禮。

八阿哥的心沉了下去。

他實在想不明白,妻子到底做了什麼,會引得汗阿瑪震怒。

他立時叩首請罪︰「都是兒臣的錯,沒有約束好兒臣福晉……」

康熙見他問也不問,就大包大攬的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越發怒了。

這樣的毛病,八阿哥不是頭一回犯。

七月里郭絡羅氏故意給身體不適的九阿哥預備冷食冷酒,氣得董鄂氏去鬧,他一個當哥哥的,不說護著弟弟,反而就是這個德行,自己攔在前頭,將責任擔了,跟弟弟、弟媳婦道歉。

不過是欺負老九待他恭敬,老九家的是新婦,兩人都不好與他計較。

換了旁人,他敢這樣敷衍?

老九以誠待他,他怎麼待老九的?

不提長幼尊卑,只說人情世故。

但凡將老九放在心上,都不會放任郭絡羅氏欺凌五福晉與老九家的。

旁人娶了媳婦忘了娘,他娶了媳婦就將父母兄弟都丟後頭,眼里沒旁人了。

康熙的臉越發黑,望向八阿哥帶了厭惡。

「不是你的錯,還是朕的錯不成?!既然你說是你的錯,那郭絡羅氏在寧壽宮欺凌嫂子、忤逆太後,你說朕該怎麼罰你?」

八阿哥駭然。

他實沒想到妻子會如此?

「汗阿瑪……這,其中還是不是有誤會……」

他額頭急出汗,帶了幾分無措。

要真是如此,實不是請罪就能過去的……

自己了解寶珠,她傲是傲些,其實膽子並不大。

有什麼變故,怎會如此?

康熙已經沒耐心說了,肅著臉道。

「交了你的差事,治你的家去!要是不能教好郭絡羅氏,你就在家里待著,不要再到御前!」

「太後不耐煩見郭絡羅氏,朕也不耐煩見你!」

「滾!」

八阿哥失魂落魄的從乾清宮出來。

好像起風了。

更冷了。

八阿哥的牙齒都在打顫。

汗阿瑪方才表情是厭惡麼?

那個表情,他見過……

康熙二十九年,王伯、王叔打了敗仗回來,折了八旗三成精銳,汗阿瑪就是這個神情……

他神色恍忽的往外走。

十阿哥正好下課出來,從上書房出來,見了個正著。

原想要打招呼,眼見著對方腳步飄著,神色恍忽的,他就閉了嘴。

他看了看乾清宮方向,又看了看八阿哥,心里覺得怪異。

八哥向來神色從容,這樣的情形還真是少見?

這是挨訓了?!

自己後日初定禮,還要勞煩八哥為儐相。

要不要想個法子打听一下,看看工部最近有什麼新聞?

到底差事出了多大紕漏,能將汗阿瑪氣得教訓兒子……

十阿哥一時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還是去問九哥好了。

他估模著時間,這個時候九哥該從衙門回來了,就返回阿哥所……

*

八阿哥出了大清門時,臉色已經恢復如常。

可是心里更冷了。

「不孝的東西」,說是竟然是自己?!

汗阿瑪身邊,可是每日有滿漢兩位記注官侍值。

百善孝為首。

世人看人品,首推孝道,不孝之人,為萬民唾棄。

自己這麼努力,明明想要做的更好些……

八阿哥心中生出絕望來。

他將手中差事交給了當值的主事,猶豫了一下,沒有去跟當值的侍郎打招呼,就離開了工部。

直到坐上馬車,他的神色才露出痛苦之色,隱隱地帶了幾分猙獰。

*

八貝勒府。

八福晉一個人待著,將身邊人都打發出去,臉上帶了驚懼。

她心中已經悔恨不已。

自己好好的待著就是了,為什麼要去呲噠五福晉?

太後看著和氣,也只是看著罷了。

五阿哥是太後的命根子。

太後壓根就不問對錯,偏著五阿哥,連帶著五福晉也護著。

皇上又最是孝順。

肯定會遷怒自己。

八福晉啃著指甲,身子在微微發抖。

皇上會怎麼懲治她?

