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慘白一片，很多日本士兵下意識地抬頭仰望。
在他們的前方，在樹梢的頂端，數以百計的照明彈齊刷刷升空。
明亮的照明帶像是一個又一個小型的月亮，被無形的線圈繞著，在第101和第13師團的正前方形成了一堵光之牆。
照明彈穿過樹梢，將斑駁的慘白色光線灑在日軍士兵身上臉上。
「殺給給！！！」
明亮的光線之下，任何行蹤都無法隱藏，軍官們從地上蹦起來，拔出指揮刀，前指大吼。
「萬歲！」
「萬歲！」
日本士兵接二連三的從地上爬起來，在白色的光線之下，刺刀的寒芒愈發明顯。
他們的眼中只有一絲驚訝和出乎意料，沒有任何畏懼。
突圍不可能順順利利，必須是流著鮮血殺出去的。
「唰唰唰………」
端著刺刀的日本士兵在樹林中狂奔著，樹葉和樹枝劃破了他們的臉頰，他們對此不管不顧。
「萬歲！」
「轟轟轟………」
後方的掩護炮火開火了。
炮彈在樹林中爆炸，樹干和樹枝被炸的粉碎。
「打！」
「不準放一個狗日的過去！」
德械師的陣地上，MG42和MG34機槍瘋狂的怒吼起來。
弟兄們頂著日本人的炮火，將致命的子彈射向瘋狂的日軍士兵。
在強大的火力打擊下，第101師團的前排士兵齊刷刷地倒了下去。
後面的士兵踩著同伴的尸體，更加瘋狂和決絕的撲了上來。
薛岳所率領的德械師都參加過兩次長沙會戰，戰斗經驗極其豐富。
陣地在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中巍然不動。
日軍士兵的尸體將陣前100~500米的樹林填滿。
不到10分鐘，日本人的支援炮火便徹底啞了下來。
阿南惟幾下令炮火支援後，日軍的炮兵陣地很快被裝甲集團軍和德械師炮兵部隊掌握。
105毫米和150毫米的榴彈炮從東西兩個方向打過來，日軍的炮兵陣地瞬間被火海淹沒。
火炮和炮兵部隊在榴彈炮的打擊中灰飛煙滅。
炮彈呼嘯著落下來，讓整個大地都為之顫抖戰栗。
沒有參與突圍的日軍部隊緊張地注視著火光閃爍的方向。
在他們的耳朵里，華夏人榴彈炮的聲音已經蓋過了他們山炮和野炮的聲音。
天地間更多的是嗤嗤嗤的撕布機聲音，三八大蓋、歪把子和九二式重機槍的聲音在撕布機的聲音里若隱若現。
阿南惟幾握著軍刀的手一刻也不曾松懈下來。
邊上的參謀不停地向他匯報著第101師團和第13師團的突圍情況。
在阿南惟幾的眼楮里，這個世界好像被分成了兩部分。
敵我雙方交戰的區域亮如白晝，其他地方卻仍然籠罩在昏暗的月華之下。
「司令官閣下，第13師團進展順利，當面的華夏軍隊已經被擊潰，很快就能突圍出去。」
「大部隊是否要沿著13師團的路線，快速突圍？」
參謀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地匯報道。
阿南惟幾也發現了，在第13師團的突圍方向，除了不斷升空的照明彈外，很少听見槍炮聲。
山林中不適合坦克行進，難道第6兵團的裝甲集團軍沒有足夠的步兵部隊配合作戰？
阿南惟幾舉著望遠鏡，認真地觀察著13師團的突圍方向，同時在大腦里快速地思索。
參謀緊張地等待了兩分鐘，阿南惟幾終于下定了決心。
「全軍跟隨第13師團，突圍！」
「嗨依！！！」
已經急不可耐的日軍士兵快速動了起來，像一條條黑蛇在月華之下游動。
第13師團的軍官和士兵一邊急速奔跑，一邊听著邊上激烈的槍炮聲。
很多人在心中慶幸他們比第101師團更加幸運。
自己的突圍方向只有少量的華夏軍隊駐守，大軍一到他們便像猴子一樣消失在了樹林里。
13師團的士兵心中鄙夷，忍著追擊華夏軍人的沖動，沿著計劃中的路線向外突圍。
13師團的師團長看到，在他們的身後，整個十一軍的大部隊都跟了上來。
師團長閣下的嘴角浮現一抹笑意，在照明彈的光線下，那樣的笑容好像是死亡之前對這個世界的告別。
