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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陰德】借貸,丹頭何人?

夜色昏沉,彷若無形的詭怪般吞沒了一切。

整個洛陽王府雖然碧瓦重檐,富麗堂皇。

但除了在眼前彎彎曲曲的道路兩側,點著和王陵中如出一轍的石頭燈籠之外,全都黑漆漆一片,沒有半點人聲。

自從踏入洛陽王府之後,「詭境•中元盛會」中那種修改認知的異力就飛速退去。

即使王遠本就沒有受到多大影響,也陡然感覺心中一松。

他化身一位爵位為奉國將軍的尹藩旁支︰周景軒,跟在兩個走路無聲無息的太監身後,一直走向王府最深處。

倒是沒有旁人來此時的膽戰心驚。

從小到大,他認識的鬼比認識的人都多。

哪怕那兩個太監忽然變成紙扎人回過頭來對他笑,他也能面不改色地點評一下他們臉上的腮紅涂得圓不圓。

在這座巨大的王府中一直走了半刻鐘,眼前才霍然開闊,現出一片連綿如雲的翠綠荷塘。

初看之下,層層蓮葉無窮碧。

亭亭的蓮葉中間,還點綴著一朵朵比碗口還要大的粉白色花朵,好似一位位出浴的美人。

風還沒有刮過來,鼻端便已經縈繞著撲鼻的清香。

但在王遠那一雙【觀不淨】的眼楮里,眼前哪里有什麼風光怡人的荷塘?

層層荷葉是用白骨撐起的一張張人皮,粉白的荷花是一只只腐爛的人手

漆黑的水面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掙扎蠕動,讓水面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也激發出了陣陣腐敗的惡臭。

王遠全當看不見,不動聲色地走進荷塘邊一座回字形的精美水榭中。

這棟建築一部分架在岸上,一部分深入水中,面積廣闊,即使分桌而坐,也能一次性坐開幾百人。

王遠來的最晚,輕紗珠簾的水榭中,有許多人已經落座。

總算是讓他听到了一點來自活人的動靜。

水榭中用可疑油脂點著的油燈,燈光昏黃,照的一張張人臉明滅不定。

其中左側一列,身上全都穿著兩百年前的服飾,端坐在幾桉之後,身體不搖不動,臉色僵硬晦暗。

好像一座座風化了幾百年的老墓碑。

「是景軒嗎?到這邊來。」

耳邊忽然听到一聲壓低嗓音的呼喚,王遠微微一愣後才意識到這是有人在叫自己。

他扭頭看向水榭的另一側,一位身穿郡王蟒袍的陰柔青年,正在向著自己招手。

而在他身邊不遠處的一個體胖如豬的身影,正是造成了王氏長房所有人不幸的罪魁禍首——洛陽王周溫曄!

王遠強行忍住一刀砍下去,讓這肥豬血濺三尺的沖動,重新將目光挪回那個陰柔青年的身上。

‘二王子德昌郡王周景象?

這個家伙運氣這麼好?在選定扮‘尸’人選的時候逃過一劫,進入詭境之後不僅挺過了前三個時辰,還順利拿到了入場券?’

在周景軒的記憶里,確實跟這位十分大方的德昌郡王一起玩過兩次,因為年紀相彷還算熟識。

于是,王遠遵從著這個身份的習慣,連忙走了過去。

先是收斂眼底的敵意,裝模作樣地拜見了作為尹藩大家長和族長的洛陽王,這才坐到了周景象的身邊。

「殿下!」

「嗯,僥幸不死就是福分,老老實實坐在這兒吧。」

德昌郡王只是提醒了一句便閉口不言。

王遠卻注意到。

衛安寧、「鬼媒婆」高女官、五位【玄甲衛士】如眾星拱月一般圍繞在洛陽王和郡王妃的身邊,這位德昌郡王反倒隱隱游離在外。

‘嘖嘖。’

感受到這微妙的氣氛,他不由在心里幫周景象正了正頭上的帽子。

直到此時坐定,王遠才有功夫環顧四周,驗看自己的行動成果。

發現能順利來到這里赴宴的活人,根本就沒有一百個那麼多,實際上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寥寥三十幾個人。

他的這一招借刀殺人,直接讓尹王後代、王府家丁、大陵王氏泱泱數千人百不存一。

能坐在這里的,不是運氣特別好,就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洛陽王府的核心隊伍也只有十個人。

葛道爺這邊有四人,葛道玄、王雲虎還有麻家兄弟。

除了這兩支實力最強的隊伍之外,零零散散還有一些幸運兒。

主要是尹藩的宗室、王府的家丁管事,也讓王遠此時扮作的周景軒顯得不是那麼突兀。

反倒是大陵王氏的那近千人,除了王雲虎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從這位族叔那張鐵青的臉色上,就看得出他此時的心情如何了。

