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殘，兄弟相殺。
在阿山看來極為正常，特別是在首領家族里。
後金小山頭林立。
誰知道哪個山頭會冒出來？
至少阿山以前可不覺得皇太極能冒出頭。
尤其是老汗可沒透露出要交給皇太極，那秘密詔書的事，誰也說不清。
不過阿山猜測，大抵立的不是皇太極，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逼著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阿巴亥殉葬。
碩托不去投降大明，轉而投降錘匪，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在阿山看來，錘匪是有戰斗力的。
劉興祚投降大明的下場，他已經見識過了。
人一旦上了歲數，就容易胡思亂想。
賀今朝坐在長城的台階上，仔細思索如何能夠從清軍手里切一口來。
稍有操作不慎，就容易被清軍明軍混合雙打。
盡管明軍看熱鬧的情況比較大，但也防不住他們想要偷雞。
一路東行，他與張福臻相商了許久，皆是走一步看一步。
「你能做主嗎？」
听到賀今朝的詢問，阿山思考了一會︰「賀大帥所言的做主是指哪方面？」
「自是對明作戰。」
阿山搖頭。
「我要見一見阿濟格，與他相商攻打京師一事。」
「明白。」
阿山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看出賀今朝話里的猶豫。
誰知道他放過自己，是否想要釣來阿濟格砍了呢？
雙方的盟約乃是皇上吃了虧之後，一步一步退讓，才簽訂下來。
錘匪凶名，早就在遼東響亮起來了。
許多八旗士卒對上錘匪，也心里稍微發 。
除非那些新征召入伍的遼人，以及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生女真。
留著這些人去對付錘匪，在阿山看來是極好的。
他不確定，阿濟格是否要與錘匪發生沖突，雙方雖然有些交流，可誰都不信任誰。
待到清軍的使者走了。
張福臻也坐在長城的台階上︰「主公，此番想要從清軍手里切一口，怕是不容易。
昌平已經被他們攻破，大軍屯駐在懷柔，我軍要盤踞在昌平嗎？」
「明日過了八達嶺，暫且駐扎在天壽山，那里涼快。」賀今朝掏出小地圖仔細瞧了瞧︰
「這里距離懷柔縣不足三百里，如果盧象升派遣吳國俊押送高迎祥，我們還有機會從清軍手里切一口出來。」
「難。」
張福臻搖搖頭，盧象升已經把手里的關寧軍派來北上勤王，手里能打的就剩下吳國俊了。
他要是再把人派出來，很難壓服其他賊寇。
而且吳國俊也不知道己方會來京師附近逛蕩。
以他的心思，指定不會與清軍發生沖突，以免暴露自身能力不足，影響他在崇禎心里的形象。
「我們初來乍到，對于清軍的分散布置不清楚，先撒開探馬探听消息，再行動不遲。」
賀今朝舟車勞頓，懶得想了，先收集一手情報，讓麾下士卒得到有效的休息，再說其他。
听聞錘匪賀今朝來了之後。
阿濟格親率兩白旗的甲喇到了懷柔坐鎮，他可怕賀今朝不是沖著大明京師來的。
如果賀今朝要攻克京師，他指定不會帶著這點人來。
故而阿濟格合理的懷疑賀今朝是想要舊事重演，就像從皇太極那里切一口戰利品來一樣。
可老子不是「黃台雞」！
他賀今朝想要從老子手里搶食，我非得把他打的滿臉血色，叫他敢惦記我。
當阿濟格听聞阿山的匯報之後，更是一臉的確信。
賀今朝就是來佔大清便宜的，絕不是來攻克明廷京師。
「叫人加緊運送俘虜以及搶掠來的物資，勿要忘記大汗的叮囑。」
「是。」眾人紛紛應下，以免被錘匪給半路截胡。
「郡王，那賀今朝要求見你。」阿山又提醒了一句。
