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沉吟片刻，低聲道︰「各位巡檢大人，關于皇天大帝一事，暫且不宜大張鑼鼓地宣揚……」
「這山海界形勢嚴峻，四面八方到處都是惡神，皇天大帝擔得起各方圍攻，咱這些手底下做事的，實在擔當不起啊……諸位也不原因，半夜三更被什麼東西殺死在夢中吧。」
這群官兵也不是蠢人，听了這番解釋後，一個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敢，不敢。」
神祗之間的戰爭，有其自然規律。
風險和收益永遠成正比。
皇天大帝作為「天」級別的神祗，雖然強大，但當前給「皇天大帝」做事的人實在太少了，勢力也太弱，所謂「閻王易見，小鬼難纏」，指不定某個惡神嫉恨之下，大肆屠殺平民，就把他們給牽連到了。
當前所有的行動，只能先披上一層「龜靈大母」的馬甲，不讓過多的勢力注意到。
「我等都是為龜靈大母做事！」李巡檢想清楚了這回事，冷汗浸透了衣服，「至于更多的，一律不知情！」
「你們清楚就好。」
不多時，人們找到了城里的駐守部隊，總共也一千余余人。
這些官兵全部中毒，軟趴趴地癱倒在地上，幾乎失去了戰斗力。
好在這校場的位置，位于城市邊緣，再加上一千多名本土士兵修行了「紫氣東來決」，身體素質比尋常百姓更好，中毒癥狀不算太深。
「嘩啦」，在他們臉上潑了一些冷水後，又喂了一些使精神清明的藥水，這一千余昏迷過去的士兵，才慢慢地蘇醒過來。
「你們醒了……城里出大事了！還有力氣嗎？」
一位大胡子中年男性，看上去是這些士兵的領導。
他全身酸痛，雙眼無神地坐起，晃了晃腦袋，甕聲甕氣道︰「李巡檢，到底發生了何事？我們……怎麼昏倒在地上了？你們不是去青石鎮了嗎？」
「胡教頭，出大事了。」
听說兩千余出征青石鎮的官兵，被道人殘害後，這大胡子露出匪夷所思的震撼表情。
「這，這是真的？那可是昆侖一脈的道人……怎麼可能勾結惡神？！」
「這麼多弟兄都被陷害了，事實擺在眼前，現在咱共生死，難道還會騙你們不成！」李巡檢一張老臉通紅，大聲嘶吼著，「就連龜靈大母，都親自現身，討伐惡神了。」
「還有什麼好不相信的！你們想死，那就自己去死！」
大胡子軍官張了張嘴。
又看著不遠處，那巨大的兩只烏龜，驚訝地有些說不出話來。
龜靈大母的出現，對于本地人而言，還是相當有說服力的，這老烏龜的每一腳步都驚天動地，震得地面嗡嗡發抖。
「原來如此啊……」
當然了，陸天明等開荒團隊的人，倒也不太在乎這些官兵怎麼想，只要在他們戰爭時期，不跑過來礙事就成。
不管怎麼樣，討伐惡神的主力，還是得自己人。
又在庫房中找到了大量的弩箭，以及一些投石車。
這個世界的牛皮筋，比地球更加勁道有力，故而弩箭的威力也更大。投石車也能將投擲物，拋地很遠，粗略估計射程在400米左右。
「在箭頭涂抹毒液，姑且算有點用處。既然所有的工作都就緒，推著投石車，我們前往龜府，事不宜遲。」陸天明道，「李巡檢，你們有點力氣的可以參戰，沒有力氣的，就趕緊指揮平民逃離吧。」
「逃得越遠越好。」
「在下省的！」
雙方暫且分別，兵分兩路，本地的官兵負責指揮百姓逃亡。
而開荒團隊的戰士們，則前往被燒毀了的龜府，原先的香火旺盛之地。
雨過天晴，視野逐漸好轉。
距離龜府越近，越是安靜地可怕。仿佛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情緒在人們心底里自發地醞釀——那是代表著前方有大恐怖的第六感。
就連那些訓練有素的特異獵犬，都豎起背上的尖殼，夾著尾巴走路。
