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瀚海的泣血質問,那位「天絕尊者」終于轉頭「看」了過來。
眼楮依舊沒有睜開,聲音也是頗為古怪。
時斷時續、忽大忽小。
「我是誰?」
「……你猜?」
說這話的同時,他左手 地一握。
早已經一片死寂、除了瀚海和太一以外,再無其他幸存者的雲水天宮,此刻竟然又同時響起了眾弟子們臨死前的痛苦哀嚎聲。
被釘在半空、無法動彈的瀚海,更是看到一道道透明的身影,自弟子們的殘尸處升起。
仿佛仍然停留在死亡前的剎那,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恐與絕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位「天絕尊者」所做的,不僅僅是簡單的「殺死」!
而是要讓雲水天宮的弟子們,永世活在死亡前那個剎那的痛苦折磨中!
究竟有何等仇怨,才會行如此惡毒之事?
心中悲憤至極,瀚海爆發出全力,想要掙月兌控制。
但卻根本無法撼動那些貫穿自己身體的黑芒,反倒是因為反震,導致自己七竅流血、淒慘至極!
瀚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這人,將已經死去的弟子們全都轉化成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悲慘存在!
「天絕尊者,主殺伐之道。」
「如此手段,絕對不是她能做到的。」
「不對,不對……」
瀚海雙目失神,嘴里喃喃低語。
片刻之後,仿佛想到了什麼,瀚海身軀微震︰「天醫?你是天醫!?」
隨著瀚海喊出此話,那道折磨雲水天宮眾弟子的身影也是微微一頓。
而後臉上露出了個詭異的笑容。
「天醫……」
「呵呵呵,不錯。我就是天醫!」
此言既出,瀚海眼中的世界轟然一變。
原本「天絕尊者」模樣的行凶之人,頃刻間赫然變成了天醫的模樣!
滿目慈悲,道貌岸然。行的卻是如此駭人听聞之事!
而困住瀚海的那些黑色劍光,也變成了一根根黑色細針!
「果然是這樣!」
「為什麼!天醫!」
自以為勘破了真實的瀚海,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
「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停地質問著。
而天醫卻置若罔聞,臉上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改變。
只是那渾濁的眼珠中,帶著點欣賞似的,看著「死而復生」的雲水天宮弟子。
如同觀賞自己的杰作一般。
新生的弟子們先是滿臉茫然,看著自己有些透明的身軀,而後朝著四周張望。
但逐漸的,他們也慢慢意識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瀚海的怒吼更是讓他們明白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
「天醫!」
「天醫!」
此起彼伏的怨毒怒吼聲,響徹雲水天宮中。
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位天醫,卻好像听著什麼絕妙的樂章般,臉上居然浮現出陶醉的神情。
這讓雲水天宮眾人更是難以控制自身情緒,恨不得生啖天醫之肉。
但他們仍然處在天醫的控制之中,只能徒勞的發出嘶吼。
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
不知過去了多久,天醫仿佛听夠了一般,面色忽的一變。
隨著他的冷哼,無盡的黑暗將雲水天宮眾人吞噬。
……
畫面截然而至。
等再有亮光出現的時候,又回到了不久之前,大殿中瀚海與太一對話的時候。
「看來,這段噩夢般的記憶,就是折磨瀚海的源頭了。」
李凡暗自思忖道。
又以瀚海的視角,再度觀看了幾遍這個記憶,確認沒有其他異常之後,李凡這縷神識便想要從此處離開。
但讓李凡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找不到出去的辦法了!
這里的場景,在不斷循環往復中,已經變得極度接近了真實時空。
如果說從幻夢、記憶中,尚能蘇醒。
但又怎麼能從真實回到真實呢?
跟外界的聯系已經切斷,李凡嘗試了諸多方法想要離開,卻全都以失敗告終。
李凡卻沒有慌張。
畢竟來到這里的只是自己分出的一縷神識而已。
對本尊而言,失去這縷神識的傷勢,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可痊愈。
按常理來講,既然逃月兌無望,又不會對本尊造成損害。
李凡這縷神識大可以直接自我湮滅了事。
但求生的天性使然,李凡分出的這縷神識,依然還想要再嘗試一番。
看看能不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就連我這外來物,都無法從這永恆的噩夢中逃月兌。就更別提這里的主人瀚海了。」
「但造就現狀的原因,卻值得好好商榷一番。究竟是瀚海本身受到的刺激太大,他自己無法解月兌。還是……」
李凡雖驚不亂,繼續以瀚海的視角經歷起噩夢來。
再又經歷了一遍地獄般的場景,天醫的冷哼聲中、黑暗來襲的時候。
李凡聚精會神,朝著黑暗中望去。
黑暗只持續了數息的時間。
乍一看上去,似乎只是由于記憶的缺少造成的純粹黑暗。
但李凡卻敏銳的察覺到,黑暗籠罩的時間分為兩個不同的部分。
前一段是瀚海被人強行遮掩了對外界的感知。
接下來才是噩夢輪回的間幕。
不過表現形式都是一片死寂的漆黑,因而處于瘋癲狀態中的瀚海並不能將二者分辨。
唯有李凡這個外來者,才能隱隱察覺到這其中的細微差別。
甚至如果李凡不是見慣了世間慘劇、心如磐石,並沒有被發生在雲水天宮中的悲慘情形震動多少,依然能保持絕對的冷靜狀態的話。
他都很難察覺這二者之間的迥異之處。
有了切入點,接下來李凡這縷神識,不斷在噩夢輪回中等待著。
試圖穿破黑暗,見證外界所發生的事情。
「看來那位,並不是因為听膩了才收手。那臉色突然的細微變化……」
「是有人來了。」
李凡恍然。
又耐心經歷了上百次的輪回,一點點的從每次捕捉的細微光影中。
如同拼圖般,李凡終于拼湊出了被黑暗遮擋的那一剎那所發生的事情。
在「天醫」將雲水天宮眾人全都鎮壓後不久,一道身影急速從天邊飛遁而至。
「天醫」目露嘲諷之色,身形變澹,消失不見。
而那道後來的身影,赫然也是天醫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