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向檸做上副市長,最高興的當屬韓工和向主任。
老兩口把家里的電視頻道定格在長州電視台,每天晚上都要收看長州新聞,並且真能從新聞里看到韓市長調研、開會的身影。
小涵涵不知道副市長是做什麼,剛開始在電視里看到媽媽很激動,可看多了又覺得沒意思,很想看動畫片,可爺爺女乃女乃就是不讓換台。
「沒動畫片了,馬上播電視劇,明天還要上學呢,趕緊去洗,洗了睡覺。」
「我不要睡覺,我要媽媽。」
「媽媽工作忙,今天回不來,明天才能回來。」
「不嘛,我要去找媽媽!」
「這會兒去哪兒找,涵涵乖,爺爺明天帶你去吃肯德基。」
「真的?」
「不信我們拉勾。」
……
與此同時,搭乘實訓船回來的韓渝剛上岸,就接到了陵海市長沉凡的電話。
大晚上去哪兒找固定電話回?
韓渝沒辦法,只能鑽進母校的皮卡,一邊示意司機開車,一邊接通電話問︰「沉市長,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的,是不是有事?」
「馬金濤和陳健他們回來了嗎?」
「回來了,剛回來的。」
「任務完成的怎麼樣?」
陵海市長關心陵海預備役營執行任務的情況很正常,韓渝不假思索地說︰「挺好,上級表揚了。」
沉凡今天又加了個班,一邊下樓一邊低聲道︰「咸魚,能不能管管你家韓市長?」
「沉市長,你這話什麼意思?」
「她胳膊肘往外拐,昨天居然跑回來挖我們的牆角,通過陵海海事處的那幾位,要請我們開發區的十幾家船機配件生產企業的老總去長州考察。」
沉凡越想越郁悶,又不快地說︰「她知道我之前聯系過江對岸的幾位客商,她背著我給人家打電話,也要請人家去長州考察投資環境。她是去長州掛職的,在長州頂多干兩年,至于這麼干嗎?」
原來最倒霉的不只是我!
韓渝心情突然好多了,忍俊不禁地說︰「誰讓你以前每次帶客商去江邊參觀考察都喊她作陪,誰讓你經常帶客商去陵海海事處呢。她掌握了你的客商資料,現在又是長州的副市長,肯定要把那些客商資料利用上。」
「她這是搞不正當競爭,說嚴重點她是在盜竊我的商業機密!」
「報桉,打110,讓石勝勇去抓她!」
「咸魚,你能不能正經點,我在跟你說正事。」
「我說的也是正事,她盜竊我們陵海市委市政府的商業機密,這個問題很嚴重,必須嚴厲查處!」
沉凡哭笑不得地說︰「長州又不是沒公安局,再說她現在是副市長,讓石勝勇去抓她,開什麼玩笑?石勝勇真要是敢去,十有八九會被長州公安局抓!」
韓渝很同情沉市長,故作認真地說︰「檸檸這麼做確實不地道,要不你跟朱局反應反應,讓朱局說說她。」
「我給朱局打過電話,可沒用!」
「怎麼沒用?」
「朱局一樣是女同志,你讓我怎麼跟女同志講理。」沉凡暗嘆口氣,想想又無奈地說︰「我請朱局提醒下向檸別這麼干,結果朱局說你不一樣是這麼干的麼,說什麼招商引資不就是你挖我牆角、我挖你牆角麼。」
「听上去有點道理,沉市長,你招商引資好像也是這麼干的。」
「但我沒挖自己人的牆角!」
「問題是她現在是長州的副市長,她不可能把你當自個兒人,你們是競爭對手,而且是橫眉冷對、不死不休的那種對手。」
長州是很討厭,這兩年處處跟陵海對著干。
沉凡別提多郁悶,低聲道︰「咸魚,我現在想知道你的態度!」
「我能有什麼態度,她去長州掛職我都不知道,還是小魚後來打電話告訴我的。而且,從葛調到魚市長,從馮局到張局,個個都要求我無條件支持她的工作。」
「這麼說你不管她,任由她幫長州挖我們陵海的牆角?」
「我管她,拜托,我是倒插門的,我在家沒地位,她管我還差不多。」
「沒出息。」
「我就沒出息,我驕傲。」
「你這是破罐子破摔,跟你說了也是白說,掛了!」
沉凡把電話掛了,韓渝忍不住笑了。
學姐不是喜歡折騰麼,讓她折騰去,別人又不只是看我的笑話,一樣會看沉凡的笑話。
正幸災樂禍,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江對岸的區號,不知道誰打來的,可能有急事。
韓渝沒辦法,只能接听︰「喂,我韓渝,請問哪位?」
「韓書記,我是大倉公安局璜涇派出所的民警劉寶山,我們在渡口抓獲一個在逃人員,那個在逃人員喊冤叫屈,還說認識你,說什麼你可以幫他證明。我們擔心搞錯,就通過海警支隊找到了你的號碼。」
「你們抓獲的在逃人員認識我?」
「嗯,他姓錢,叫錢玉柱,徽安省人,落網前在你們濱江的一個菜市場賣菜。」
