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投射人間。
才氣凝雲。
天地間一片悲意。
「爹!」
披麻戴孝的小女孩,在光束中看到了一道虛幻的人影。
那似乎是她的爹。
其他學士親屬,也看到了那道虛幻的人影,表情驚恐。
「閨女!」
「閨女!」
「我不是死了嗎?我這是在哪里?對,對,陳浩然那畜生殺了我!」
「我這是亡魂?」
虛空上,那道虛幻的人影叫喊著,想沖過去擁抱小女孩。
但卻始終走不出光束。
他低頭看了眼雙手,明白了一切。
隨後。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目光看向林亦。
在他的視線當中,墓園挽聯才氣沖霄,林亦渾身綻放精光,頭頂有乾坤卦象顯現。
一把聖人戒尺懸停。
隱約間。
他似乎看到了聖人虛影。
「是林師……」
魂體神色驚訝,旋即明白了一切,臉上露出釋然之色。
這是林師的挽聯和悼詞,加上那把聖人戒尺,讓他的靈魂短暫地停留。
「我快要消逝了,不過……能見到閨女最後一面,我心願已了!」
「閨女!」
魂體朝著墓園中的小女孩揮手。
「爹!嗚嗚……我要爹……」
小女孩聲嘶力竭。
他站起身,跑向光束。
魂體搖了搖頭,無聲哽咽。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女孩,臉上盡是柔情。
「伢子!」
人群中,突然又有人叫道,奔向其中一道光束。
那光束中,同樣也浮現出了一道身穿儒衫的虛幻人影。
正是身隕的書院學士。
「娘!」
「娘!」
那學士魂體悲傷不已,叫喊著。
但他知道這是徒勞。
無奈跪在虛空上,無聲道︰「娘,孩兒不孝!」
「哥!」
「妹妹!」
越來越多的人,都在光束中找到了他們的親人。
一共二十三道魂體。
他們居然重現在人間。
蒼天流淚,大地含悲。
「他真的成功做到了!」
「挽聯和悼詞與天地共鳴,真的可以讓英靈重現人間,傳說是真的!」
「聖院那幾個老家伙,要是知道……一個九品開竅的讀書人做到了,怕是會瘋狂!」
鐘子正心中震撼到了極點。
他的大腦,此刻一片空白,神色呆滯。
何為君激動的渾身發顫,內心吶喊︰「史無前例,史無前例!這是英靈重現人間,挽聯與悼詞共鳴……文道相助!」
亞聖?
不!
可能比這個更高一個層次。
賀萬城嘴巴微張,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他內心的震撼。
只是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林亦……他,他是老夫平洲書院的弟子,哈哈,老夫死而無憾了!」
鄭知秋老淚縱橫。
就算現在聖主要賜死他,他也不會有任何遺憾。
「方晴雪啊,要是沒有你當初的出手,林亦哪能拜入平洲書院,你是第一功臣啊!」
陳晉北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道︰「而夫子我……是書院的第二功臣!」
李文博面露狂喜,一臉崇拜地看著林亦,心道︰「哈哈哈,這輩子活是爺的人,死是爺的鬼了!」
……
「發生了什麼?」
林亦念完悼詞,一抬頭就看到二十三道從雲層垂落的光束。
光束中是書院死去的學士魂體。
他們竟然重現人間。
林亦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低聲喃喃道︰「文道真解上提到過的……挽聯與悼詞,情動天地,可能會有異象顯現,但這只是傳說!」
林亦覺得這些很不真實。
但看到這些死去的學士,能夠跟他們的親屬,以這種方式見面。
他卻覺得非常滿足。
林亦面露微笑。
他知道,哪怕世上最好的悼詞跟挽聯,也比不上眼前這一幕。
也許他們很快會消失。
但這一刻,便是永恆!
「你們要好好的!」
「人都有一死,或早或晚,能在死後再見你們一面,再無遺憾!」
「林師,多謝你!」
就在這時。
那些魂體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們彼此相視,一個個露出了笑容。
「娘,孩兒該走了!」
「閨女,要好好長大,爸爸在天上看著你的!」
「媳婦,對不起啊,這些年我光顧著讀書,很少去看你跟娃兒,若是日子苦……就改嫁吧!不怪你……」
這些魂體開口說道,但他們的聲音傳不出來。
可他們的親人,卻仿佛听到了一樣,一個個揪著心口,哭著說不要走……
林亦抬頭凝望那些魂體,眼眶泛紅,心道︰「我能夠听到他們的話……」
「師兄(師弟)!」
「師妹(師姐)!」
「來生,我們還做同窗!」
這些魂體隨後彼此相視,最後,目光非常默契的落在林亦身上。
此時。
所有人都抬起頭,注視著這些似乎要永遠離去的學士英靈。
「林師!」
「謝謝您!」
唰!
二十三個魂體,虛空中,齊刷刷地朝著林亦躬身揖禮。
墓園內外所有人。
鐘子正、院長、夫子、學士、送葬親屬,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瞠目結舌。
他們看向林亦,仿佛他身上,此刻光芒萬丈!
林亦微微頷首,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便朗聲道︰「今日打開生龍口,輕輕引進大封君。」
「平洲書院眾夫子學士親友等,虔備三牲酒禮。」
「羅列于墓堂,敢昭告于本山後土尊神之前。惟神正直,德可配天。主守土地,護衛山淵。」
「願斯山水而環抱,先瑩以蔭後。前有山山拱秀,背有屏鎮墓基。」
「前有朱雀旺人丁,後有玄武鎮名堂。左有青龍送財寶,右有白虎進書院,祿到山前人富貴,馬到山後旺兒孫。」
「恭獻微儀,伏惟尚饗(xiang)。」
「爾等,安心去也吧!」
林亦深知大衍喪葬禮法,悼詞之後便是祭文。
傳說這些流程全部走完,逝者才會安息,生者心意送達。
「祭文!是祭文……背,背下來沒有?」
「林師金口一開,必是精品文章,怎麼敢不銘記在心?」
眾夫子激動不已,連忙讓書院學士背下祭文。
先有挽聯。
再有悼詞。
後有祭文。
林亦不僅詩才了得,更有通天地之大才,如今潛龍在淵,他日必將龍飛九天。
「非池中之物,非池中之物啊!」
鐘子正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整個人悵然若失。
就像是……
他這輩子所追求的一切,人家林亦,已經做到了。
而隨著林亦的祭文結束。
天地才氣滾滾如潮,化成祥雲,垂落漫天霞光,籠罩住這些學士魂體。
二十三個學士魂體,突然間在虛空中,朝著跪拜下去,哽咽道︰「林師!」
天地間回蕩著‘林師’二字,經久不衰。
再抬頭……眾魂體已消散于天地之間。
「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