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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不如不操作

隨即吳牲他又上疏向皇帝解釋︰「賊勢甚強,官兵怯弱,左良玉退避漢陽,乘亂殺掠。

如無精兵在手,面對左良天這個驕帥,不過束手待賊而已,還望陛下成全。」

崇禎一方面以為他言之有理,另一方面為了堵住他的借口,命令兵部迅速發兵支援。

可被兵部尚書陳新甲直接拒絕。

南遷的事搞不成了。

為今之計,只有繼續支持洪承疇在遼東與皇太極的持久戰取得最終的勝利,方能把大批兵馬全都調回來剿滅賊寇。

現在他們都在前線抵御清軍,除非清軍主動撤軍,才能往回調。

再加上錘匪號稱十萬人馬,如今兵出湖廣之地不過三萬人,還有大批人馬囤聚山西。

若是再把吳國俊這支能打的軍隊調往湖廣之地與賀今朝打生打死。

那完全中了賀今朝的調虎離山之計。

他們就可以從山西太原出發直奔京師。

到時候京師門戶大開,光靠京營如何能阻擋住錘匪的攻勢?

崇禎听著陳新甲的話,越發的無奈。

他這個皇帝當的越來越不順心,仿佛一個溺水之人一樣,時不時的就得嗆兩口水。

而且不管陳新甲說的有沒有可能,朱由檢都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當中。

「賀今朝真是奸賊、惡賊!」

崇禎忍不住喝罵一句,先是議和讓他放松警惕,讓朝廷可以大力支援遼東戰事。

緊接明錘雙方無事,拖到明清之間都有些拖不住了,賀今朝開始悄悄出兵湖廣,且在湖廣暢通無阻。

如此行徑,當真是讓崇禎大為惱火。

更是對左良玉、吳牲等人無能,不能剿滅錘匪的失望。

可是吳牲也是有苦難言,他督師的時候和楊嗣昌督師的時候大不相同。

楊督師的時候湖廣、河南二省尚未殘破,征調應手,呼吸可通。

但現在呢,兩省郡縣殘破幾盡,兵馬錢糧為之一空,文移塘報全都被阻塞。

吳牲也不想輕易放棄,但面對兩大強敵之前,仍舊上書請皇帝配合他。

一是議剿賊兵,河南、湖廣半數為狡寇蹂躪,道路梗阻,督撫之兵勢難調集,新募之兵未必可用。

莫如從邊兵中抽調一支(如唐通之類),選騎兵步兵精銳一萬,前往湖廣支援,隨地可以剿殺賊寇。

二是議護行之兵,在邊兵尚未調集時,臣先行率兵南京,須派兵防護,從京營中挑選騎兵二千,快速支援。

三是議控扼九江,錘匪東下,南都戒嚴,黔督李若星都遠在數千里之外,鳳督馬士英護陵不便遠調。

楚撫之兵已潰于荊州、承天,急宜另設重臣駐節九江,與史可法互相聯絡。

四是議費畫監紀,大理寺萬元吉在楊嗣昌軍前贊畫,英年妙才,且多歷練,似宜加職方——餃,仍為臣軍前贊畫。

五是議調晉兵,臣昔日在山西與許鼎臣相熟,擬調選騎兵一千,赴臣軍前調用。

六是議就近酌留兵,楊嗣昌督師時有標兵三萬,額餉七十萬兩,似應照舊派給。

萬一不能接濟,容臣于所在地方就近截留錢糧,抵扣軍餉。

總之吳牲就是在向崇禎要更多的便宜行事的權力,希望能與大明第一寵臣楊嗣昌看齊。

崇禎看了以後,要兵部作速議復。

兵部議復:疏內句句精詳,即予照辦。

可兵部表面說得漂亮,其實是官樣文章。

要調唐通這支邊兵必須等清軍不再包圍松山、錦州才有可能。

況且此時唐通兵不能調走,要從別部選調頗為困難。

光是洪承疇也不答應,本來大軍齊聚此處,唐通又用的順手。

現在到了緊要關頭,便要把唐通給調走,當真是想都不要想!

