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過頭，他看到了那個懷里抱著可愛的小白狗的、灰頭土臉的旗袍少女。
本該是內斂淡紅色的旗袍上，滿是灰塵泥土，仿佛都成了灰色。
這一次。
他看到她的長相了。
也看到她耳朵上，那枚眼熟又造型奇特的耳環。
只是——
那股無與倫比的陌生感，讓蕭羽涌出了一個念頭︰這女人跟自己記憶中的存在，多少有點關系，但絕不是同一個人。
而且，從她身上有那麼一丁點的危險氣息，只恐怕，是敵非友。
這少女長得很不錯，即使落魄的跟個乞丐似的，依舊難掩清麗。
但可惜，柳珊更完美，所以對于她的容貌，蕭羽直接就免疫和無視了。
仿佛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直接轉回了脖子，目光重新落在手中的烤串。
烤串比背後美女，更誘人！
不過，女人似乎不這麼想，她幾乎沒有太多猶豫，直勾勾的瞪著蕭羽的背影，然後自來熟一樣的坐到了蕭羽跟柳珊這一桌。
這個行為，不免又給蕭羽造成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仿佛她的目標，就是自己。
因為蕭羽是通過算命，提前認出了她，但她本不應該認識蕭羽才對！
女人似乎沒有在意自己的行為，已經打擾到了眼前情侶的甜蜜就餐。
她甚至無視了柳珊，從坐下後，目光就專注于長相並不特別帥氣的蕭羽臉上。
「先生，我們是不是認識呀？」
蕭羽腦門一滴冷汗幾乎要落下。
這都是幾十年前的搭訕說辭了吧？老掉牙了！
「小姐，你認錯人了，我對你沒有印象。」
這個‘沒有印象’，可不光說的是長相沒印象，而是連她這個人和她的靈魂，都沒印象的意思。
能讓蕭羽‘二選一’的女人，又怎麼可能會在相遇時，‘毫無印象’呢？
此外。
她雖然是個很特殊很可疑的‘死而復生’的異常存在。
但對蕭羽來說，這還不足以讓他表現出‘大驚失色’之類的動容反應。
對他來說，死而復生算什麼？
他都已經憑空復活過，死掉多年的人了。
所以復活什麼的，小意思啦。
……
不過，在柳珊的視角里，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感受。
這個突然
出現的漂亮女人，對蕭羽只是‘有丁點危險’的程度。
對柳珊來說，那就是心中的警鈴大作。
甚至在對方坐下的那一刻，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警告她︰遠離這個危險的女人！
好在她的男人，就在她旁邊。
即使心里發毛，即使恐懼，但她卻能無條件的信任蕭羽。
她相信她的老公，能保她毫發無損！
于是，柳珊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偷看了兩眼身邊的女人。
五官極其精致，全身散發著一種病懨懨的氣息。
嘴唇和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像是幾百年沒見過陽光的吸血鬼似的。
但這些都沒有她的眼神，來的更滲人。
那是一雙缺乏生氣、看不到幾許生機的、有些呆滯的眼神。
她終于明白了，這個女人明明長著這麼好看的臉蛋，卻為什麼感覺沒那麼美麗。
她的眼楮，不夠靈動！
都說眼楮是心靈的窗戶，透過這雙眼楮，仿佛能看到她靈魂的空洞和殘缺不全。
好可憐！
柳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又會產生這個念頭。
于是，她打消了本打算偷偷掐一掐蕭羽，讓他趕走這個令人不安的女人的舉動。
她對這個少女，產生了濃重的好奇。
……
對于普通的女孩子來說，如果她跑上去搭訕，男方表現的興致缺缺，或者不屑一顧的時候，八成就會自討沒趣的離開了。
或者遇到一些特別的別有目的的‘妖艷賤貨’型女郎，則會想方設法的挑起其他話題。
但這‘僵尸少女’就很奇怪了。
只是在被告知‘沒有印象’以後，就開始直勾勾的瞪著蕭羽。
想說什麼，卻又一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張口結舌的樣子。
這反應，怎麼形容呢。
就很像是一個不善言辭的失憶少女，明明不認識眼前人，心里的聲音卻又一個勁的告訴她︰我認識你！你就是我找了很久的人！
但在眼前人也明確說出‘我不認識你’以後，她就徹底懵逼和傻眼了。
遲疑沉默良久，她又一次開口，這次的語氣里，帶上了幾許不安。
「先生，那個……你再好好想想，我們應該是認識的！」
蕭羽很想吐槽︰這都是些什麼神奇的尬聊啊。
「小姐，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她搖了搖頭，手卻不自覺的撫模著懷里的小白狗。
別的不說，這小狗是真可愛啊。
如果它身上沒有那嚇死人的病毒，也沒有那一股子無法忽略的、直入靈魂的死亡氣息，就更可愛了。
「你的靈魂，有些殘缺，可能是因為那一部分的靈魂記憶，曾見過我，讓你覺得我眼熟，似曾相識，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的確是不認識你的，小姐。」
「靈魂殘缺？什麼意思？可我就是覺得，我認識你啊？既然你知道的這麼多，能不能……讓我留在你身邊？至少幫我找回記憶，好嗎？而且我現在無家可歸……」
她看著桌上的食物，悄悄吞了口口水。
「嗯？」
蕭羽喃喃自語中，停下了手里吃烤串的動作。
既然她如此堅持‘認識自己’，那麼也許，還有另一個可能性。
一個他原本，壓根沒聯想在一起的事情。
蕭羽陷入了沉思。
……
靈魂殘缺這種事，其實算是比較常見了。
比如柳珊、封雪。
蕭羽在跟柳珊認識後，沒多久，幾乎都沒怎麼發展過愛情，就那麼順理成章的閃婚了。
要說是完全出于愛情，恐怕不見得。
更多的是‘前世今生’的羈絆，在作祟。
就算是封雪，也是如此，當初相識的第一眼，就幾乎無條件的把對方，放在心里最信任的那個高度了。
嚴格來說，胡菲菲同樣如此，當時剛認識，就想把她收做徒弟，也是因為有著異于常人的親近在里頭。
還有許許多多的精神病患者，人格分裂，等等，都可能是‘靈魂殘缺’的原因導致。
這種情況就是︰雖然我對‘你’沒了記憶，但我對‘你’的感情，永遠存在。
現在，這女人的情況便是如此了。
再用精神分裂者，來做比喻︰A和B人格記憶不互通，靈魂也被撕裂成兩個單獨的個體。
A認識蕭羽，對他產生過某種深刻情緒，B雖然不認識蕭羽，但見到蕭羽以後，同樣會對他有類似情緒。
而給這種人算命，通常也是會得出兩種‘不同命運’，就像是單獨給兩個不同的人算命。
那麼……這就有了某個可能性。
「難道……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