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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孤狼與初見

「吁——」

馬車停了下來,車廂中李尋歡拉開了貂皮的窗簾,看著窗外行走的少年。少年行走的很慢,但他的步伐並沒有因為身旁停下的馬車而停下。若要用一個形容詞來確切形容少年,那麼大概沒有比‘孤獨’更形象。

「看來我今天運氣不錯,一路能遇到這麼多旅伴。」

李尋歡的聲音自然是飄出了車外,但少年仿佛沒有听到,依然是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濃重的眉毛、大大的眼楮,雖然年紀很小,但也足夠稱得上英俊。他的衣服很單薄,這樣的打扮即使走在盛夏的炎炎烈日之下也不會覺得突兀,但這里卻是冰封的雪地。

「上來吧,車上暖和,我帶你一程。」

李尋歡的聲音很親切,讓任何人都不會感覺到惡意,但是少年依然不答一聲,目不斜視的趕著路,仿佛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

車廂之中,李尋歡無奈的搖了搖頭,收回視線看向一旁似乎是事不關己而一片悠然的黑袍人。

「是我輸了,你早就知道他听不見?」

這只是一個帶著玩笑興致小小的賭約,在剛才車廂中听到車外少年的腳步聲,李尋歡與黑袍人就各自說出了判斷,賭的是雪地中行走的少年是否會接受邀請。在這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之中,原本任何人都應該無法拒絕這樣的邀請的,但李尋歡卻發現自己輸了。

「他並不是听不見,他耳朵很好,舌頭也很靈活。」

似乎是為了回應黑袍人的話,少年停下了腳步,發白的手指按上了腰間,那里掛著的是一根細長的鐵皮,雖然按照用途它應該被定義為‘劍’,但是看著這樣沒有劍鋒、沒有劍鄂、沒有劍柄的鐵片,任何人都不會認為那是劍。

「有趣,既然能听能說,為何不上車來喝一口酒?這里可有著世間最美妙的好酒。」若是抱著自己的酒袋,李尋歡是無論如何沒有自信說出這樣的話的,不過此時海碗之中被他一口一口喝著的,他有自信,這個世界定然沒有比這更美味的酒。

撲鼻的酒香車外也能聞到,少年自然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但是皺了皺眉,感覺車內之人並無惡意的少年松開了手,依然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樣的好酒我喝不起。」

少年的話讓李尋歡越發覺得有趣了,「是這酒的主人請你,又不用你花錢買。」

「不是自己花錢買的東西我絕不會要,不是自己花錢買的酒,我絕對不喝!」

「這話說得在理,免費的東西有時候是最貴的,」說話的是在車廂中烤著火,之前沒有與少年搭話的黑袍,「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一個人喝酒的滋味總是沒有兩個人一起喝來得好。吧」

「說得好!」李尋歡鼓掌道,他的眼楮都帶著笑意,「兩人喝的酒滋味總是不同,你既不願喝別人送的酒,那麼等你有了錢,可願請我喝酒?」

「好,我請你。」干淨利落的回答,但那並不是敷衍,少年的神色是如此的真誠。干淨而清澈。

馬車漸漸行遠,將孤獨的少年拋在身後。美琴感覺自己很幸運,因為她親眼目睹了李尋歡與阿飛的初見,例無虛發的刀,與快到極致的劍。

雖然駕著馬車,畢竟雪天路滑,四十多里的路也走了近一個時辰。馬車進入了小鎮中,這是一處位于邊關偏遠的小鎮,整個小鎮只有一間客棧。正因如此,即使破舊了一些客棧中的生意也還不錯,來往的都是江湖人。

門外停著幾輛空鏢車,押的貨都已經卸下,從客棧中傳來的是大漢們嘈雜談笑的聲音,其中不免也帶了一些匪氣。美琴和李尋歡一行人的進入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唯有那殷勤的店小二。

「幾位客官,里邊請,打火還是住店?」

「先吃飯,後住店。」接話的是一路駕車的大漢,說完他也不顧店小二,徑自選了靠里面的一張空桌,用衣袖擦了擦椅凳,引著李尋歡坐下,「少爺,我先去打點一下。」

李尋歡點了點頭,喚來小兒點了幾分小菜,至于酒水自然是不需要了,有了黑袍人的瓊漿玉液,那些雜酒還真有些難以入口。

趕車大漢口中所說的打點,是因為客棧的客房已經都滿了,再沒有空出的房間能夠入住。不過在這個世界上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或許是有的,但畢竟不多,而身為探花郎的李尋歡雖然算不上富裕,不過總是不缺錢的。正因為如此,待李尋歡一碗酒下肚後大漢回來,帶來的是南邊的上房已經收拾好等待入住的消息。

「流浪者,這里地偏畢竟不便,不如今晚將就著和我共住一間吧。」

美琴並沒有將自己的名字告訴李尋歡,不過對方也沒有介意,畢竟身在江湖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故事不願意讓他人知曉。即使是朋友也不用盤根問底,只要交心即可。