抄書?

賜側福晉?

還是……叫人送自己回安王府……

八福晉眼圈都紅了。

她想不出該怎麼去找補……

她怕了……

「嗒」、「嗒」、「嗒」……

外頭傳來熟悉的腳步,就是比平時更遲緩。

八阿哥回來了。

八福晉像小鳥似的跑了出去,沖到八阿哥跟前,直接抱住他胳膊,帶了幾分激動。

「爺,爺,你可回來了……」

八阿哥神色平靜,望向八福晉的目光帶了打量。

心虛?

驚恐?

八福晉覺得這目光很陌生,沒有了之前的溫和與包容。

她咬了咬嘴唇,道︰「爺,這是怎麼了?」

八阿哥扯了扯嘴角,聲音空靈。

「得了汗阿瑪的呵斥,說我是不孝的東西……」

八福晉瞪大眼楮,剛要追問緣故,隨即反應便來,臉色血色褪盡。

「這……是我連累了爺……」

八阿哥神色已經平靜,看著八福晉的眼楮。

「所以,你能告訴我,到底在寧壽宮做了什麼嗎?」

八福晉滿心委屈,酸澀難忍,眼淚都出來了,說話也帶了哽咽。

「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的緣故,都賴董鄂氏……她勾連五福晉與七福晉抱團,不同我說話……我一個人傻站著,跟個笑話似的,心里就惱了……」

說到這里,她有些說不下去了。

八阿哥輕聲道︰「然後呢?」

八福晉低著頭,小聲道︰「然後,我就呲噠了五嫂一句……」

八阿哥長吁了口氣。

「五嫂向來脾氣好,要是一般話,當不會同你計較……你這是說什麼了?」

八福晉噘著嘴道︰「我也是實話實說,說了她阿瑪是筆帖式,小門小戶的,誰曉得她听不得實話,還說什麼我辱了她父母門第,要跟我掰扯什麼‘貴府的不妥當’之處……真是的,王府如何,輪得著她說嘴……」

說著,她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七福晉跟著五福晉起哄,說自己之前看她眼神瞧不起。

又說舒舒心黑,故意攔在七福晉跟前,為的就是在人前陷害自己。

還說什麼「有話好好說」……

實際上,肯定也是故意氣自己。

要激怒自己。

自己又不是傻子,還能眾目睽睽之下對嫂子動手?

八阿哥眼前一陣陣發黑。

眼見著八福晉除了驚懼,並無什麼悔色,依舊是理直氣壯模樣。

他嗤笑一聲。

「你真不曉得五嫂這句話說的是什麼?」

八福晉抬起頭,蹙眉道︰「爺不會也信了外頭那些湖涂話吧?幾位舅舅都是一母同胞,哪里像是外頭瞎傳的兄弟不和什麼的……」

「‘貴府’是郭絡羅家,福晉,你長在王府,可你不是覺羅氏,你是郭絡羅氏……」

八福晉神色僵住,臉色也只剩下羞憤,挺著脖子道︰「爺你這是什麼意思?是瞧不起我麼?」

這是她的禁忌。

從沒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此事。

早在小時候,小姨母與自己搶首飾,說了一句「罪臣之女」。

她當時才六、七歲,可也曉得什麼是羞辱,差點哭死過去。

姥爺將小姨母的乳母、丫頭都打了板子,攆到莊子上去,才平息了此事。

八阿哥沉聲道︰「七嫂是在幫你,九弟妹也是在幫你……」

要不然寧壽宮里,五福晉將八福晉的身份揭開了說,那往後八福晉就是個笑話。

七福晉是懷著身孕的。

真要有個閃失,自己再求情,也保不住她。

八福晉听了這話,肺都要氣炸。

「我不是傻子,還不曉得旁人是幫我,還是害我……要是真幫我,不是該勸著五嫂息事寧人麼?怎麼跟著一起欺負我,倒成了幫我?笑話,難道我憋了一肚子氣,還得去謝謝她們……」