第二天兵部遵旨議復,強調抽調邊兵有很多困難,目前只能從薊鎮總兵吳國俊部下抽調三千騎兵。

時至今日朝廷仍在攘外與安內的兩難選擇中猶豫徘回,舉棋不定,既要吳牲前往湖廣平寇,又不願抽調邊兵勁旅,萬不得已要抽調,也必須以「于邊防無礙」為前提。

這就使崇禎陷入了難以抉擇的怪圈當中。

他想要兩手抓,可是哪一個他都抓不住。

陳新甲也得知目前的情況,深知吳牲現在面對兩個強敵,只能靠著九江一線作為屏蔽,根本就不是錘匪的對手,只能靠著其余人合力維持南京不被攻破。

但能維持多久,陳新甲心里也沒底。

因為安內的形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湖廣鄖陽府監紀推官朱全給朱由檢的奏疏中匯報。

「現在湖廣之地有「獻城與錘匪者,有送印免死者,有焚香開門以祈求留的性命者。

而錘匪還設偽官、造偽印、發偽報紙,百姓亦望塵投錘以為偽民。

錘匪又分給百姓糧種、賑困貧、蓄牲畜、務農桑,為久遠之計。

可我大明官軍卻掉頭不顧,大兵焚掠,長去不返。

國家費盡心思,以民養兵,今兵變而民亦變矣,有城不守,坐視錘匪入城,還前驅夾道歡迎。

我大明有兵不戰,一任其逍遙;有民不附,皆甘心以附錘匪。」

崇禎捏著奏疏的手越來越緊。

因為賀今朝所做之事,完全就不該是「劫掠殺民」賊子該干的事。

他憑什麼賑濟大明百姓啊?

大明朝廷所面臨的對手賀今朝、李自成並非等閑之輩,他們已然並不滿足于攻城掠地奪取財富。

特別是賀今朝他有與明朝分庭抗禮的勃勃雄心。

隨著軍事攻勢的節節勝利,賀今朝也提出「剿兵安民」的口號,發動強大的政治攻勢。

他在襄陽發布的檄文中,歷數當朝皇帝的過錯,而對百姓卻關懷備至。

雙標至極!

賀今朝還到處發布告示,宣傳廢除大明一切苛捐雜稅,給他們分地耕種之事。

土地是什麼?

就是百姓的根啊!

無論是士紳,還是佃戶,都指望著田地里那點東西。

誰都渴望擁有自己的土地,也就有了安身立命,傳承家族的思路。

許多士紳發達了,才會拼了命的兼並土地。

賀今朝給許多百姓劃分良田,甚至加入錘匪之後,只要立下功勛,必定會分得良田。

如此宣傳攻勢,在民不聊生的大明地區發生了明顯的效力,百姓都爭著搶著想要加入錘匪。

或者說連那些士紳也是想要保留自家良田。

畢竟官軍都逃跑了,他們再敢扎刺,也是腦袋被掛在旗桿上的效果,只有先暫且服軟,將來有的是法子重新壯大家族。

無論真心假意,他們投降錘匪是事實。

可崇禎看著湖廣官員發來真實奏疏,是氣得不行。

因為在大明「寫奏疏」給皇帝看,這真是一件有技巧的活。

不像滿清大臣可以給皇帝「水奏疏」。

問問皇上最近身體如何,睡沒睡好覺,給你上供點土特產記得查收,好吃我再送,水幾百字,留最後兩句說正事之類的。

此時大明地方記載真實的情況奏疏,送到崇禎這里來,他看了能不生氣嗎?

畢竟朱由檢是一直想要中興大明,自比小堯舜的政治理想。

結果大明在他兢兢業業的治理下,發現大明變得如此殘破不堪,氣得都不想吃飯。

此時自是有言官站出來在向皇帝奏對時指出,為什麼賀今朝借剿兵安民為托詞,愚民被欺,望風投降的原因。

他分析人之所附的原因:「非附錘(即秦王賀今朝)也,實乃是苦兵也。

一是苦于當時楊嗣昌之兵,百姓不得不守其城池;

再苦于宋一鶴之兵,百姓無法擁有自己的家;

三苦于左良玉之兵,百姓連自己的命都丟了。

那錘匪賀今朝知人心之所苦,特借剿兵安民為辭。

一時愚民被欺,望風投降。

而錘匪又散財賑貧,發粟賑饑,以結其志,遂如此他們才視賊如歸,人忘忠義。

其實錘匪有什麼本事能快速攻破各州縣,乃是各州縣百姓甘心從賊也!」

總之這幫愚民被大明官兵欺負的太久了,根本就不是錘匪厲害,就算是李自成去了湖廣也是這種下場。

現在朝廷應該做的也是該收買人心。

崇禎問他該如何收買人心,在得到廢除三餉的主意後,朱由檢便把他給轟出去了。

要是再放棄三餉,那僅存的大明官軍也不會听他朱由檢的了。

保定巡撫徐標,也發來了奏疏︰「臣自江淮來,數千里見城陷處蕩然一空。

即使看見完城,也僅僅只剩四個城牆,城內物力已盡,蹂躪無余。

蓬蒿滿路,雞犬無音,未曾遇一耕者,宛如陰間地獄!

