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青听到了電話里的一聲深深的嘆息。
他知道，蕭大師是對這個回答有些失望。
他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太過于可笑。
既然不相信女朋友，又何必在一起呢？
這能叫愛情麼？
這叫交易吧？
但……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
他真的需要得到‘保證’。
因為這是他以‘傾家蕩產賣房子’的前提，做出的選擇啊。
如果救完了人，女朋友兩手一攤，跑人了，他怎麼辦？
這種事情，社會上多了去了。
如果錢花了，病沒治好，回頭又捅自己怎麼辦？
她現在捅了，以後肯定還會捅。
如果治好了，可她不愛自己了……又該怎麼辦？
就算因為感激，她強迫自己留著，但以後呢？永遠嗎？
顧慮，太多了。
相比之下，如果沒有保證，他真的很難一意孤行。
因為……方靈在這之前，真的不夠愛他啊。
所以……
那就交易吧！
如果是交易的話……反而更有安全感。
「蕭大師，你可以保證嗎?」
「我可以保證，但你會相信嗎？」
「信啊，我為什麼不信？你兩年都捐了幾十個億，你是個好人，如果我被騙了，你又保證過了，到時候我完全可以找你索要損失的，對吧？」
「呵，呵呵呵，是啊，索要損失……沒錯，這點我可以答應你。所以我可以理解成，你願意達成這筆‘交易’對吧？」
「嗯……只是兩年。」
「兩年不一定能治好她，但至少能讓她正常很多，最基本的好好過日子，還是沒問題的。」
竇青感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喜悅和激動。
反而有著難以言喻的壓抑。
明明……
可以跟方靈永遠在一起了。
為什麼心情這麼沮喪和壓抑呢？
其實……
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愛她，那麼在乎她……？
搖了搖頭。
竇青繼續問道︰「所以第二個問題呢？」
「在住院和接受治療期間，你們會長期分居，可能一個月或者半個月見她一次。」
「這……這不就是分居兩地了嗎？我也幾乎等于沒法再踫她了，對吧？」
「沒錯。」
「分隔兩地，這還叫愛情嗎……支付高額治療費，卻連踫她，都踫不了……這……」
……
面對電話另一端的遲疑。
蕭羽沒再說話。
他其實已經想把這個電話掛掉了。
——如果不是為了給與方靈‘最好的未來’和‘最好的方案’。
他肯定已經掛掉了。
跟算命結果一樣。
現實的可怕。
不過，這才是普通人對待愛情的態度。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轟轟烈烈至死不渝？
他們沒有經歷過難忘的過去，也不可能會有牢不可破的信任和感情。
傾家蕩產換取愛情。
沒幾個人願意。
但如果加上‘超級美女’以及‘一輩子的忠貞不二’這種前提，才有人會願意。
但是這個時候……
真的還能叫愛情嗎？
未必吧。
交易就是交易。
扯了交易，就別談愛情了。
既然不是愛情，那後面的幾個問題，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
單方面的、無止境的付出。
竇青不願意。
他要的是一定的回報和索取。
是更現實的、也更普通的‘正常人的愛情’。
有來有回才叫感情，這真的是很正常，超級正常。
竇青並沒有做錯什麼，甚至可以說，他做的已經夠多，夠好了。
比很多很多男人做的都好了。
或者應該說，這才叫正常人的正常判斷。
如果沒有欲，那還要愛情做什麼呢？
對吧？
所以，蕭羽完全不能因此去指責他什麼。
‘山無稜天地和’這種。
對于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即使知道這很美好，即使已經擺在了眼前。
但……不會真的有幾個人，真的願意去接受。
通過最後一個問題，結束這個對話吧。
「第三個問題。」
「方靈小姐對于‘上床’這種事有著極大的抵觸，就算將來治好了，也是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所以……這就是你需要克服的最後一個問題，不是永遠不能干‘那事’，但一定是越少越好。」
「蕭大師，我……對不起，我做不到……全部……就這樣吧。」
啪。
電話掛了。
蕭羽深深的嘆了口氣。
「果然如此，浪費時間，白費功夫了呢。」
對普通人來說，這問題本身就是在為難人。
「阿羽……你已經盡力了。」
「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了，消除記憶。」
因為是根本性的，從方靈的小時候，就要開始改變她的一切記憶。
所以蕭羽也沒辦法‘針對性消除’。
只能徹底改變過去記憶，連帶著愛情這部分的記憶一起改變。
等于是讓她‘更換記憶’，更科幻一些的說法就是‘平行世界的分支記憶’。
總之。
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方靈跟竇青，已經結束了。
蕭羽的這個電話，也算是失敗了。
他嘆了口氣。
‘蕭大師’不是萬能的。
自己還差得遠呢。
整理了一下心情，看向了電腦。
「方靈小姐，你抽空來魔都一趟，我會當面給你治療，到時候，你就可以獲得全新的開始以及全新的人生了。」
「太謝謝蕭大師了，以後我就可以跟男朋友……跟正常情侶一樣，我也能感受到‘被愛’的滋味了，是吧？」
「嗯。」
蕭羽含糊的應了一聲。
如果竇青願意重新開始再追求一次，倒也不是沒法在一起。
他們還是可以擁有‘普通的愛情’。
因為方靈即將不再是面前的這個方靈。
她只是一個‘同樣靈魂、同樣長相、同樣身體’，卻不同記憶的‘另一個人’。
所以，當然可以在一起的。
但竇青，真的會願意嗎？
在主動掛掉剛才的那個電話以後？
在得知方靈‘有病’以後？
不會了。
他們結束了。
如果‘會’，剛才的回答，也不是‘那樣’了。
世界上那麼多女人呢，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
柳珊旁听了整個電話過程。
她突然滿臉憂郁的問道︰「阿羽，如果這事丟在咱們頭上，你會願意以‘傾家蕩產’來換取‘不可靠甚至還沒有性’的愛情嗎？」
「會的，別說傾家蕩產，就算要我的命，也會的……不管你信不信這話，也許你會想，我這麼厲害，這種事不可能發生。但我只想告訴你，柳珊，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