「他想跟我見面我就答應，他也配！」
阿濟格冷哼表示不理會他，賀今朝就沒安好心，不去見他。
本郡王軍務繁忙，且先拖著，等著賀今朝與大明打起來，到時候主動權就在他身上。
況且只要再拖到月底，他就能全身而退了。
只不過大部分清軍都被派去了京師的南方，諸如涿州，甚至跑到了保定府的易州、定興、雄縣等地。
如果賀今朝截斷他們之間的聯系，清軍還得繞過數條河，加劇行軍的難度，尤其是帶著一大幫擄掠的人口以及財物。
捷報已經送往沉陽，如果錘匪這只惡虎沒有來到京師附近虎視眈眈，阿濟格會覺得這一次搶掠大明的軍事行動非常成功。
至少不會出現什麼其他的意外。
就在崇禎埋首于處理「復雜的」桉情，化身福爾摩•朱由檢的時候，大明的夜不收，終究是展現出來自身的價值。
把錘匪賀今朝佔據八達嶺長城的消息，送到崇禎的御桉前。
崇禎從故紙堆里抬起頭來，眼里露出濃重的不解。
賀今朝當真來了京師附近？
當初崇禎還大放厥詞，說救高迎祥的話，有本事來京師跟朕親自談啊？
結果賀今朝真他媽的來了！
一旁的曹化淳也有些慌張。
「八達嶺的守軍呢？」
「回陛下，早就調到順義、通州等地去與清軍交戰了！」
「放你娘的屁。」
崇禎一下子就把桌子上的文書全都揚了。
張鳳翼要是調集大軍去與清軍交戰。
早就該捷報頻傳，或者的戰敗的消息不斷。
時至今日，除了一個斬殺二百余清軍，自身損傷上千將士的捷報之外，根本就沒有傳回其他消息。
反倒是清軍一個勁的蹂躪京師周遭，現在連錘匪都敢到京師附近 達了。
這讓崇禎如何能夠不氣？
「梁廷棟也是個廢物！」
「廢物！」
崇禎大罵一聲，當真是被氣的破防了。
當年高迎祥闖進皇城刺殺他，就有賀今朝的影子。
如今高迎祥被捕，賀今朝又來營救！
此事讓崇禎接受不了。
兩個反賊之間竟然如此講義氣，甚至比他麾下的將軍們還知道團結。
「吳國俊到哪里了？」
听到崇禎提問，曹化淳連忙道︰「昨天到了通州，想必這會快要進京了。」
「速喚靖遼伯前來見朕！」
就在此時。
吳國俊已經騎著駿馬，把高迎祥裝在囚車里，押送進了北京外城門。
一匹匹高頭大馬。
不得不說，靖遼伯回京擺譜十分成功。
但是在路上實在是沒有料到，清軍都已經越過京師，奔襲到了保定府擄掠。
皇太極稱帝之後，清軍行事越發的猖狂了。
此事著實是讓吳國俊心里捏了一把汗，無論如何，他都得想法子忽悠崇禎，絕不能派自己出去送死。
清軍戰斗力強悍，沒有賀大帥的幫助作戰，他心里沒那個底氣。
至于在囚車里的高迎祥，看著大明京師，眉頭微調。
他一路前行，到了京師後，就已經認命了。
想當年與賀兄弟進入京師，天街踏盡公卿骨，闖進皇宮殺皇帝，是何等的快意！
可惜自己沒幾日活頭了。
京師百姓是最喜歡看熱鬧的。
盡管京師周遭的清軍肆虐，但屠刀始終沒有砍倒他們的頭上。
如今得知天底下最大的反賊頭子高迎祥被靖遼伯吳國俊給擒獲，如今正在夸功游街。
一時間京師的道路都顯得有些擁擠。
「靖遼伯武威！」
路過百姓紛紛大喊著。
吳國俊對于擒獲高迎祥之事倒是不怎麼在意，他對于大明反賊沒有什麼恐懼心里。
那曹文詔等人皆是喜歡冒險，才容易被敵所趁。
哪像自己，穩扎穩打的，一直都不給他們機會。
可現在吳國俊確實沒有一絲的暢快之情，心中滿滿都是在想著如何躲過這一劫。
他給賀今朝寫的信，也不知道收沒收到，縱然是收到了真來出兵，一旦拖不住，也是麻煩的很。
就在兩個主角思考或者回憶人生的時候。
熱情的京師百姓拿出爛菜葉子以及臭雞蛋，開始招待高迎祥。
囚車里的高迎祥卻是絲毫不在意，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更不用說這種玩意。
對他造成不了什麼傷害，反倒是會給押運他的人造成傷害。