八阿哥澹澹道︰「她們不打岔,讓五嫂也‘實話實說’,拿著你阿瑪的事情說嘴麼……」

八福晉恨恨道︰「我阿瑪當年被人陷害了,成了出頭的椽子,才犯了律令……說不得皇上早悔了,才會點了我給爺做福晉,事情早就過去了,哪里還輪得著旁人說嘴……」

「那太後呢?怎麼又氣著了太後?」

八阿哥繼續問道。

八福晉不敢看丈夫的眼楮,怕其中有責怪,揉著帕子,望向窗口,依舊是嘴硬。

「誰會想到呢,太後心里記仇了,說我欺負五嫂好幾回,什麼嫁妝沒有禮讓,還說大前天晚上沒出去送……你沒看到那架勢,將我當罪人似的審,非要逼著我認罪……這叫什麼事兒?當時就在宮妃請安之前,除了惠妃母,其他妃嬪都到了,還有各位嫂子們……我臊的不行,站不住……就跑了……」

八阿哥沒有看到當時場景,不過也能想到會是什麼樣子。

怪不得汗阿瑪說他不孝。

「噗」的一下,他噴出半口血,身子直直地往後仰。

八福晉听到聲音不對,轉過頭來,驚的魂飛魄散。

卻是拉人不及。

「噗通」,八阿哥摔到地上,腦袋直接「 」一聲,砸實在地上,就有粘稠的血液流出來。

「啊……爺……「

八福晉尖叫著,撲到八阿哥身上。

外頭女乃嬤嬤正過來,听到動靜不對,忙進來。

見了眼前情形,女乃嬤嬤也是嚇得半死,哆嗦著道︰「福晉,耽擱不得,快去叫太醫啊……」

八福晉跪在地上,只曉得哭,哪里還顧得上別的。

女乃嬤嬤沒法子,也不敢耽擱,連忙吩咐人,兵分兩路。

一路去就近的醫館請大夫,一路去隔壁四貝勒府求援,央求四貝勒打發人請太醫。

太醫不是誰都能請的。

尤其是有品級的太醫。

隔壁,四貝勒府。

四阿哥不在,最近一段時間因核查桉卷的緣故,吃住都在刑部。

四福晉听說是八阿哥昏厥,不敢耽擱,連忙打發人拿了四阿哥的名帖去太醫院。

她又打發人去刑部找四阿哥,隨後不放心,親自去了隔壁。

進了正院,她就听到八福晉的哭聲。

「爺……爺……你別死……嗚嗚……」

四福晉聞言一驚,快走幾步,挑了簾子進去。

八福晉坐在地上,將八阿哥抱在懷里,一身的血。

八阿哥面白如紙,雙眼緊閉,嘴角掛著血跡,生死不知。

四福晉有些站不穩,仔細看幾眼才明白緣故。

「這是跌了?」

「四嫂,嗚嗚……」

八福晉抬頭,如見了救星,哭著道︰「快救救我們爺,救救我們爺……」

四福晉忙喊人,將八阿哥輕輕抬著,從地上挪到次間的炕上。

因為八阿哥腦後有傷,就是面朝炕放著。

八福晉嚇壞了,卻還是哆哆嗦嗦的伸手,要去查看八阿哥腦後的傷處,四福晉忙拉著她胳膊。

「別動了,省得扯到了傷處……」

八福晉這才老實了,帶了幾分祈求,看著四福晉︰「四嫂,我們爺沒事吧?」

四福晉抿著嘴沒說話,這誰說得好。

總要太醫看過,才曉得如何。

不過……

她看了眼八福晉身上……

半身血……

八阿哥這是流了不少血,叫人懸心……

她本來就不是多話之人。

即便隱隱的猜到八阿哥昏厥的由頭,也沒有開口說教的意思。

跟八福晉做了半年妯里。

她早看出來,八福晉性子已經養成,剛愎自用,不是能听勸的。

否則大福晉勸了三、兩回後,也不會撒手不管。

大福晉尚且如此,她這個四福晉又算什麼?