王遠只是在心底輕輕舒了一口氣,並沒有涌出什麼太過強烈的情緒。

畢竟都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而已,他們的下場如何早就在意料之中。

反倒是那些幸運兒更加讓他矚目。

這些人里有不少都缺胳膊斷腿,稍好一些的也少了耳朵、眼楮、鼻子、舌頭

都是在取得信物時,一不小心付出的代價。

他們這些人完全不清楚什麼「殺生宴」、「長生酒」,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到了這里。

只是在求生欲下才拼盡全力取得信物坐到了這里。

卻早就沒有了平日里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囂張氣焰,跟那群墓碑一樣的屬官對坐在一起,一個個都眼神游移,戰戰兢兢,宛若驚弓之鳥。

「這宴席怕是宴無好宴,我們到底還能不能出去啊?」

「一定能!你看王爺和衛將軍他們都不慌不忙,顯是早就胸有成竹,我們跟著他們就好了。」

「」

另一邊的王雲虎則不時看向洛陽王一方,不斷跟葛道爺低聲商量幾句,顯然對看起來兵強馬壯的王府感到不安。

麻家兄弟也緊繃身體,彷若芒刺在背。

他們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先前付出的一切努力,本就來自洛陽王府的放任。

躲在面具後的王遠,好像一位事不關己的觀眾一樣,冷眼旁觀,將這些人的種種情緒盡收眼底。

不安、焦躁、惶惑、恐懼、甚至歇斯底里

心里忽有一種莫名的快意,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此時此刻的他們,與一個月前的自己是何等相像?

就在這時。

啪——!

一聲號炮響起,讓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水榭之外。

令旗、清道、白澤旗、杖鼓全套的親王儀仗開道,一架二十八人抬的玉輅緩緩走來。

除了那一聲號炮之外,這上百人的依仗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配合默契,宛若一體。

讓人懷疑這不是百人儀仗,而是屬于同一個人的手腳。

不由自主地,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那玉輅之上。

飾以金龍的王座上正靜靜坐著一個身穿王袍的青年,雙目緊閉,面相刻薄陰鷙,被力士一路抬到了水榭的主位上。

「尹厲王的本體!」

王遠的雙目中微微透出青光,視界中的尹厲王卻和旁人眼中的迥異。

雖然不是在外界看到的千首巨梟,卻也是一個生長著三顆漆黑梟首的怪物。

皮膚表面覆蓋著黑色的污濁羽毛,渾身上下處處朽爛,甚至露出了體內的骨骼和髒器。

三顆梟首中,左側和中間的兩顆都已經重新陷入沉睡,只有右側的腦袋一頓一頓,也好像隨時都要睡去。

此時。

王遠也終于在《小生死簿》上看到了實實在在顯示出來的志述——「簿主甲」。

【簿主甲︰尹厲王周彝

異相︰無

命格︰梟神奪食

氣運︰*****

神通道法︰‘地部道法•三梟威靈法’

修為︰*****

陰德︰-9999999】

這道志述殘缺不全,除了神通道法之外,只有異相、命格和陰德這三項隱約可見。

但已經足夠讓王遠一窺這【詭異】的虛實了。

通過面對面接收【詭異】散布的知識,《小生死簿》上也隨即顯示出了一部分【地部道法•三梟威靈法】的信息。

同樣為陰官修行之法。

爺爺的【三途陰官法】是通過煉化【陰德】修行,而【三梟威靈法】卻是以【債業】修行。

因為【陰德】的本質是天地福報。

修行【三梟威靈法】,便可以設定一個期限,向天地借貸記賬。

透支自身未來的【陰德】,讓在這個期限中產生的一切債業,都不會即時報應到自己身上。

但是如果到了期限,還沒能修行有成,不具備償還【陰德】的能力,則會迎來債業慘烈的反噬,作惡愈多反噬愈烈!

王遠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個惡貫滿盈的家伙還會有什麼‘大運’、‘陰德’,恐怕當初用來修改【命格】的陰德都是通過道法借貸而來。

而這便是爺爺所說的‘兩百年大運’之限!」

「雖然他兩百年的忌日結束還有一個時辰,但不光是‘梟神自食’,就連【債業】的反噬也早就已經開始。

尹厲王的狀態比我之前想象中的還要差!

就連我手中的白簿,也對此時的它也沒有了用處。

現在它唯一的生機就是在午夜之前,釀成【長生酒】,從‘不死樹’上盜來一顆【殺生道果】,讓自己復歸本來!

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加重要。」

王遠眼中頓時精光一閃,重新看向葛道爺和周溫曄的兩支隊伍。

「那麼,在凰嫵和桃仙娘之後,這‘丹頭’到底是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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