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梅苑巷17號!」
「呵呵呵……」
何定遠苦笑出聲,他很希望自己能夠忘記那個地方,可心底的記憶正在不斷翻騰。
軍情局依照江東的指示,將千葉被俘的消息在一定範圍內散播開。
何定遠一直在關注軍情局的動作,這個消息他很早就收到了。
千葉被俘後的那一個星期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日子,何定遠每日都在忐忑中度過,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感到危險。
他有想過逃跑、有想過去找江東表明身份……但最終他什麼也沒做。
那一個星期他渾渾噩噩地處理著手頭的工作,無數次幻想軍情局破門而入。
一個星期過去了,軍情局沒有上門,周圍也還是老樣子。
何定遠在疑惑中听說了千葉被軍情局秘密處決的消息。
在听到消息的那一瞬,何定遠感覺自己好像獲得了第二次生命,整個世界都變得多彩與溫暖。
又過了三天,他確認自己身邊沒有監視的人、身份也沒有暴露,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他與千葉一直以來都是單線聯絡的,甚至很可能只有千葉一個人知道他的身份。
千葉生死對何定遠來說是一個好消息,意味著他徹底擺月兌了束縛,不用每日都在愧疚與擔驚受怕中過活。
此後的一段時間何定遠全身心的投入軍隊工作里,干勁十足,不知疲倦,第三師的各項工作在他的推動下有了明顯的改善。
何定遠感覺自己與周圍的人一樣,同樣的華夏面孔、同樣的中國血,有著相同的理想與目標,並為之努力奮斗。
只是自由自在的、完全自我的生活才過了一個多月就被打破了。
看著一本正經站在自己面前的胡成,何定遠深深的閉上了眼楮。
只是此刻他才完全明白,過去這一個月他一直是井底之蛙,把井口的狹小天地當成了整個世界,可悲可嘆、可笑。
他仍然是監獄里的囚犯,那一個月的時光只是他的放風時間,時間一到溫暖的陽光離他而去,沉重的枷鎖再度縛身。
「何副師長,梅苑巷17號的事你想起來了吧?」何定遠臉上變化不定的表情令胡成十分滿意。
「誰派你來的?」千葉已經身死,何定遠想確認自己的身份除千葉外還有誰人知曉。
「小姐!」
胡成干脆利落的吐出兩個字。
何定遠的瞳孔微微收縮,
「呵呵……落到軍情局的手里肯定活不了,看來你是不願意說出背後的人了……」
胡成扭了一下脖子,那意思好像在說,隨你怎麼想。
「你們要怎樣才可放過我?」何定遠漸漸穩定心神,副師長的威壓正慢慢回到他身體里。
胡成對此並無畏懼之心,反而覺得好笑,
「這個問題你心里有答案,何必來問我!」
房間再度陷入安靜,偶爾能听到外面的腳步聲,何定遠閉著眼楮靠在椅背上,沒有任何繼續交流的意思。
胡成的眼神漸漸轉冷,他壓低聲音說道︰
「林鴟,你已經安靜好幾個月了,那邊的人很不滿。是時候出去覓食了,我給你帶來了新的任務!」
「林鴟」,千葉賜給何定遠的代號。
何定遠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他抬了抬眼皮,露出詢問的目光。
「主要有兩個任務,第一是搞清楚第三十九軍團所有布置的編制和裝備情況!
第二,德國人,蘇聯人,美國人先後來到晉城,都給江東帶來了巨大的幫助。
那邊要求你查清楚江東手上到底有什麼,為何這些西方國家如此爭先恐後。」
何定遠坐正身子,隨意的翻著桌上的文件,
「編制與裝備和第3師沒有任何區別,你來第3師的時間已經不久了,情報你自己去整理吧。
至于第2個任務……抱歉,我實在完成不了。這方面的事情恐怕只有江東自己清楚,謝成瑞或許知道一二,其他人,包括吳展和幾個師長都無從知曉。」
「我只負責遞話,任務能不能完成是你的事。」胡成繼續說道︰
「還有一點,那邊的人要求你抓緊時間在軍隊里培養自己的力量。爭取在未來兩個月內控制一個團或者更多的兵力,在必要的時候協助皇軍給江東致命一擊!」
何定遠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胡成,說道︰
「這個夢千葉以前也做過!」
胡成一時未解,露出疑惑神色。
「部隊的情況你也清楚,我們調動的只有一個警衛排和兩個勤務兵,讓他們趁早死了這條心!」
胡成的眼皮狂跳,何定遠實在是太過囂張,連一點做間諜的覺悟都沒有,竟然還在以副師長的口吻與自己說話,
「林鴟,踏上了這條路就沒有任何回頭的可能,我警告你,擺正你自己的身份!