整縣無有百姓,無人耕種土地,如何治理?」

時喪亂之際,白骨蔽野,賀今朝撫流亡,通商賈,募民墾田,收其籽粒以餉軍。

錘匪令嚴明,將吏無敢侵略。

明末以來師無紀律,所過鎮集縱兵搶掠,號日打糧,井里都成了廢墟。

而朝廷為了供給軍需,收取賦稅甚急,民不堪命。

而李自成也有模有樣,約束部下,說什麼濫殺一人如殺他爹的話。

在河南都有歌謠傳出︰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

無論是賀今朝還是李自成,在大明百姓眼里,都比大明官兵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李自成幾乎全佔河南,賀今朝發動攻勢佔據了大半湖廣之地,崇禎知道嗎?

對于這種形勢的劇變,注油孔並非一無所知,為了扭轉局面,必須先收拾人心。

為了應對北錘南闖提出的口號,崇禎在給內閣的諭旨中吩咐道:

「朕奉天子安民,日夜以除暴安良為己任。

自錘匪闖賊騷亂,肆逞凶殘,致我百姓于水火當中,已有旨盡免河南五府田租三年。

朕又聞土寨人等糾眾抗賊保守地方,為此特頒詔書赦罪錄功。

只要能斬擒偽官,即與授職;能收捕賊徒,即與給賞。

能破賊恢復城池獻俘者,即刻提拔,斷不逾時。」

崇禎還聲明,這一政策不僅適用于河南,江北、湖廣等處也可照此辦理。

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刻,這種減免賦稅、赦罪錄功的政策究竟有多大實際意義是很成問題的。

朱由檢的這種聲明不過是一種姿態,至少表明他本人對扭轉局勢仍抱有相當的信心。

而且他也認為只要大明對待百姓稍微寬松一些,無論是李自成,還是什麼實力雄厚的賀今朝,通通不夠使的。

百姓都得乖乖回到大明的懷抱里去。

如此異想天開的事,放在崇禎身上又顯得極為符合邏輯。

崇禎鑒于此時大明內憂外患交困,財政日趨捉襟見肘,便把他頗為器重的儒臣倪元路特簡為戶部尚書,同時兼翰林院學士,日講如故。

不錯,即使國家爛到了這個份上,崇禎也要堅持學習儒家的先進思想,妄圖從里面尋找出救國之道。

他對于倪元路極為倚重,朱由檢恨不得把他掰成八瓣用,既要他理財,又要他充當智囊,還不許他推辭。

總之就是朕看好你,你好好干,將來你我君臣一起名留青史!

但倪元路確實叫苦,陛下,可我不看好我自己啊!

大明到了這個份上,縱然是明太祖重生,那也沒轍,還不如也去重新造反,重開一遍來的有效果呢。

崇禎還想換他當兵部尚書,與陳新甲和衷共濟,鼓勵他國家艱難,宜共治合謀。

倪元路考慮到「致太平」並非他可以辦到,便援引朱元章的祖訓(浙人不居戶部)推辭。

特別是兵部尚書這個職位,沾都不要沾,陳新甲就是下一個要背鍋的。

現在把他倪元路放在這個位置,那也是背鍋二號,他連戶部尚書都不想干!

于是倪元路提出了自己的理財計劃,不等他講完引得崇禎大為贊嘆,說他學問真是好啊!

但崇禎卻是忘了,倪元路說的策略並不適合此時動亂的大明,幾乎沒有實操的可能性,只能淪落為空談。

但崇禎偏偏就信服這些空談,所以他總是能被底下的臣子湖弄,也不是沒有自身原因的。

面對吳牲的請求,北錘南闖的應對,崇禎忙碌了半天,屁丁點辦法都沒有搞出來。

李自成席卷河南,有百萬之眾。

賀今朝他已經擺明了要與清廷對抗的姿態,露出自己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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