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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何以安魂?

精鋼打造的劍發出一聲悲鳴,無奈的飛入半空,折射著一片陽光,帶著已經平息的顫抖聲最終直直插入了泥土之中。

青蓮月兌手,此戰勝敗已無需多言。

小風捂著自己手腕,她並沒有受傷,以無名的手段點到即止自然不會失手,不過穴位被點酸麻的感覺還是很不好受,所幸先天功玄妙,內力循環一圈已是無礙。

這一次交鋒自然是她輸了,無名不愧是無名,劍意一出讓人迷失其中無處可擋。只是要說小風真的絲毫無功而返也並非如此,女孩的表情有些小得意。一旁的劍晨已經看的目瞪口呆,跟隨師尊一年有余,在他心目中無名是無可匹敵的天神,無人能夠傷其分毫!可是今天,無名衣衫的衣袖竟然破了,那一襲青衫的袖口竟然被撕開了一條幾寸長的裂口!

無名終究是吃了空手的虧,如果是面對尋常的先天初期高手,境界完全壓制之下當然無關緊要。但事實上最後的那一劍小風選擇了‘上九•亢龍有悔’的特殊效果,激發之前積蓄的所有內力,在那一瞬間內力提升數倍,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已經接近了先天後期。這一時之間也讓無名毫無準備,不慎破了衣衫。

「師尊,多謝賜教!」

看著女孩像是偷吃了母雞的小狐狸一樣得意的表情,無名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的這個小徒弟一身修為端是驚人,更嚇人的是年紀如此幼小,將來前途誰可預料?

幸運的是女孩的心思非常純淨,雖然許多神秘就連他這個師尊也看不破,不說她身上那神鬼莫測的內功,還有輕功、掌法無一不是頂尖,任何一樣都足以作為名門大派的鎮派絕學,這些絕學卻集于一身,在拜師于他之前女孩究竟從何而來?就算是無名也沒听說過江湖上何時有這樣一個神秘又可怕的勢力。

只是無名並沒有深究的打算,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江湖之中很多‘過去’是一忘皆空才是幸福。所以他封劍、所以他埋名,只要女孩本性純良就已經足夠。

「風兒,為師不管你從哪里來,是何等身份,只是要切記,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做那違背良心的事情。」

「嗯!」小風狠狠地點點頭,「我才不會做壞事,如果我做壞事的話師傅就打我!」

「為師才舍不得打風兒。」無名灑然一笑,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手掌一翻,數丈遠處的青蓮如被一只無形大手牽引,飛入了無名手中,旋即竄入小風腰間的劍鞘。

小風和無名親昵的樣子讓劍晨有些吃味地踢著小石子,只是身為‘男子漢’的他當然不能和女孩子家家一般見識,原本他才是師傅唯一的愛徒,倒是讓他有些被搶走關愛的嫉妒——至少劍晨本人是如此認為,以至于他倒是沒發現這嫉妒究竟是對與無名親昵的小風多一點,還是對與小風如此親昵的無名……

一入江湖深似海,樂陽鎮是個內陸的小鎮,依著山,傍著洞庭湖,倒也是處風景優美的寶地。中華閣自然是默默無聞,除此之外鎮上也有一些武林門派,其中勢力最大的莫過于‘神拳門’,掌門蕭海人稱‘鐵拳師’,一手蕭家拳火候頗深,十里八鄉之間也有些威名。

然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如今江湖風起雲涌,無雙城如日中天,與天下會一南一北在中原武林各自雄霸一方。樂陽鎮位處南方,自然是無雙城的勢力之下。順者昌、逆者亡一向是武林之中的鐵規,‘神拳門’掌門蕭海屢次拒絕無雙城招攬,這也惹上了殺生之禍。

半個月前,無雙城主獨孤一方遣那南疆殺手‘醉仙人’、‘毒娘子’,帶一部人馬徑直闖入樂陽鎮,那一日沙塵蔽日!

就如數月之前的霍家莊,蕭家同樣慘遭滅門,數十口人皆葬身火海,一時樂陽鎮余下的小門小派數十家無不震懾,不得不歸附于無雙城之下。

如今的武林已沒有一方樂土。

這半個月中樂陽鎮的武林人風聲鶴唳,當晚中華閣奏響一曲《孤星獨吟》,似哀似愁,更像是為亡者安息,只是無名自始至終沒有出手。甚至第一次關了小風禁閉——因為小丫頭拄著‘青蓮’想要出門。

無名早已封劍,若是異族入侵自然是當仁不讓,可中原武林自家的恩怨就算是他也有心無力。當年一人獨戰十大門派,雖然意氣風發,也開啟了中原武林的蕭條,其中對錯誰人可言?

