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嗡！
六皇子林琮身形爆退，喉嚨發甜，目瞪口呆地看著身穿太子蟒袍的林亦。
太子殿下？
不！
怎麼可能！
一個鄉試解元，怎麼可能突然就成了大衍皇太子？
翰林院學士沈平後知後覺，也連忙跪在地上，打破了奉天殿的寂靜。
朝臣們也一個個緩過勁來，只是看著那個昨天在岳陽樓驚艷四座的林魁元，突然穿上了大衍皇太子的蟒袍，感覺有點不真實。
懷疑是不是沒睡醒……
「起來！」林允宏道。
「謝父皇！」
林亦站起身來，示意嚴雙武他們也趕緊起來，隨後便站到六皇子林琮旁邊。
微微一笑。
林琮身體哆嗦了下，表情僵硬地看著林亦，隱約間覺得自己活在了林亦的陰影下面。
不對勁！
「父皇，不對勁！」
腦袋被震懵了的林琮，出列看向父皇林允宏，迷糊道︰「皇太子是皇子出身，一個鄉試解元怎麼成了皇太子？」
眾朝臣這時候才意識到不對勁。
「陛下~」
撲咚！
禮部尚書戴玉春以頭搶地，老淚橫流，指著林允宏罵道︰「陛下糊涂，千古大昏君！」
嘩！
朝臣嘩然。
戴玉春居然罵陛下糊涂，罵陛下昏君？幾個腦袋？
「儲君之位關乎大衍江山社稷，唯有從眾皇子中挑選，德才兼備者為儲君，社稷穩固。」
戴玉春淚流滿面，道︰「然而陛下卻因為一個解元作出了鳴府文章，便定為大衍皇太子，實乃千古昏君所為！」
「我大衍朝廷不是聖院，可憑資質天賦立聖子，大衍皇儲立嫡不立庶，立庶觀德行才智……」
話音落下，其他朝臣也紛紛附議，大聲道︰
「陛下收回成命！」
「祖宗禮法不能亂，一亂天下亂！」
「陛下！」
高坐龍椅上的林允宏站起身來，他出乎意料的並沒有生氣，反而笑看著這群朝臣。
「朕還沒有糊涂到那種地步。」
他走下高台，走到嚎啕大哭的禮部尚書戴玉春跟前，將其攙扶起來，道︰「戴卿家把一生奉獻給了朝廷，朕何嘗不知你對大衍社稷的關心。」
「這些年你們但凡有機會，就讓朕立儲君，朕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你們總讓朕想起那命苦的皇長子。」
「朕不是偏心，在朕心里嫡庶皇子都是朕的皇兒，沒有任何區別，但朕就是覺得嫡皇子他命苦，心中放不下執念。」
「當年後宮之事，朕便不說了，但朕能告訴你們的是……林解元，他便是朕跟皇後的兒子。」
「他！」
林允宏指著林亦，眼眶微微泛紅，深吸一口氣，道︰「便是朕的嫡長子，大衍嫡皇子！」
嗡！
林琮身形搖搖欲墜。
他腦海中突然記起了很多事情，有父皇帶著林亦在乾清宮用膳的事情。
有父皇在御書房，因為林亦而痛罵他的事情。
好多小細節。
處處都彰顯了父皇對林亦的關心。
他本以為父皇是欣賞林解元，所以他投其所好，去拉攏這個他並不喜歡的家伙。
可現在才知道……他卻偷偷成了自己的皇兄，成了大衍的皇太子。
他蟒袍下的雙拳緊握，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好不甘心啊！
眾朝臣也滿臉的不可思議，怔怔地看著陛下林允宏，時不時打量著林亦。
像！
穿著朱紅色太子蟒袍的林亦，跟身穿明黃龍袍的陛下，真有幾分神似。
豐神俊朗的林亦，眉宇間與皇後也有幾分相似。
當真是繼承了陛下跟娘娘的顏值，這是幾個皇子中氣質與相貌最出眾的一個了吧？
「皇兒，你過來。」
林允宏朝著林亦招了招手。
林亦走了過去。
林琮下意識想要過去，卻發現皇叔拉住了他的手臂。
「？？？」
林琮懵了，合著皇叔您早就知道了，就我一個人蒙在鼓里？
「父皇！」
林亦站在林允宏的身邊，林允宏拉著他直接登上高台，引得朝臣一陣騷動。