「靖遼伯當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站在閣樓上觀看的朱純臣嘆了口氣，上一次給他小兒子買人頭，可沒少花錢糧。
不過現在又有些慶幸，因為在京師外的莊子把糧食消耗一空，又花了不少錢買糧，以至于清軍在京師外肆虐，他反倒損失不大。
不過是些空屋子，以至于些許瓷器，他倒是不在乎。
「如果能擊潰城外的狗韃子，那就更好了。」
听到這話，眾多勛貴紛紛贊同。
狗韃子在京師外肆虐，搶掠以及擄走的人口，全都是他們的產業和奴僕。
就在高迎祥被游街的時候，被曹化淳催促的小太監跑去宣靖遼伯快速進入皇宮，可以騎馬而行，不許推辭，特別緊急。
吳國俊听到這話，心里當即就咯 一下子。
他本想著多拖延拖延時間，沒成想皇帝如此急切。
吳國俊也只能領命，隨著小黃門一路策馬跑向皇宮。
待到了平台，吳國俊推金山倒玉柱給崇禎行禮。
崇禎自是站起身來，走下台階，扶起吳國俊道︰「靖遼伯捷報頻傳，朕甚是欣慰。」
「多是盧總理指揮有方，臣不過是運氣不錯，才能擒住高迎祥！」
「好，好。」崇禎也不多言，直接說道︰
「靖遼伯，你可知錘匪賀今朝？」
「自是~听聞過。」吳國俊應了一聲︰「我沒少听闖賊高迎祥說他。」
「哦？」崇禎面露疑色︰「說什麼了？」
「不過是風言風語罷了。」吳國俊想要隨口岔過去。
「你且說說。」
崇禎在心里覺得既然吳國俊已經到了他身邊，那他就有底氣對付錘匪。
吳國俊便說了大明必會被人推翻之類的，死了他高迎祥還有賀今朝，甚至死了賀今朝還有李自成、張獻忠等人。
只要朝廷不讓他們活，他們就一直造反。
崇禎听著這些話，開口笑了笑︰「靖遼伯倒是忠心，沒有對我說假話。」
吳國俊急忙賠罪。
「這麼說，高迎祥與賀今朝關系很好？」
听著崇禎的詢問，吳國俊頷首道︰
「回陛下，此二人關系非同一般，當年他們在陝西造反的時候，就已經結識，賀今朝奔襲山西第一個聯系的便是高迎祥。」
「怨不得他放言要用晉王、潞王換取高迎祥的性命。」
「陛下是說錘匪賀今朝？」
崇禎甩了下衣袖道︰「但朕沒答應，他一個小小的驛卒，也配跟朕討價還價？」
在崇禎的意識里，這種人只能任他能揉捏。
「陛下英明，自是不應該答應，萬一被賀今朝哄騙了呢！」
吳國俊心里想的卻是，如果讓皇帝答應了賀今朝的要求。
那他豈不是沒有可能會來京師了？
一定要把這個不確定因素給掐死。
最好讓賀今朝一怒之下，直接行兵來京師，這樣他才有機會從中取利。
至于些許糧食，已經不在吳國俊的考慮範圍內。
只要他這塊招牌還在，自是有源源不斷的財富能夠進賬。
京師里多少人都等著他往外發賣人頭呢！
「不錯，朕相信晉王、潞王早已經遇害，此舉就是賀今朝想要哄騙朕的手段而已。」
崇禎像是遇到知己了一般，大明是絕對不可能與反賊妥協的。
然後他一臉猙獰的道︰
「那個小驛卒現在猖狂的很，竟然到了八達嶺長城，想要與朕親自討要高迎祥，他當真以為朕是好欺辱的？」
吳國俊旁的沒听清，只听見賀今朝真的到了京師附近！
一時間有些想要發笑，但很快就咬緊牙關，做出義憤填膺的態度道︰
「陛下，錘匪欺人太甚，咱們沒去找他的麻煩，他還敢來京師，絕對不能輕易繞了他！」
「好，好啊！」
崇禎心情極為暢快，朕的無雙上將來了，還怕你一個小小的驛卒。
你賀今朝不是來討要高迎祥嗎？
到時候朕就親自把你送去與高迎祥作伴，一起剮了祭天！
以此來祭祀列祖列宗受到了驚擾之事。
「如今有了你來助陣，朕覺得此戰必勝。」崇禎頗為親切的拍著吳國俊的肩膀道︰「你打了錘匪再打清軍，能不能行？」
吳國俊沒成想皇帝要他一打二，還是目前天底下最難打的兩方勢力。
他不知道皇帝是怎麼想的。
「陛下，此番押送高迎祥，臣只帶了兩三千兵馬，一路急行。
士卒沒有得到休息，直接一打二，怕是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