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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人美如霞

日頭升起。

賴冕依然趴在草叢里。

神魂的禁錮,讓他痛不欲生,即使元嬰六層的修為,也在詭異的青絲束縛之下不堪掙扎。終于在整整折磨了一宿之後,難以忍受的痛楚漸趨緩解,卻已近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此時的他臉沖下趴著,崩潰的神魂似乎仍未醒轉。

「哼!」

便于此時,黑暗中傳來一聲冷哼。

像是受到驚嚇,賴冕的身子禁不住在顫抖,遂即強撐著抬起頭來,忽見天光斑斕奪目,一只紅色的繡鞋從天而降,「砰」的結結實實踩在他的臉上。他不敢動彈,也無力躲避,反而虛月兌般地松了口氣,道︰「前輩……你怎會知曉……」

「哼!」

又是一聲冷哼,繡鞋挪開,明媚的天光下多了一位女子,身上的紅衣異常醒目,卻像是鮮紅的血,竟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你以為遠在天邊,便能瞞得過老娘?你以為青絲束魂形同兒戲,竟敢陽奉陰違、妄動殺念?信不信老娘將你這黑臉的夯貨剝皮抽筋,熬油點燈?」

話語聲听著輕松,沒有殺氣,彷???????????????如說笑,卻更加令人心驚肉跳。

「前輩,饒命……」

「哼,想活命,滾起來——」

「嗯嗯……」

賴冕掙扎爬起,恰見不遠處站著一道紅衣身影,他嚇得急忙躬身施禮,竟顫顫巍巍難以自持。

「咦,你何必佯裝害怕模樣?」

「不……」

賴冕竭力站穩身子,卻又不知如何作答,再次微微顫抖,腦門上竟然冒出一層冷汗。

不是佯裝,他是真的怕了!

想他一位元嬰修士,曾經橫行各地多年,又是何等的威風,如今卻如一塊泥巴,嗯,就是一塊任由腳踩、隨意拿捏的泥巴。只要那位紅衣前輩樂意,隨時都能他一腳踩扁踏碎而永世不得翻身。

「說正事吧!」

紅衣轉過身去,道︰「我讓你尋找歸元,或歸元子,他人在何方?」

賴冕暗暗喘了口氣,又眨巴雙眼,用力搖了搖頭,小心翼翼道︰「歸元子前輩並未躲往別處,他便在天機門,乃是于野的師兄,于野卻故意隱瞞實情,並暗中傳遞消息,致使此次的落雷谷之行落空……」

「哦,那個老東西躲在天機門?」

紅衣有些意外,道︰「難怪找不到他,與我捉迷藏呢,再有一個小的與他狼狽為奸,老東西真長本事了!」

賴冕趁機道︰「在下因此惱怒于野,故而……」

他想為自家解月兌,也想讓這位前輩高人認清罪魁禍首。他倒是用心良苦,誰想事與願違。

「呵呵!」

紅衣竟然笑了起來,道︰「惱怒了,便殺人?嘖嘖,威風著哩!」

笑聲帶著調侃之意。

賴冕卻是後脊背一寒,忙道︰「在下失言……」

「哼!」

笑聲消失,冷哼響起,紅衣緩緩轉身,一雙秀眉斜挑,淡淡道︰「你方才失言,恰是你心中所想。而老娘讓你尋找歸元,你本該隱忍行事,卻大肆張揚,非但驚走了那個老東西,還敢徇私報復、殺人滅口,如今又巧舌如簧、搬弄是非。哎呦喂,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前輩——」

賴冕腦門子上的冷汗「唰」地流了下來,急忙舉手起誓道︰「賴冕

知罪,再敢抗命、或冒犯前輩,死無葬身之地!」

「哦?」

紅衣像是在遲疑不決,自言自語道︰「唉,老娘心軟,難免有婦人之仁,誰讓我是女人呢,罷了……」她伸手撩起發梢,沖著賴冕稍作端詳,又道︰「瞧你丑陋的樣子,便饒你一回,且听著——」

人丑,命大?

賴冕無所適從,連連點頭。

「找到于野,跟著他,不得容他有半點閃失,直至歸元那個老東西現身。屆時,你只需在心頭默默呼喚老娘的名諱,老娘便會及時趕來。」

「前輩尊諱……」

「人美如霞,紅霓為衣。老娘便是紅衣,那個老東西卻有眼無珠不識美人!」

「哦……紅衣前輩,于野與我撕破臉皮,卻怕……」

「你向他賠罪啊,求他啊,磕頭啊,只要他答應收留你,老娘才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呢!」

「嗯……」

「青絲束魂之術加持了相關禁制,一旦你的所思所想觸及忌諱,你的識海、修為便會遭到禁錮,你本人亦將魂飛魄散!」

「嗯、嗯……」

賴???????????????冕不敢多言,連連稱是。而片刻之後,他慢慢抬起來。

荒涼的山谷之中,僅有他一個人。那位紅衣女子,已然無影無蹤。便如她何時而來,何時而去,皆無聲無息,無跡可尋。

人美如霞,紅霓為衣?