很多日本士兵都看到了他的笑容，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
在下一個瞬間，整片山林中的所有樹木，包含天地間的空氣似乎都活了過來。
他們變成了嗜血的魔鬼，張開血盆大口，貪婪地吸食著鮮血和生命。
「轟轟轟………」
對于所有的日本人來說，這是他們一生中遭受到的最猛烈的一次炮擊。
沖擊波、碎片、高溫高壓、成了掃把狀的樹干樹枝………
所有的東西都化成了武器，暢快、盡情地收割生命。
在十一軍後續的日本士兵眼中，第13師團正在翻越的山嶺整個血紅起來。
至少有500門火炮同時再向這片山嶺炮擊。
瞬間落下了下數百枚炮彈，炮彈的沖擊波和碎片彼此相撞，相撞之後又釋放出更加強大的能量，幾乎將山嶺中的一切都掃得一干二淨。
第13師團處于能量的漩渦之中。
在這片山嶺之上，人的成了最柔軟和最弱的東西。
「圈套！」
阿南惟幾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沸騰的山林，恐懼幾乎將他完全籠罩。
這里不是生路，
而是死地！
山林地形的確不適合裝甲集團軍的坦克，但這並不意味著小蔣會放任日本人突圍。
小蔣的防守方法和薛岳的不一樣。
在裝甲集團軍所屬的山嶺防線上，總的布置下的兵力不超過一個步兵團。
每個陣地上只有一個班的戰士。
小蔣給戰士們配備了無線通訊電台，讓每一個班都成了一個炮兵觀測小組。
當日本人開始突圍之後，炮兵觀測小組隱藏在黑暗之中，實時向後方通報鬼子的位置。
當地13師團的大部隊爬到山腰以上的位置時，裝甲集團軍裝備的所有火炮同時開火。
在這個位置上，日本人只有被動挨炸的份，根本沒能力冒著炮火翻過山脊線。
當然了，小蔣的準備遠不止于此。
當整座山都被炮火點燃，第13師團的士兵被爆炸撕成碎片的時候。
補充了油料和彈藥，準備多時的陸航團突然從山脊線的另一側殺了出來。
武裝直升機越過顫抖的山嶺，徑直飛向了日本人的大部隊。
直升機上的探照燈光束就像是死神的眼楮，一旦被他盯上，絕無生還之理。
日軍士兵還處于震撼中，當被光束鎖定時，很多人抬手捂眼，不明所以。
直升機螺旋槳高速運動、攪動著燥熱的空氣。
幾十只死神的眼楮在不停地搜尋目標。
鎖定！
「打！」
「咻咻咻………」
火箭彈瞬息而至，沒有任何掩體的日本士兵被炸的人仰馬翻、死傷連連。
「嗡嗡嗡………」
直升機從他們的頭頂呼嘯而過，在後方留下一條鮮紅的蠕動著的血線。
「八嘎呀路！」
「反擊！」
「反擊！」
盡管中了華夏人的圈套，日本士兵也不會任人宰割。
各種槍械 里啪啦地向天上的直升機開火。
直升機的艙壁被打的叮當作響，日本人太多，瞬間的火力凶猛，陸航團開始出現傷亡。
武裝直升機不再向小鬼子的人堆里扎，開始悄悄隱蔽到樹梢背面的陰影之中。
當日軍放松警惕或者注意力投向其他方向時，70毫米的火箭彈和14.7毫米的機槍彈便會如狂風暴雨般掃過來。
德械師也從最開始的慌忙應戰中緩了過來，前線部隊沉著冷靜地呼叫炮火支援，將已經沒有炮火反制能力的鬼子炸死無數。
突圍無望，第十一軍只能縮回了此前挖出來的陣地。
天色放亮之後，戰場的全景呈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大家首先看到的是被炸的光禿禿的、只剩下幾根燃燒巨木的山嶺。
那里是第13師團突圍的位置。
緊接著看到的是鋪滿整片天地的日軍士兵尸體。
黃色的軍服和處于半干涸狀態的暗紅色血液交織在一起。
就好像是一個抽象派畫家隨性而為的畫作，無任何章法和規則。
敵我雙方都看到了這一幅抽象畫。
己方士氣大漲，軍旗在朝陽下揮舞著。
第十一軍的士兵垂頭喪氣，徹底放棄了突圍的打算。
【作者題外話】︰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