八福晉輕視五福晉出身低,可自己這里也比五福晉好不了多少。

自己阿瑪是高官,可早已謝世。

額涅是宗室女,外家卻是已革宗室,還是繼室,如今當家的是異母兄長。

五福晉的嫁妝簡薄,自己的也沒有厚到哪里去。

太醫院距離這邊不近,去傳人要不少時間。

醫館的大夫先到了。

診脈,查看傷處,問了昏厥前吐了半口血,就得了結論。

急怒攻心。

開始疏肝理氣的方子。

對于外傷,他卻不擅長。

「這得找個瘡科大夫……」

八福晉提線木偶似的,又打發人出去請瘡科大夫。

等到瘡科大夫進門時。

四阿哥也帶了太醫到了。

四福晉與八福晉都松了口氣。

太醫,還是比外頭的大夫更穩妥些。

太醫的結論差不多,也是急火攻心。

後腦傷處不大,半寸左右,不用縫合。

但是需要外敷藥物,所以剪腦後頭發。

八福晉听了,不由遲疑。

她實在是怕了。

這個斷發……

唯有國喪,才能斷發……

四阿哥在旁,亦是不敢做主。

他跟太醫道︰「先給阿哥開藥……」

他顧不得問詢緣故,就轉身出來往御前去了。

眼見著天色幽暗,宮門要關了,耽擱不得……

*

乾清宮,西暖閣。

康熙已經得了八貝勒府找太醫的消息。

他沒有擔心,只有不快。

這就是八阿哥的應對?

這是心里有了權衡與取舍?

還真是不孝子!

康熙想起的九阿哥念叨著八貝勒府搬家,安王一系的宗室傾巢而出之事。

他的眉頭鎖著,心里有了思量。

他將八阿哥安置正藍旗,是為了以後接手正藍旗做準備。

不是讓八阿哥與安王府親如一家。

正藍旗本就不是安王的。

現下的正藍旗,並不是最早的正藍旗,是經過兩次改色。

底子是英親王阿濟格的瓖黃旗。

當年太宗皇帝是正白旗旗主,得了汗位,為了名正言順,將自己的正白旗改為正黃旗。

還奪了廣略貝勒一系的瓖白旗給了長子豪格,改為瓖黃旗。

阿濟格的瓖黃旗改色為瓖白旗。

多鐸的正黃旗改色為正白旗。

後來正藍旗旗主莽古爾泰謀逆處死,太祖將正藍旗牛錄編入自己的正黃旗,打亂分派,重新成了新的正黃旗與瓖黃旗。

豪格的瓖黃旗則是分得八個正藍旗牛錄,成了新的正藍旗。

等到世祖皇帝時,多爾袞專權,清算與自己不和的胞兄阿濟格,奪了阿濟格的瓖白旗給胞弟多鐸,自己佔了正白旗。

後多爾袞又處死了豪格,奪了正藍旗回去,與他名下的正白旗混編,分成新的正白旗、瓖白旗。

多鐸執掌的原瓖白旗,改色為新的正藍旗。

如此算下來,正藍旗真正的舊主,不是豫親王系王公,也不是安王系王公,而是英親王阿濟格。

阿濟格一系宗室曾除宗籍為庶人,後又得了恩典,復入宗室。

不過這一系的宗室如今在瓖紅旗,沒有再入正藍旗。

阿濟格麼……

康熙想起這個,也想起了阿濟格的舊屬。

有不少在兩黃旗。

富察氏……

領侍衛內大臣馬斯喀……

理藩院尚書馬齊……

一等侍衛馬武……

或許,老八可以選擇一下。

要不要旗屬助力……

康熙在馬齊名字上畫了一個圈。

他記得清楚,馬齊的庶女本應該是今年的秀女,求了恩典免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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