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老豆說出了一個現實，那就是長毛再也回不來了。
加入社團混江湖，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
江湖人死街邊，就連香江的小孩子們都知道的結局。
林懷樂愣在當場，見羅叔他老人家不肯接，直接塞進可可的手中，讓她先收著。
羅叔看著墓碑落成，上前幫自己的爛仔擦干淨相片上的灰塵，這個衰仔，小時候不愛干淨，就算躺在墓穴中，也這樣邋里邋遢的。
林懷樂則是拿過花，穩穩地放在長毛的墓碑前，而後擰開那瓶帶來的酒，澆在碑前的土地上，讓好兄弟好好嘗嘗。
參加葬禮的賓客，見到葬禮結束，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
老婆住院，羅叔也沒有待多久，而是急匆匆地下山，準備去醫院照顧。
林懷樂讓謝蘭陪著去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
長毛的墓旁就剩下林懷樂和可可幾人，司徒浩南同王安閑站在路口，給兩人留下交談的空間。
「幾個月了？」
林懷樂蹲著墓碑前，整理著祭品，剛才因為人來人往，祭品的位置都有點偏移。
可可也緊張了起來，這是她改變命運的機會。
她花了一段時間，才弄明白自己的死鬼男朋友跟豐潤保險大股東林懷樂的關系。
得知二人關系之後，她的父母也是出謀劃策，說一定要把孩子生出來，這樣一家人的富貴就能到手了。
不用天天去工廠做工，弟弟妹妹也不用擠在一起。
事情也是按照這方面發展的，身穿西服的女秘書，將他們一家安排到中環一間大單元中，並且留下一筆錢，當做可可的營養費。
「兩個月了，昨昨天跟小蘭姐去看醫生，寶貝一切正常。」
可可結結巴巴地說著，手下意識地撫在肚子上。
林懷樂點了點頭，用手抹了一把長毛的相片，照片中的長毛笑的非常開心。
這張照片他有印象，是林懷樂大仇得報之後，滿足長毛的心願，給他搞了台水車。
照片是劉振拍的，羅叔選了又選，才挑中這張笑容燦爛的照片當墓碑照片。
「這是不是長毛的種，我不在乎，我想地底下的長毛也不在乎。」
「你先別著急辯解，听我說完。」
林懷樂站起身，往後走了一步，見一切都處理干淨，才繼續說道︰「孩子生下來，交給羅叔夫婦贍養，我給你一百萬。」
「听小蘭說，你是無限表演培訓班的。」
「我跟六叔有點交情，可以讓他照顧你一下，捧你當新戲的女主角。」
「二就是你撫養這個孩子，你交不交男朋友我不管，但是不能結婚，每個月我會給你兩萬塊零花。」
「至于孩子的學費，生活費，我都會付。」
「你們現在住的單元，我也會出資買下來，你一家都可以住在里面，你老豆老母的工作，我也會安排好。」
「選那條路，你自己考慮。」
听到有一百萬可以拿的時候，可可的眼楮變的如兩顆成熟的李子般大小。
香江社會一如既往的割裂，進工廠一天也就百八十塊，但有錢人進上海城喝頓嗨皮酒，就要花個十幾萬。
這是底層市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可可家是天水圍的屋村仔，要不然也不會讓她十五六就出來做工，當迎賓妹。
長毛是去食石斑時認識她的，見可可上錯酒，被客人刁難，看她可憐替她出頭解了圍。
兩人一來二去，也好上了。
書沒念多少，家里也窮得叮當山響，這一百萬和當女主角的機會，對于她來說，是很好的契機。
窮的味道，真比死還難受。
「我選生出孩子，給羅爸羅媽來養。」
日子還長，誰能料到以後的光景。
可可並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給長毛守活寡，拿到一百萬，也預示著美好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好了，我知道了，現在可以滾了。」
可可的回答，並沒有出林懷樂所料。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可可兩樣都沾上一點，做出這樣的決定，稀疏平常。
這也是為咩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到了今時今日，也會有人拍成電影，進行歌頌。
說實在的，可可今天能穿著孝服，以未亡人送長毛最後一程，給他最後的體面，已經很難得了。
沖這一點，給上一百萬，買斷大家之間的瓜葛，也就合理一萬倍了。
可可還想說點什麼，但忍住了，低著頭往前走，同司徒浩南兩人打了個招呼，便低頭離開了。
林懷樂掏出香煙，用長毛送給他的鍍金打火機點燃兩支，一支放到墓碑上，另外一支叼在嘴上。
他今天明白了一句話，如鯁在喉的含義，真是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
「撲街，你從小就運氣不好，眼光又差。」
「選老婆的眼光也是差的可以，你這骨頭還沒涼，老婆就要改嫁，真是撲街。」
罵了兩句，嘴里的煙因為風，也燃的很快，只剩下一口的量，就燒到了煙。
一定是老天爺看不過眼，主動趕人了。
林懷樂將手搭在墓碑上，澹澹地說道︰「你的仔，如果是女兒，就是我林家未來的兒媳婦。」
「要是男孩，我就給他支一攤生意，讓你的子孫世世代代都是有錢人。」
「衰仔，大老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對長毛說完悄悄話，林懷樂拿手擦了一下長毛的名字，便轉身離開了。
林懷樂走到停車場，發現小超人的車也在，他正帶著兩個小四眼仔，整理手上的鮮花，看他們父子三人都是黑色西裝，應該是要祭拜親人。
「李生。」
既然踫巧遇到了，當然要打個招呼了，大家還在合伙做生意的蜜月期，林懷樂走上前去，輕輕地叫了聲小超人的名字。
「林生，怎麼湊巧？」
「哦，我想起來了，羅生過身，今天是頭七，您一定是為這件事而來。」
都是小超人待人接物有大家風範，每一個合作伙伴家里的紅白大事，他都會牢牢記在心中。
看來傳言不虛，連長毛這種小人物下葬都記得，真是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