我說的是任務,不是請求!不是建議!辦得到要辦,辦不到也要辦!」
何定遠在某個瞬間有拔槍干掉面前人的沖動,但他知道這樣做除了給自己招惹嫌疑外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把伸到抽屜邊的手縮了回來。
「你走吧,沒事兒別來煩我!」何定遠攆蒼蠅一樣揮了揮手。
「是,副師長!」
胡成挺身立正敬禮,聲音洪亮。
他的腳剛邁出辦公室的門檻,何定遠忽又想起一件事,在後面問道︰
「你統計的這些數據準確否?」
何定遠指的是那份後勤處物資清單的文件。
胡成扭過腦袋,得意的笑著︰
「當然啦何副師長,請勿質疑我對待工作的態度!」
……
中午時分,第三師師長馮金章與何定遠坐在一起吃飯,兩人是多年的戰友和兄弟,因此在相處的時候很隨意。
「老何啊,咱們這個月組織一次全師大比武怎麼一樣?好幾個月沒打仗了,給部隊一點壓力。」
何定遠仿若隨意的問道︰
「最近都沒有作戰行動嗎?」
馮金章搖了搖頭,
「軍團長和參謀部那邊只是讓部隊加強訓練,現在是民政和工業的大發展期,應該不會有大的作戰行動。」
「那還行,大比武的事兒我去安排!」何定遠啃著饅頭答應。
見老戰友的臉色有些難看,馮金章關心的說道︰
「這一段時間你太拼了,要注意身體啊!
軍團長的事業才剛剛起步,我們未來的路還長著 !」
何定遠低垂的眼簾中浮現一抹陰暗,
「沒事,我有分寸的!」
……
……
「好!」
「再來一個!」
「啪啪啪……」
近衛第1師的駐地里掌聲和叫好聲響成一片,上千人圍在校場上,有男兵也有女兵。
人群的中央正在進行一場籃球比賽,之所以有這麼多的人圍觀,是因為江東也在場上。
近衛第一師的戰士全是年輕人,個個生龍活虎,平日的高強度訓練根本榨不**們的精力和體力,為了鍛煉團隊協作、增強部隊凝聚力,也為了消除年輕戰士們軍營生活的乏味,江東抽時間組織了這一場籃球比賽。
近衛第1師的駐地整日充滿活力與戰意,江東來到此地也會感覺年輕幾歲。
在近千人的叫好聲中,江東接球、運球,然後起跳,動作行雲流水、頗為帥氣。
但結果卻與過程嚴重不匹。
籃球剛剛離開江東的手掌,還沒靠近籃板就被一雙大黑爪子拍了下來。
「唉……」
「咦……」
「嘖嘖……」
……
圍觀的戰士們有的搖頭惋惜,有的嘖嘖感嘆。
江東在這一刻是有些生氣的,並不是因為有人敢大著膽子蓋他這個軍團長的帽,而是因為他的耍帥變成了襯托他人的綠葉。
蓋帽的人名叫李康,身材魁梧,1米85的個在這個時代有那麼一點鶴立雞群。
「嘿嘿……長官……」
李康微微趴低一點身體,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江東翻了個白眼不去理他。
在近衛第1師,李康不僅個子高,籃球也是打得最好的。江東只有1米75,球技也就是個平均水平。
球場上很多人都會若有若無的讓著他們的軍團長,但李康是個楞頭青,一打起來就進入了忘我狀態,不給江東面子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
吳展帶著兩個警衛員從人群中擠出來,剛好看到了江東吃癟的一幕,十分不地道的大笑,周圍一些男兵女兵頓時投來不善的目光。
看清楚吳展的模樣後他們的目光也沒有收回去。
江東又參與了兩次攻守,當他看到吳展後主動替換了下來。
「什麼要緊事讓你追到球場來了?」江東邊用毛巾擦著身上的汗水一邊問道,目光還在球場上。
「剛剛收到電報,郭順的工作組已經和傅作義聯系上了。」周圍有些嘈雜,吳展不如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傅作義的確有攻打五原和包頭的想法,他的部隊也在做著這方面的準備。郭順匯報,傅作義想要我們支援他一些物資和裝備,他不白拿,願意給咱們提供1000匹已經訓練好的戰馬。」
江東接過電報仔仔細細閱讀了一遍,然後問道︰
「老式的那些自動火力統計出來了嗎?有多少?」
「盒子炮400、花機關80、捷克式100、馬克沁40,子彈相對較少!」
「嗯,全都給傅作義送過去,另外再加些香煙和棉服,數量去找行政公署商議,能出多少就給多少,不強求!」
吳展一一記下後,江東又說道︰
「讓郭順把手頭的資源和線索交給軍情局的人,工作組的任務算是完成了,讓他快點回來!」
郭順這一次的表現讓江東覺得這是個人才,準備把小伙子送進近衛第一師。
只是郭順的目標是到民政系統當官,當小伙子收到江東命令的時候不知會是何反應。
這件事情談完,江東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激烈的賽場上。
與周圍的年輕士兵們一起,不停的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