這也是小風真正明白何為‘武林’,快意江湖不過是表象,恩怨仇殺比那最骯髒的物什都丑陋。她始終認為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可是在武林人眼中,為了一本秘籍、一件寶物,卻可以屠殺無數無辜之人。小風過去也有武俠夢,任何一個看著金庸、古龍的小說長大的孩子總有過這樣的向往,但如今小風才知道,武林之中沒有童話,即使是故事也是一部血腥撲鼻的恐怖故事。

‘神拳門’的覆滅與普通人似乎沒有干系,數日後煙塵平淡,中華閣依然生意興隆,只是小風的故事許久沒有再開講。

「風兒,你還在生師傅的氣?」

「風兒不敢……哼!」那最後一聲語氣,顯然女孩說的言不由衷。那是數十條人命,若都是江湖人也就算了,還有很多老弱婦孺、丫鬟門僕。

小風知道,只要無名出手的話這些人輕易就能救下,甚至即使無名不出手,就算是小風也不難抵擋‘醉仙人’、‘毒娘子’,畢竟他們不過是尋常的武林高手,沒有一個入得先天,可是那天無名卻阻止了她。

小風對于《風雲》不是很了解,在她有限的印象中,無名是一位無論面對何等強敵都敢亮劍的大英雄,所以無法理解為何在面對武林中人欺凌弱小、屠戮無辜的時候無名會袖手旁觀。

「無雙城、天下會各霸一方已是大勢所趨,雄霸與獨孤一方均是梟雄,順者昌、逆者亡。為師出手或可以阻其一時,但風兒,為師記得你故事里說過,‘俠之大者為國為名’,可是何為‘為國’?何為‘為民’?」

「當年為師挑戰中原十大門派卻是做錯了,十大門派掌門身殞,中原武林因此式微,異族蠻夷皆伺機侵吞我華夏。如今那獨孤一方雖是不折手段,但若是能夠統合武林,也未必不是善事。」

無名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可小風並沒有就此被說服,「無論如何,屠殺無辜總是錯的!」

她的眼楮望著無名,那堅定的視線讓無名一時都不自覺地有些語塞,「師尊,您究竟在害怕什麼呢?」

無名默然,武林糾紛,即使說得大義凜然,他也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他在害怕什麼?一代武林神話退隱江湖,看破紅塵只是借口,他害怕的是自己的回憶啊……

「風兒,將來有一天,你或許會比為師更適合英雄劍吧。」

「我才不要英雄劍,我只要‘青蓮’就夠了。」

「青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風兒志向高潔,如此甚好!」

這樣的夸獎反而讓小風有些臉紅了,「才沒有師傅說得那麼好,只是家傳‘青蓮劍歌’,所以才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青蓮劍歌?」

對于自己的這個徒弟的家族無名當然也是好奇,畢竟能夠培養出這樣的一個孩子,還有各種頂級的武功,便是那十大門派也不過如此,只是小風既然不說他也不會去強求。

可如今既然小風自己提到,無名也自然地接下了話。‘青蓮劍歌’這個名詞就算是他也沒听說過,听名字或許與劍有關,在過去的武林中並未听聞過有這樣一門功夫。

「青蓮劍歌是我們家祖傳的絕學劍法,只是如今這個世界大概只有我一個人傳承了。」

一個人在世界上總要有一個身份,小風也索性編排出一個莫須有的家族,這也應了無名的猜測,自然不會懷疑。

小風說著裝著翻衣服袖口的樣子,實則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了一本書,藍色的封面上赫然用墨水寫著《青蓮劍歌》幾個大字。

「師傅,我家中此世只有我一人,劍法奧妙又不得領悟,不如師傅學了,再傳授于我!」

小風將秘籍遞給無名,無名卻沒有接手,而是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徒弟,「風兒,這是你們家族的傳承,又怎能輕易讓他人觀看!」

這也是如今武林中人通病的想法,家傳的武學傳子不傳女,與其外泄寧可失傳。若是機緣得到的秘籍更是如此,自己練了就將之損毀,切不讓他人得到,這樣的自私之徒是小風最厭惡的,造成的後果是如何?

想當年《天龍》時代‘一陽指’算得了什麼,就算是‘六脈神劍’也多有神奇武功能夠與之抗衡,可到了《射雕》之中,段王爺僅憑‘一陽指’就位列五絕,不是‘一陽指’變強,而是武林中的絕學多已失傳,就是‘降龍十八掌’也不再是原本的那些,而是洪七公自己拼拼湊湊,早沒了當年的風采。

再至元末的《倚天》、至明朝的《笑傲》,明末的《碧血劍》、乃至最後清朝的《鹿鼎記》,武林中人武功一代不如一代,最後什麼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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