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她才把視線從錢，挪到了男人的臉上。
戴著口罩，她認不出，只是覺得稍微有點眼熟。
可能是以前來買過菜的吧。
她心想著。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想賺。
大好人！！
「真的嗎？那您趕緊采訪我吧！」
「嗯，錢你先拿著吧，咱們采訪只有一個要求，不作假，不編故事，不夸大其詞，也不故作含糊，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可以嗎？」
蕭羽說著，遞給了她，她高興的接過錢，滿懷感激的放在口袋里︰「可以，完全可以，您兩位問吧！」
和雅拿出話筒︰「我們這是個真實采訪類的直播節目，選的采訪對象，都是街上隨便找的普通人。今天的主題是父親節，所以，我們想談談您的丈夫，談談他為這個家里的付出，談談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總之，越詳細越好，越真實越好。」
「丈夫？父親節？」範婷下意識的就愣住了。
這個詞，怎麼感覺這麼陌生？
「父親節？？」她又一次自言自語了一遍，然後低下頭，呵呵呵的捧月復大笑，笑著，眼淚逆流而出。
再抬起頭時，已然是淚流滿面。
「對啊，馬上父親節了，但談我的丈夫，恐怕你們會很失望的。因為我身上的故事，不適合在父親節放出！」
「我的老公，他根本就不是個男人！他是個廢物，辣雞，混蛋！」
「我當初瞎了眼，才會看上的他。」
所有人都在歌頌，作為一個男人的、父親的節日。
放出一個負面事件，從正常考慮，的確是不太好。
畢竟吧。
大部分的家庭，那都是男人當家做主，承受壓力。
自古以來，男人都是家庭的‘承重梁’。
而且，女性節日和花錢節日越來越多的現在，男性壓力自然更大。
作為為數不多的男性節日，連這時候都還要貶低，那的確是不好。
但這也不關範婷的事，因為這是對方的要求啊。
如果對方要求她‘違心的吹捧老公辛苦’，她為了錢，也是會願意的。
範婷深深吸氣，嘴角勾勒出一抹滿是譏諷的笑意︰「既然你們要真實，那我就盡量真實，不夸大，不遮掩。」
「但我有個要求，為了不給我生活困擾，你們播出去的話
，得給我做一些處理！」
和雅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這就不是個正常家庭，撥出去對她本人影響肯定很大。
所以要求是很合理的，于是給車上的人打了個招呼，干脆就讓他們跟粉絲道歉，然後暫時關掉直播。
「我們已經暫時停止直播，回去編輯一下，模糊你的聲音，用化名，再給臉打馬賽克，總之不會泄露半點信息。」
範婷點頭道謝。
「那我就開始了。」
「我老公的名字，叫孔永。」
說出名字的時候，她涌出一股深深的報復的感覺。
「你們知道嗎？我跟我老公17歲認識，18歲談對象，那時候我條件不好，他的條件更差，所以我們就屬于是只談風花雪月，幾乎沒有太多的金錢消耗。」
「偶爾花錢，也都是我的錢，禮物，吃飯，任何事都是我掏錢。」
「因為他條件真的特別差，但他長得好看，所以我當時就很中意他。」
說到這里，她的自嘲直搖頭。
現在的她，當然明白了一件事︰百無一用是好看。
這一點對男人尤其如此。
富婆還能找個小白臉過日子，但普通女人再找個小白臉，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女人離婚了是二婚，就不吃香了，有了孩子連二婚都難。
可當時小女孩時候的範婷，什麼都不懂。
她只想要好看的男生，浪漫的愛情。
不說錢不錢的問題，甚至連能力性格，她都不在乎！
或許是範婷也意識到了，自己現在說的話，實在是太愚蠢了。
她知道自己被播放出去，也只會是得到一片諸如‘活該、不長眼’的評論。
于是，她在停頓感慨了一瞬間後，又立馬補充道。
「為什麼會看上他，也很簡單，因為我自己條件也差，除了長得還行，其他方面都不行的。」
「那個年代的我，是沒有現在這些小女孩的那種迷之自信的，就算是跟男方條件一樣，都是會自卑。」
她這其實是傳統的‘男尊女卑’思想在作怪了。
但對于二十年前的農村女人來說，這想法是正常的。
「畢竟當時信息匱乏，身邊認識的異性也不多。」
「很多女生都是低嫁，嫁給各方面不如自己的男人，才會覺得安心。」
「所以我當時找的男朋友，也只能是選某一個方面比較出色，其他方面我壓根考慮都不想考慮。」
範婷越說越氣。
仿佛在無聲的控訴著不公平。
情緒也有些激動。
不光是對當初自己的行為想法和選擇激動，也為當時的社會環境激動。
如果換到現在，網絡這麼發達，那她還有可能選擇孔鳳這個男人嗎？
「我們談了很久的戀愛，父母親戚朋友，都特別反對，只有我一意孤行。」
「我真傻，如果讓我站在從前的自己面前，我一定先給一個大耳刮子在說話。」
「23歲，我們結婚了，當時我有工作，但他一直沒找正經工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天天游手好閑混日子，就用甜言蜜語哄騙我。」
範婷這一說，就停不下來了。
仿佛要把結婚多年的苦水和委屈，一口氣倒出來。
自從結婚以後，親戚家人不理解，朋友不理解，連她自己也日漸後悔。
偏偏又因為孩子，沒法離婚。
無時無刻都在遭受著煎熬。
「那時候，我其實也猶豫彷徨過，但我最後還是信他了，我是想著，他不可能一直這麼懶下去，既然結婚了，肯定要考慮將來，早晚會努力工作。」
「如果只是為了享受，他大可以找個富婆，何必找我這個鄉下來的窮小妹呢？」
這還能是為什麼？
當然是他找不到富婆，或者說他找到了，但沒本事被富婆長期包養，甚至結婚啊！
蕭羽眉頭一挑，忍住了說這話的沖動。
大姐，你被騙的是真慘啊。
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結婚二十年不工作，不劈腿，長得也不錯，這三點放在一起，根本就‘等式不成立’！
不過，也不能怪她。
天天忙著賺錢工作，養家照顧孩子……哪有空管自己老公……
和雅的目光轉向了蕭羽，看了看他，顯得有些遲疑。
在她眼里，這是一樁失敗的婚姻，一個可憐的女人。
但這種情況，在現實中實際上很多，她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個‘眼瞎嫁錯了人’的女人。
跟和雅想要的那種極端的惡毒父母，情況不符。
仿佛是讀懂了她的想法。
蕭羽又問道︰「範婷女士，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