林琮感覺自己處在六月份的下雪天，渾身拔涼，再厲害的琴師，也彈不出他的悲傷，葬愛，殤情……
「嫡皇子被賊人擄出宮，流落民間十余載，朕有愧于他，若他平庸，朕自當封他一個閑散王爺，護他一世！」
林允宏盯著朝臣，正色道︰「但你們也看到了，嫡皇子他可曾平庸？」
「他身承浩然正氣，大衍正統，八品立命的大宏願，你們也在文會上知曉……」
「南湘府妖患事件，他與城民百姓共存亡，共克時艱與患難。」
「工部郎中，刑部侍郎，翰林院與國子監中有亂臣賊子，也是他揪出來的。」
「津天府女學士事件，嫡皇子與翰林院學士沈平，龍衛指揮使嚴雙武，給了朕一份完美的答卷。」
「大衍周報，活字印刷術，也是皇兒呈上來的，三殿大學士，工部尚書……爾等也是知曉的。」
幾個被點名的朝臣低下頭來，心神動容。
「此次文會，嫡皇子才華朕不必多說，但你們想必還記得他那幾句︰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優，後天下之樂而樂……」
「若爾等能夠做到，朕定當感謝你們。」
林允宏正視這些朝臣，正色道︰于德于才，于仁于義，于禮制，于祖宗規矩……朕立嫡長子林亦為大衍皇太子，合理乎？」
威嚴渾厚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
林亦老臉忍不住一紅，怪不好意思的，他好像……只是做了幾件很平凡的事。
怎麼到了父皇嘴里，听起來就這麼高大上？
其實不管將來自己是大衍皇太子還是什麼，他始終銘記著改變這個世道的初心。
放下這些身份，他仍然只是個普通的讀書人。
只不過有了這些身份，他所要肩負的責任更加重大，在其位，謀其政，行其權，盡其責。
眾朝臣沉默了下來，但心中的震撼一點兒都不少，渾然沒有想到林亦居然做了這麼多事。
其實哪怕從大衍周報的內容上，他們就能看出林亦的心。
與陛下年輕時何其的相似。
「臣，禮部尚書戴玉春，叩見皇太子殿下……」
戴玉春抹干眼淚，當下帶頭承認林亦的皇太子身份。
其他朝臣見事已至此，也知道陛下心意已決，也紛紛叩首。
林琮一坐在地上，瞠目結舌。
沒了！
他勞心勞力所做的一切，到頭來只是在為林亦揚名，在為林亦做嫁衣？
老國公們更是臉都快黑了，八百萬兩銀子，讓林琮去成全了皇太子林亦？
廢了最大的力氣，到頭來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三首詩？
可三首詩也在林琮手里啊！
虧！
血虧啊！
但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的銀子最終還是進了皇太子的兜里，而不是當成彩頭派發出去。
好險！
差點幾百萬兩銀子就要被逆子們敗光了，不行，下朝回府後，非得揍他們一頓。
跟著乳臭未干的六皇子鬧什麼？
要不是皇太子殿下才華橫溢，他們國公的爵位怕是都要被削去一半。
林亦看著奉天殿朝著他叩首的朝臣，這些可都是君子與大儒強者……
他心中豪邁，文心與文宮輕顫，朗聲道︰「諸位大人平身！」
可惜文博未能看到……
養父蘇懷志未能看到。
「謝太子殿下！」
朝臣齊聲道。
林允宏微微頷首，心中也長吁了一口氣，皇兒憑借自己的努力，最終站在了朝堂上。
他證明了自己。
今後。
許多事情他或許可以放手，交給太子去處理。
「陛下，大衍儲君已立，當挑選黃道吉日，祭祀太廟，告慰祖先！」
禮部尚書戴玉春開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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