涼風吹在臉上,看著滿地的荒草與頭頂的日光,賴冕又輕輕打了個寒戰,這才從劫後余生的恐慌中回過神來。當他四處張望之際,又眼光微微一凝。

幾丈之外的草叢中,矗立著一尊銅鼎……

……

天柱山。

紫霄閣。

此處是門主天絕子的洞府所在,也是門中長老議事的地方。

景色如舊,花圃中的奇花綻放、異草芬芳,卻不見了主人,只有一位築基修為的年輕弟子在照看花草。只見他放下手里的鋤頭,恭恭敬敬道︰「門主外出未歸,他老人家臨行之前留下交代,倘若三位長老回山,務必安心看守山門、教導弟子!」

山崖上站著三人,正是遠道歸來的三位長老。

其中的應齡與平陽子面面相覷。

鄂安則是低頭不語。他傷勢未愈,又心緒不佳,悶悶不樂的樣子。

三位長老離開了落雷谷之後,便飛速返回天柱山,而本想稟報重大事項,門主天絕子卻已出門遠行?

「門主何時出門?」

「六月初。」

六月初出門,算起來天絕子已走了一個月。

應齡與平陽子換了個詫異的眼神,道︰「另有三位長老留守天柱山啊,為何又要我等看守山門、教導弟子?」

「天玄堂的房源長老、天和堂的祁商長老,與天元堂的郎渭長老,已跟隨門主外出遠行。」

鄂安禁不住抬起頭來,道︰「門主與三位長老去了何處?」

築基弟子老老實實答道︰「晚輩不知!」

鄂安擺了擺手,轉而走到山崖的盡頭,眼前雖然湖光山色美不勝收,他卻已是滿臉的陰霾。

應齡與平陽子走到他的身旁,也是神情落寞。

「唉,自從天奇堂弟子竊走神器,伯奇葬身海外,門主再也不肯輕信他人。何況于野又散布謠言,更讓他老人家門主

多了幾分猜忌啊!」

「門主所慮甚遠,不敢妄議!」

「而你我已找到神器的下落,卻要守在此處,豈不是白白喪失良機……」

「兩位,听我一言!」

鄂安忽然打斷道︰「三個兩月之內,有關神器的傳聞,便將遍及九方十八郡,你我務必要將此事告知門主。」

「門主不知去向……」

「找到門主不難,便由我走一趟吧!」

「鄂師弟傷勢未愈,有我隨行照應!」

「豈能將天柱山丟給平某一人?」

「呵呵,我想各方都在忙著找尋于野,天柱山安危無虞,平師兄若是放心不下,盡管差遣門戶弟子相助。」

「慢著……」

應齡想要陪同鄂安遠行,為了安撫平陽子,提醒他調遣弟子看守山門,卻被鄂安再次打斷道——

「我記得招納于野之時,他與文桂、詹坤、荀原、靈狐北的淵源不淺。如今文桂、詹坤已畏罪潛逃,荀原與令狐北仍在值守門戶。」

應齡心領神會道︰「找到這兩人,便能找到于???????????????野!」

平陽子卻是有些擔憂,道︰「門主外出未歸,于野來歷不明,若是殃及無辜弟子,勢必引起仙門動蕩!」

「呵呵!」

應齡撫須一笑,道︰「事已至此,平師兄竟然不知于野的來歷?據賴冕所說,他與一群同伙來自海外,殺了扶余島的賴泰與兩百多位弟子。而其同伙之一,便是我天奇堂的前任長老伯奇。」

平陽子愕然道︰「伯奇……」

應齡點了點頭,道︰「伯奇外出百余年,應該找到了神器,不想遭遇意外,竟命喪扶余島。于野不僅搶走了扶余島的靈石與丹藥,也搶走了伯奇手中的神器,之後又借仙門戰亂,趁機混入我天機門。再聯想他修煉神機子的七殺劍訣,豢養異獸,背後有高人出沒,可見他大有來頭。若是不將此事告知門主,只怕是後患無窮啊!」

「哦……」

也許是突然獲悉的訊息遠遠出乎所料,平陽子頓時愣在原地沉默不語。

「告辭!」

應齡不再多說,與鄂安告辭離去。

平陽子依舊佇立山崖,默默陷入沉思之中。

于野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知之甚少。而有關當年神器失竊一事,他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百余年前,他便是天璣堂的長老,與伯奇乃是相熟的老友。

正是那一年的冬日,五大仙門攻打九幽谷,借助里應外合與精心設置的陷阱,除掉了神機子以及他門下的近千弟子,並企圖再次開啟幽冥之門。而伯奇門下有位弟子,叫做裘和,許是憎恨殺戮的血腥,也許是不願重啟幽冥之門,竟串通幾位師兄弟竊走了三件神器。身為長老的伯奇因此遭到天絕子的責罰,不得不設法找回神器,誰想他一去不返,連同三件神器就此下落不明。

而百余年後,伯奇竟然再次現身,並死在賴冕的扶余島之上?

扶余島的賴冕,與鄂安、應齡交往多年,豈非是說,兩人早已知曉神器的下落?既然如此,又為何隱瞞到今日?而若非落雷谷之行逼走于野,只怕他平陽子依然蒙在鼓里。這般欺上瞞下,兩位長老所欲何為?

再一個,于野闖入雷池拯救同門之時,似乎已知曉後果,卻依然義無反顧,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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