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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天寶兄弟倆

清晨。

房內異常安靜。

于野坐在榻上,果著上身。

他的肌膚細膩、堅韌,並且透著黃玉般的淡淡光澤。曾經單薄的臂膀與腰身,也變得粗壯許多。十七歲的他,已然成長為一個健壯的年輕人。

不過,他後背有塊青紫色的淤痕,依然觸目驚心。

淤痕為甘行的飛劍所致,差點將他扎個窟窿,幸賴護體真氣擋住了致命一擊,卻也免不了皮肉之苦與髒腑震動、氣血逆行的折磨。如今耗去兩塊靈石與一瓶丹藥,接連行功療傷七日,傷勢已經沒有大礙,消耗的真氣也已漸漸恢復如初。

于野穿上衣袍,低頭打量。

他面前擺放著兩個納物戒子,兩把飛劍,十七塊靈石,二十多張符,還有三枚玉簡、幾瓶丹藥、散碎的金銀,以及私人雜物等。

殺人必有所獲!

這也是人們喜歡相互拼殺的一個緣由吧!

十七塊靈石,遠遠多過此前的繳獲。二十多張符中,多為離火符,另有兩張御風符與兩張降龍符。

三枚玉簡,兩個是仙門的功法。

蛟影說過,仙門功法眾多,而貪多則濫。《天罡經》與七殺劍氣,足以讓他修煉一生。

另外一枚玉簡為大澤的輿圖,卻標注了八家道門與靈蛟谷的具體所在。這也驗證了此前的猜測,南山與卜易等人的陰謀與靈蛟谷有關。或者說,與靈蛟谷中的修士遺骸有關,也與他于野有關。

于野揮袖一卷,面前的東西消失一空。

如今以神識搬運收納物品,已極為嫻熟自如。所謂熟能生巧,便是這個道理。

而此番的收獲不僅是靈石飛劍,還有一個大活人!

于野伸腿下榻,輕輕舒展腰身,然後打開房門,滿懷期待的走了出去。

穿過小院,便是庫房。

剛到門前,一聲慘叫聲隱隱約約響起——

「啊……」

房門緊閉。

「篤篤」敲了兩下。

片刻之後,房門開啟,從中露出仁梁的腦袋,遂又鬼鬼祟祟的招了招手。

于野抬腳走進房內,身後的房門已「 當」落下門栓。

仁梁伸手示意道︰「我與大哥不敢打擾三弟,卻也沒閑著……」

庫房的角落里,有個洞口。一道木梯,由洞口通往地下的地窖。

于野順著木梯往下走去。

地窖內有些悶熱。

跳動的火光下,天寶光著,手里拎著鞭子,凶神惡煞道︰「他娘的老實交代……」

一旁的木架上,捆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男子,同樣光著膀子,卻滿身的血跡,尤其肩頭的血洞叫人慘不忍睹。或許是承受不住折磨,便听他求饒道︰「我已交代八回了,你不如殺了我……」

「啪——」

隨著一聲鞭子的脆響,怒吼聲響起——

「嚇唬老子呢,你找死……三弟……」

天寶正要發作,回頭看見于野,他伸手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水,如釋重負道︰「這幾日連番詢問,遠比殺人更為辛苦!」

他扯過一條木凳坐下,壯碩的身子冒著熱氣。

「有勞兩位兄長!」

于野道了聲辛苦,好奇又道︰「他已交代八回,不知交代了什麼?」

天寶接過仁梁遞來的瓦罐喝了幾口水,道︰「此人叫宏安,自稱散修,蘄州中山國人氏,雙親已亡,未曾娶親,卻與風塵女子有染。」

「哦,還有呢?」

「風塵女子不止一個,叫什麼來著……」

「還有呢?」

「還有……哦,他來到大澤,也曾找尋風塵場所,這他娘的什麼修道高人,分明一個之徒啊!」

「他為何來到大澤?」

「他不是找女人麼……他果然沒有如實交代,他娘的……」

于野擺了擺手。

被綁在木架上的男子搖了搖頭,痛苦道︰「七日啊……整整七日,這兩人反復拷打,只為查明我有幾個女人,我……」他不堪回首般的嘆了口氣,悲憤道︰「我……我豈能受此羞辱……」

于野默然無語。

天寶兄弟倆知道他活捉修士的計策,很是興奮不已。當他抓來這個中年,兄弟倆更是主動擔當起看管、拷打與詢問的重任。而江湖中人只管江湖俗事,自然問不出什麼名堂。

卻讓人受盡委屈!

他叫宏安!