說起來李尋歡的提議並無不妥,畢竟在這種小山村,能夠有房間住已經不錯了,在他看來兩個大男人也不用顧忌那麼多。不過美琴最後還是沒同意,不過她的心態如何,這個身體確實是女孩子沒錯,也並非是對李尋歡有所防範,李尋歡對林詩音的愛是一心一意的,就算是面對武林第一美人的林仙兒都不會動心,更別說是常盤台的超電磁炮。

不過美琴心里多少有些不習慣,而且她也確實趕時間,這里距離時空管理局還有不少路程,《夢幻村》為了追求真實,除了時空管理局並沒有空間傳送的功能,玩家從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都需要靠交通工具老老實實趕路。

「今晚我就不住了,我還有事趕著離開。」

這樣的大雪天晚上趕路當然是很危險的,不過李尋歡想到了他們的初見,伴隨著黑暗流浪者的出現那雪地上沒有留下任何的腳印,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都說小李探花最擅長的功夫有兩樣,一個當然是手中的飛刀,另一樣便是輕功,但踏雪無痕這樣的輕功實在有些驚人了,就算他也遠遠不如的,以對方的身手確實不用在意是平坦大道還是雪夜封山。

不過李尋歡當然不知道,能夠讓美琴無聲無息靠近,甚至在雪地上沒有留下腳印的並不是輕功,而是她屬于女巫的專屬技能‘傳送’,空間移動在雪地上當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原本進屋時三人並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這些江湖人們都在大聲談論著各自的‘豐功偉績’,依他們各自口中所言,這個客棧中此時還真呆滿了大俠,若是這里不小心發生雪崩,還真擔心江湖上的大俠就此全都滅絕了,不過听著李尋歡卻嗤嗤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自然是笑可笑之人,」李尋歡指了指屋子另一邊此時說話最響的一個紫紅臉大漢,「那是金獅鏢局的大鏢頭,屋外的那幾車貨想必就是他們押送的,他名叫諸葛雷,江湖人送外號‘急風劍’」

「急風劍?」美琴想了想,這樣的外號也太平凡了一些,古龍的小說也是很早看的,現在除非是主角,那些配角她早就沒了印象,而對于急風劍在她腦海里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能讓小李飛刀記住,難道是很有厲害的人?」

「對于見過的人我大多都記得,只是奇怪都這麼幾年過去了,他為何能夠活到現在而已。」

這麼一說美琴當然是听懂了,不由得也笑出了聲,能夠被不愛說人閑話的李尋歡如此評價,這個諸葛雷不是混得太差,就是做人失敗到家了。不過他本人並沒有如此覺悟。

客棧中談話的聲音不知何時漸漸輕了下來,這些江湖人的視線不時間向著美琴這一桌掃來,對此美琴也感覺到了奇怪的氣氛,她的腳在桌底下輕輕踢了踢李尋歡,「他們都在看這里,莫不是你被人認出來了吧?」

以小李飛刀的人氣,在江湖上赫赫大名,能有一些粉絲也是不奇怪的。不過對于美琴的話李尋歡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我早就說過,以你帶來的瓊漿玉液,便是摻了砒霜、鶴頂紅,江湖上的人也定然會搶來喝。」

李尋歡的聲音剛剛落下,似乎是特意為了證明他的判斷,原本坐在大廳另一邊的紫臉大漢走了過來,那正是之前被他們談論的諸葛雷。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果然是好酒,若是詩仙李白見聞兄台杯中之酒,恐怕那琥珀之光也是黯然失色了。在下金獅鏢局諸葛雷,江湖人抬愛送了個‘急風劍’名號,不知這位兄台……」諸葛雷說著眉間皺了皺,似乎是對于面前之人有些眼熟,「我們是否在何處見過?」

「江湖之人相見江湖又有何奇怪?」李尋歡呷了一口酒,帶著溫和的微笑說道,他的表情總是這樣和煦不會讓任何人生出敵意,不過卻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

「說得好!江湖之人見江湖人確實不奇怪,兄台這個朋友我諸葛雷交了。」

「交朋友當然不是壞事,只是不知你想要交的是我這個人,還是這個酒?這酒是我這位朋友的,卻不是我的。」

「厄……」被說中了心事,諸葛雷也不見尷尬,而是向美琴抱拳,「恕在下眼拙,這位朋友,下個月我們金獅鏢局的總鏢頭五十大壽,望閣下給個面子,將這酒讓與我,下次若有麻煩,我諸葛雷力所能及的定不推辭!」

這話說得,總鏢頭大壽,這面子不給便是和整個鏢局為難。而將來若真有麻煩,這個‘力所能及’又是諸葛雷自己去定義。美琴總算明白,為什麼就連胸懷坦蕩的李尋歡也會對這個家伙有微詞。

不過正在這時異變突生。

「在買酒之前,你還是先買下自己的腦袋吧。」尖銳的聲音帶著陰冷,如同響尾蛇的作響,「留下你在關外帶來的那包東西,我就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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