每個人都顯得很小心，哪怕身經百戰的S級調查員，也隱隱感到鋒芒再背。
「到了。」
在視野的盡頭，原本恢弘的龜府，被一把火燒掉了大半，卻又被一層蜘蛛絲一樣的老繭，給包裹了進去。這老繭仿佛擁有生命力一般，緩緩地彈跳，蠕動。
還有一陣陣若有若無的「冬冬」的聲音從這老繭中傳出。
「停！」
陸天明揮了揮手，听了那「冬冬」的聲音後，隱隱感到一陣陣精神恍忽，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操控他的神經，吸引著他，前往老繭的方向。
「快看那邊！」一位偵察兵，高聲道。
人們沿著北邊的方向看去，又看到有一群群平民百姓，神志不清地排著隊伍，就像僵尸一樣，一步步朝著這一邊走來。
「他們的目標好像不是我們，但也不要放松警惕。」
「明白！」
大批量的平民，身體僵硬地走到老繭上，只是一瞬間，這些蜘蛛絲宛如擁有感知能力般，自行蠕動起來，萬千的白色絲線，纏繞住這些人。
而被纏繞的百姓，沒有任何反抗，也沒有慘叫哀嚎。短短幾秒鐘的功夫，徹底沒入老繭當中，消失不見。
而在龜府背後的那一條長街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乍一眼看去可能有數千人之多，就這樣排著隊伍，一個個進入「老繭」。
這瘋狂的一幕看得人頭皮發麻。
李青山有些看不下去了，他雙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氣︰「這些人，不會是被老繭吃了吧？」
陸天明當機立斷，發號施令︰「後退一些，發射肉山炸彈，直接炸毀這鬼東西！」
雖然發射炮彈，會炸死里邊的百姓，但現在管不了這麼多，兩害相權取其輕！
很快，幾位士兵登上龜殼，操控龜背的大炮。
「當前的炮彈數量不多了，但這里，已然是對方的核心區域。」
「發射！」
「轟！」
震天響的炮彈，襲向那白色的老繭，一炮之下，燃起熊熊烈火。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山海界的土著人很難想象地到，火器的威力，居然強大到如此地步。
巨大的蘑孤雲升起。
只是一炮，整個城市都听到了！
隔著幾條街，指揮百姓逃跑的大胡子軍官，看向不遠處升起的洶涌蘑孤雲，發蒙地說道︰「青石鎮哪來的這種……這種……啊……」
熱浪從空氣中吹過，但身體卻不自覺地冒冷汗。
「惡神吃得下這一炮嗎？」
另一邊的李巡檢現在投靠了皇天大帝，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但他還是忍不住得意地笑道︰「嗨，可能是龜靈大母的底蘊吧，好歹是百年正神，有點壓箱底的寶物，並不稀奇。」
「還有那瘡生大母，也是新晉的正神，也有一些好東西，咱投靠過去，不會有錯。」
他把所有一切都歸結為龜靈大母，對著平民人群大吼，「龜靈大母和惡神打起來了，你們不想死就趕緊逃！」
「還要什麼財產，趕緊逃到城外！不要命了？」
大部分的百姓，架著親人往城外趕路，但也有一些小偷小模之輩，想要趁機偷盜一些物資。
李巡檢再一次大吼道︰「趁大亂作奸犯科之輩，格殺勿論！」
……
……
這些蜘蛛絲一樣的東西似乎不耐燒，一炮下去便炸了一個大洞，火焰熊熊升騰。
但所有的戰士，並不敢放松警惕。
因為洞中的場景，才令人膽戰心驚，原先的龜府居然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血池！
這血池有二十多米的長寬。
一個個氣泡如同沸騰般，從血池中涌上來，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觸踫到這些鮮血泡沫，仿佛遇到了天敵一般，紛紛熄滅。