「宏安道友!」

「你……」

宏安以為于野更加凶狠殘暴,未想他話語平和,並以道友相稱。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苦澀道︰「你廢了我的修為,我不再是修道之人。」

于野拿出幾粒丹藥塞入他的嘴里,又捏碎一粒丹藥敷在他肩頭的傷口上,轉而後退了兩步,道︰「勞煩兩位兄長為他松綁,給他酒肉充饑!」

天寶兄弟倆雖然茫然不解,卻還是忙碌起來。

片刻之後,地窖中多了一張桌子,還有一盆肉與一壺酒。

宏安也被扶到桌前坐下,身上披了件長衫,或許是飽經折磨,猶自虛弱的低著頭。

「他娘的,我三弟請他吃喝,他倒是忸怩起來!」

「哼,往日里威風著呢,想不到也有今日……」

天寶與仁梁守在一旁,盡其嘲諷與羞辱之能。曾幾何時,蘄州修士驕橫異常,令人又恨又怕,如今卻任由擺布,兄弟倆自然是揚眉吐氣。

于野站在另一旁,輕聲道︰「吃飽喝足了,回我幾句話!」

許是吞服了丹藥,使得宏安有了幾分氣力,他緩緩抬起頭來,道︰「問話之後,便殺了我?」

「我不殺你!」

于野肯定道。

宏安沉默片刻,道︰「你問吧!」

于野點了點頭,道︰「蘄州先後來了幾批修士,其中有幾位散修,幾位仙門弟子,又有幾位築基高人?」

宏安想了想,道︰「據我所知,蘄州應該來了三批修士。多年前卜易前輩便帶著三位煉氣道友來到大澤,三位道友身隕之後,他又從蘄州招來十二人,多為蘄州的散修,我與甘行也在其中,結果再次折去半數而一事無成。雲川仙門的前輩為此動怒,特命南山前輩親率三位築基弟子與十位煉氣弟子來到大澤。」

「如此算來,前後共有三十人,我已殺了幾個……」

「北齊山一人,太平觀一人,青野鎮郊外二人,星原谷外二人,靈蛟谷一人,靈蛟鎮一人,辰陵山二人,共計十位道友死在你的手里。當然,加上我便是十一人。」

「豈能都算在我的頭上?」

「放眼大澤道門,誰有本事斬殺煉氣五層以上的高手?一旦有人失蹤,這筆賬便會記在你的頭上。」

「南山來自哪一家仙門,是否會有更多的高人到來?」

「南山與卜易等築基前輩,均來自蘄州中山的雲川仙門。至于後續如何,我一個散修如何知曉。我只是受人雇佣,賺取幾塊靈石罷了。不過,卜易前輩曾經交代,不得向他人提起大澤之行,否則嚴

懲不貸!」

「哦,為何隱瞞此事?」

「事關仙門隱秘,誰說得清楚呢。」

「你總該知道大澤之行的使命吧?」

「尋找寶物。」

「什麼寶物?」

「來自海外的寶物。」

「海外所指蘄州?」

「並非蘄州,而是傳說中的燕州。」

「傳說中的燕州?」

「我結識的道友沒人去過那個地方。」

兩人一問一答,牽連甚廣,話里話外,透露著眾多訊息。而天寶兄弟倆卻是如墜雲霧,漸漸感到乏味,彼此換了個眼色,悄悄爬上木梯溜了出去。

地窖中,只剩下于野與宏安。

于野為宏安倒了一碗酒,然後放下酒壺,原地踱著步子,繼續問道——

「究竟是何寶物,有何用處?」

宏安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稍稍緩了緩,道——

「我曾問過卜易前輩,他也知之甚少。」

「既然他知之甚少,便不惜余力的追殺我?」

「你懂得大澤失傳的劍氣,又有他人指證,你難以洗月兌干系,何況你後來連殺多人,仇怨越結越深……」

「定是塵起害我,他人在哪里?」

「我並未見過此人,听說他指證你之後,卜易便放他離開大澤,或許已前往蘄州。」

「我再問你,南山與卜易為何急于創立仙門,又為何召集各地道門與江湖人士前往觀禮?」

「創立仙門與卜易無關,乃是南山的主張。他欲借仙門招攬各方,以便將道門與江湖收為己用。與他看來,這不僅是找到寶物的一條捷徑,也能他對付你的一條良策。他要讓你大澤永無立足之地,最終不得不低頭求饒!」

「如你所說,卜易與南山不合?」

「卜易辦事不力,受到南山的訓斥。卜易為此心生憤懣,南山也惱怒他的不听管教。而雙方身為築基同輩,不便撕破臉皮。我與甘行等人卻受牽連,被迫前往辰陵山尋找靈石……」

「我廢了你的修為,以後還能否修煉?」

「你……有你這麼廢人修為的?我沒死在你的劍氣之下,也差點被你的拳頭打死。你倒是擔心我能否修煉,你不如賠償我數十年光陰……」

宏安突然憤怒起來,話語中充滿了絕望。

于野無言以對,只能拱了拱手默默轉身離去。

踏著木梯走出地窖,天寶兄弟倆尚在庫房中等候。

「三弟,你我飲酒去,改日問話也不遲!」

「沒什麼問的了!」

于野淡淡回應一聲,徑自走出門外。

穿過小院,便是池塘。

初春已過,池塘內依舊是凋零的景象。倒是遠處的山林,多了一層淡青色的春意。曾經灰蒙蒙的天穹,亦仿佛明亮了幾許。

于野在池塘岸邊踱著步子,兀自回想著地窖中的對話。

便于此時,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天寶已披上衣衫,與仁梁走了過來,各自一臉輕松的模樣。

于野眉梢一挑,似有不解。

兄弟倆竟然沖著他得意一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于野微微一怔,忙道︰「兩位殺了宏安?」

「三弟沒什麼問的,留他還有何用?」

「我已答應不殺他,豈能食言?」

「三弟並未食言啊,我二人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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