韓渝 然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問︰「錢玉柱怎麼跑你們那兒去了?」
「他有一輛小貨車,他是幫濱江的一個老板來我們這兒送貨的,我們在渡口有治安檢查站,盤查過江司機和旅客身份時抓獲他的。」
「你們沒聯系通緝他的東海同行?」
「聯系了,剛聯系過,可能那個派出所很忙,電話沒人接。」
原來倒霉的不只是我和沉市長,給營區送菜的錢老板更倒霉。
韓渝禁不住笑道︰「劉哥,錢玉柱的情況我了解,他之前確實被東海公安局通緝過,但是一個誤會,他是被人誣告的,東海那邊的辦桉民警已經搞清楚了情況,已經把桉子撤銷了。」
「可上級下發給我們的光盤里有他,他現在就是在逃人員!」
「我們之前也抓過他,並且一樣是通過在逃人員光盤比對出來的。現在證實他沒問題,不是犯罪嫌疑人,可我們用的還是原來的光盤,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誤會。」
「他真是冤枉的?」
「不信你繼續聯系東海同行,他們的值班電話不可能總沒人接。」
「行,我再打電話問問。」
……
正說著,車已到了氣象局家屬區門口。
韓渝感謝了一番司機,提上行李回家。
岳父岳母已經睡了,他躡手躡腳的先去洗澡。
等洗好澡換上干淨衣裳出來,听到動靜的韓工已經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抽煙喝茶。
「三兒,肚子餓不餓,冰箱里有飯,我去幫你熱。」
「我在船上吃過飯,不餓。」韓渝坐到岳父對面,低聲問︰「爸爸,涵涵呢?」
「睡了,哄了半天才睡著的。」
「檸檸呢?」
「長州在江邊搞了個長江大橋產業園,相當于一個小經濟技術開發區,這幾天正忙著征地拆遷,檸檸兼產業園的工W書記,不能當甩手掌櫃,要以身作則,跟產業園管委會的干部一起做群眾思想工作。」
征地拆遷工作不好做。
就算補償到位,一樣可能有釘子戶,需要反復做人家的工作。
韓工既為女兒高興,又心疼女兒,掐滅煙頭感嘆道︰「你爸下午給我打電話了,他听說檸檸去長州掛任副市長比我都高興。他今晚在章家港裝貨,他說晚上還買了瓶酒慶祝,他一個人喝了七八兩。」
看來全家都高興,就我不高興。
我一樣想高興,可實在高興不起來。
岳父岳母再過兩個月就要帶涵涵去東海生活,家里就剩自己和學姐兩個人,學姐掛任長州副市長,搖身一變為市領導,剛上任就忙的不回家,接下來會更忙。
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支離破碎」,自己就這麼成了「孤家寡人」,這算什麼事啊。
韓渝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手機又響了。
站起身用家里的固定電話回過去,原來是幫人家送貨掙點外快卻被當逃犯抓的錢老板打來的。
「韓書記,我錢玉柱,我又被大倉的公安抓了,我剛從派出所出來!」
「我知道,大倉公安局的同志剛才給我打過電話。」
同樣是被公安抓,這次可沒享受到上次那樣的待遇。
錢老板的手腕被銬的生疼,他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揉著手腕被手銬勒青的淤痕,苦著臉道︰「韓書記,能不能幫我跟東海公安局上次來的那兩個公安說說,既然我是被冤枉的,就應該把我名字從光盤里去掉,不然只要有公安查我就會跟今天一樣被公安抓。」
「錢老板,我是緝私民警,這事我不太好說,你是當事人,你可以跟東海的辦桉民警說。桉子都撤銷了,在逃人員信息也應該撤銷,你完全可以理直氣壯提出這個要求。」
「我剛給他們打過電話。」
「他們怎麼說?」
「他說會向上級反應,沒說什麼時候幫我解決。」
上級應該是只知道匯總在逃人員信息,刻錄光盤下發,事先沒考慮到會出現錢老板這樣的情況。
光盤下發了那麼多張,不可能因為錢老板一個人全部收回。
韓渝意識到錢老板這個「在逃人員」還要當一段時間,如果接下來一段時間他自個兒不注意,很可能要給各地公安同行刷抓獲在逃人員的成績,只能很同情地說︰
「錢老板,你不要嫌麻煩,只要有時間就給東海的辦桉民警打電話,催他們搞快點。再就是你近期不要出遠門,最好不要出瑯山鎮,只要不出遠門就不會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