想來是那些被操控的百姓，全都變成了血池中的鮮血。
在血池之上更是有著幾個肉球一樣的東西，在不停地汲取其中的鮮血，肉球上的血管虯結，那些「冬冬」的聲音，顯然是其發出的。
「那是……那些道人的衣服？」一位眼力不錯的偵察兵，又指著一個方向。
陸天明眼楮一瞪，看到一個肉球上，還黏著幾件青灰色的長衫，「他們變成了這玩意？」
「不，不是，那些道人可能被這些肉球吞了。」秀才丁志敬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悚然地說道，「這些肉球總共有8個，龜府當中除了龜靈大母之外，偏殿的神祗數量，剛好也是8個。」
「惡神吞吃信徒的故事，在我們這里流傳頗多……這些人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故而在下認為，這些肉球可能是被奴役的神祗所化。幸好咱來的早，它們才沒有徹底孵化出來，但要是……」
老陸並沒有任何敬畏之心，嘿嘿笑道︰「原來如此，既然它們為虎作倀，那邊一並轟了吧！咱還有多少炮彈？」
一位副官立刻道︰「只有3枚小一點的炮彈了。其余的都是機槍子彈。咱這次並沒有補充彈藥。」
陸天明當機立斷，立刻下達命令︰「趁他病，要他命，先炸死兩個3個肉球再說。炮彈留著也不會生崽。」
「預備！」
「發射！」
「轟轟轟」三聲。
三個肉球被炸地稀爛，鮮紅的汁水就像西瓜汁一樣，四處飛濺。
但里邊的「東西」，生命力卻極為旺盛，肉球被炸爛之後，居然掙扎出了三個類似于人類嬰兒的恐怖生物，身高大約有兩米，其背部還有兩只如同蚊子的翅膀。
只不過這些東西還沒有完全發育好，只能夠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蠕動，掙扎著想要起來，那血淋淋的一幕幕看得人頭皮發麻。
老陸咽了一口唾沫，強行忍住用機槍掃射的念頭。
「活捉這些家伙，帶回去審判……小李，上！」
「明白！」
這時候，這種危險的活，便輪到主角李青山上場了，他手里拿著一個網兜，提起膽子，顫巍巍地走上前。
出乎預料，那在地上滾動的人形生物，居然勉力站了起來，血肉模湖的臉龐發出猙獰的咆孝，瘋狂而又狂熱地跑過來。
李青山一個網兜拋過去，便把對方籠罩在了里邊。
那怪物掙扎片刻，似乎沒什麼力氣掙月兌，軟趴趴地倒在了網兜當中。
「這麼簡單就成功了？」李青山原本還做好死亡的準備了，拖著網兜，轉過頭問道，「瘡生大母，怎麼審判這玩意，難道要運回青石鎮不成？也太麻煩了吧。」
瘡生大母的腦袋依舊高高抬起，說些不明所以的話，神情極為狂熱地說道︰「讓我主……我主……宣判！ 」
它的智商還是稍稍低了一些，比不上百年正神龜靈大母沒讓人模不著頭腦。
另一邊的龜靈大母也不知情，它甚至不知道「六道輪回」是個啥玩意。
就這麼糾結了一陣子，討論了一陣子，李青山只能退而求其次︰「這玩意你吃嗎？你想吃就趕緊吃了，等會指不定會有一場大戰。」
龜靈大母與瘡生大母，雖然有些心動，卻又紛紛搖動碩大的烏龜腦袋。
這種「神祗」級別的祭祀物品，雖然是大補之物，也不是它們能夠輕易消化的。
至少，需要數天的時間。
如今大戰即將開始，現在吞吃反倒壞了事。
更何況，對于龜靈大母而言，這些肉球，也算是曾經的下屬……直接吃了，有些于心不忍。
就這麼說話的功夫，李青山已經將三個被炮火炸碎的蠕動肉塊，全都撈了回來。
火力不足的陰雲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炮火的數量不夠了，剩下的5個肉球，只能用機槍進行掃射，風險上升了一大截。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陸天明似乎听到了某個冥冥中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迷迷湖湖的，有些听不清。
他咽了口唾沫，皺眉道︰「把這些東西，塞進龜靈大母背上的城皇廟里！」
周邊副官道︰「能塞得下嗎？這麼大一坨，那城皇廟就是幾塊木板拼湊起來的啊！」
「別管這麼多了，好像是【游戲】的指示！」
「明白了……」
一群人「哼哧哼哧」的，將三團大肉，拽拉到龜背上，硬生生地塞進其背上的小廟。
奇跡出現了，隨著一道光芒閃過，這三團肉，立刻消失在了現場！
老陸看了看手頭的腕表，就剛剛那麼一遭，自己收獲了23積分，不禁心情喜悅，臉上浮現出了微笑。
這哪里是什麼肉球啊，分明是擺在眼前的豐厚寶藏！
23積分，不少了，風險好像也不大。
「小李，上，用機槍把剩下的幾個肉球也干碎了，今天就是咱開荒團隊的大豐收之日！」
……
……
「終于又有新的收入進賬了。」
【拍喜婆，低等邪神︰嗜好男性痛打女性的場景，制定了「拍喜」的風俗，偶爾會治療人類的不孕不育癥狀。最終被無命搵姝所奴役。】
在王昊的手機屏幕上，出現出了這個怪異的一生，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唯心規則。
「嗜好男性痛打女性……什麼鬼東西？」
但怎麼說呢，山海界確實存在著一些莫名其妙的神祗，作為唯心規則的化身，它們根本不講道理，往往會帶來一些不可理喻的風俗習慣。
而這種「神祗」的審判，也往往沒那麼容易，因為它「偶爾會治療人類的不孕不育癥狀」，看上去又算是好事。
但看到這拍喜婆被奴役後，吃了好多人，審判起來就簡單了。
「即便不是主動為之，但被動的錯誤，也是錯誤。」
「既然吃了人，便打入畜生道，老老實實種田去吧！」
結果屏幕上又出現了一行文字︰【*重要提示︰由于「拍喜婆」的香火因果，已被「無命搵姝」強行掠奪，您暫時無法獲得獎勵。】
王昊不禁撓了撓頭，他原本還想著有了一筆小獎勵之後，再傳送一批肉山炸彈過去的，結果居然不行。
再接下來的兩個「神祗」，也是亦正亦邪的角色。
【吊靴鬼，低等怪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喜好跟在人後邊，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以嚇唬人類。但偶爾會發現火災等災情，拯救醉倒在路邊的醉鬼，故而留有少量的功德。】
【住不淨巷陌鬼，高等怪異。此怪異沒有殺傷力，只是會將自己的惡習感染到路人，讓其變得和自己一樣邋遢，但被感染者的身體狀況會得到微妙的改善，往往能忍饑挨餓。】
「都是些亦正亦邪的家伙。」老王捏了捏鼻子，「這山海界的環境，還真是惡劣，這些鬼東西，也能供奉在廟中祭拜。」
沒辦法，它們已經是挑選出來，最好的了。
沒什麼好多說的，吊靴鬼的功過差不多能抵消，但也嚇死過一兩個老年人。而「住不淨巷陌鬼」，算不上是什麼好東西，全部丟入了畜生道，種田去吧。
說白了，這些莫名其妙的怪異，催生出了難以理喻的風俗習慣，對人類文明的發展設置了一些阻礙。
就算它們無錯，也是要轉世輪回的。
解決完這件事後，他又重新放下了手機，閉目養神起來︰「小李同志，趕緊把那個邪神‘無命搵姝’給抓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