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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訪曹

程英嚶踏著夜色回了錢府小院,腦海里還亂成一團,她拼命回憶著為什麼蝴蝶會向她而來,可越想越亂,就越記不起來。

蝴蝶應該靠的不是眼楮吧,反正她從沒瞧見過眼珠子,如果不是,那就該是鼻子,鼻子能聞到的氣味。

程英嚶下意識的聞了聞自己的手,味道?難道一種味道還能貼上箋子叫程英嚶麼?至于其他的諸如她午膳用了盅氣味濃的羊湯,錢幕也決計算不到那麼準的。

程英嚶糊涂了。如果能明白蝴蝶為何向她而來,她也就能重新拾起,曾失落的記憶碎片。

「二姑娘您回來了,出去一天該乏了罷,溫水和皂角都備好了,已經放到您房里了。」這當,秦南鄉手提宮燈走來,溫聲細語的,「姑娘若沒其他的吩咐,奴就先歇了。」

程英嚶連忙站起來,尷尬的笑笑︰「無他事了,多謝南夫人。您是先生內人,便算我長輩。還前前後後的張羅,實在是折煞。院里又不是沒有其他的粗使丫鬟,夫人不必事事躬親。」

「二姑娘又不是普通人。假手其他粗頭笨腦的女伢,奴還不放心。再說了,奴只是家主的妾室,算不得多大的人物,姑娘不必用敬語,更不必尊我為長輩。」說話間,秦南鄉又引了火折子,去點廊下的燈籠,手上的活半分不停的。

程英嚶看著燈火影里的女子,半舊的靛藍薄襖,鴉鬢間樸素的銀簪,笑起來輕輕淡淡的,真讓人好奇她會不會生氣皺眉頭。

「就算是妾室,也是先生身邊唯一的女人,這麼多年了夫待優渥,否則人們也不會稱您一聲南夫人。」程英嚶看著忙前忙後的女子,執火折子露出的一段酥臂,雪白,女敕藕似的。

是個佳人。就算容貌與程英嚶三四分相似,也因為嫁人的緣故,多了幾分花開的韻味,又是程英嚶無法比的。

「先生嫡妻之位依然空缺,更是多年間除了與夫人您,從未與其他女子同寢過。夫人您就沒有一些自己的打算麼?」

程英嚶發問,八分好奇,兩分試探。

秦南鄉並沒有回答。點完燈籠,轉頭來看程英嚶,笑仍然半點波瀾都沒有︰「姑娘去了趟麗人館,是不是嬌娘子有東西給奴?」

程英嚶一愣,差點忘了這茬,這話題倒是轉得不動聲色。

「姑娘不必多心。奴每三個月會去曹府拿藥,前陣子嬌娘子就提過,希望奴帶一人同行,彼時她會備好那人進曹府的拜帖。」秦南鄉上前來,伸手,「二姑娘就莫戲弄奴了,怕是已經得了那拜帖罷。」

「……這個?」程英嚶從懷里掏出念奴嬌的信箋。

秦南鄉接過,當著程英嚶的面打開,確實是一封拜帖,大意也差不多,就是請程英嚶和秦南鄉一塊兒上曹府去。

程英嚶見得秦南鄉執燈照箋,有意讓她瞧清楚拜帖內容,並無私意,于是對這眉頭都不會皺的南夫人愈多敬重,滿口應下來。

「嬌娘子乃我母親故人,必是為我打算著什麼。同去甚好,我呆在院里也無趣的。」

「那就是了,奴會向曹府呈上拜帖,隔兩三天曹府回了,姑娘便與奴一道同去。時候不早了,望姑娘好歇。」

秦南鄉寒暄了幾句,便拿了拜帖離開。縴縴細腰消失在燈火影里,南國有佳人,地梨花瘦。

果如秦南鄉所言,兩天後,曹府就回了話。于是當程英嚶站在「曹府」的燙金牌匾前時,還覺得一切是不是太順了點。

「二姑娘放心,年年都這樣,季季都來,早就成了慣例的東西,能不順麼?」秦南鄉站在旁邊,仿佛看透了程英嚶的心思,「只是曹府規矩多,哪怕成了慣例,也得遞個拜帖走走過場。」

程英嚶了然。江寧織造乃是帝宮設在江南的第一衙,負責管轄絲綢織品並采買各種御用之物。其中油水之多,與帝宮牽連之緊,所以哪怕官階不高,也是歷代默認的江南最重朝官(注1)。

而這曹家更是一大傳奇。效忠錢家,卻還能得帝宮認可,在夾縫中歷經三代不敗,據說多虧曹家子弟立身處世,只認「家族利益」四個字。

程英嚶不僅有了分緊張。這樣一個只認族利的名門,該是怎樣的森嚴與禁域。

正在胡思亂想,石貔貅後的朱門打開,通報的奴僕走了出來,身後跟了個錦衣男子,噙笑相迎︰「我還想著怎今兒來得晚些,正要差人接你們去呢。」

是一個白淨的書生臉面,眸底卻壓了凜然煞勁的年輕官吏。

「勞大人掛念了。」秦南鄉一福,對程英嚶點頭,「這位便是花二姑娘。二姑娘,這位是現任江寧織造,曹家家主,曹惜禮曹大人。」

程英嚶見禮。曹惜禮親自來拉秦南鄉進府︰「听說聖駕住在錢府,大小事務繁雜,作為錢家唯一的女主人,最近忙得不輕吧,南鄉。」

「大人!」秦南鄉眸光一閃,「奴只是妾室,並無權管治後宅。好在家主賢明,一切都里外妥當……還有,大人又叫錯了。」

曹惜禮一愣,旋即撓撓頭,只顧笑,仿佛也不是第一次了。

程英嚶在旁邊暗暗琢磨。南鄉,曹惜禮竟喚了南夫人閨名「南鄉」。

「二姑娘莫誤會。」曹惜禮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程英嚶,「南夫人是本官庶妹,兄妹之間偶有不忌,並無其他意思。」

庶妹?程英嚶一驚。

幾人寒暄間,至一處抄手游廊,曹惜禮駐足,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擦了擦方才拉過秦南鄉的手,道︰「順著游廊走便是藥閣。本官只能送爾等到此處,告辭。」

程英嚶眨巴眨巴眼。通天大道敞敞亮的,怎麼就只能送到此處呢?

「曹府染疾之人多往藥閣取藥,過了這廊人就多起來了。若是旁人看見本官與爾等一處,不好。」曹惜禮退後一步,前時還溶溶的笑迅速斂去,「還有,本官陪爾等這一程,也別四處嚷嚷,無益。」

頓了頓,曹惜禮又緊盯秦南鄉,言語間多了幾分懷疑︰「怎麼服了那麼幾年湯劑,你的肚子還是沒消息?家族花重金為你求的秘藥,你都有好好喝麼?」

程英嚶蹙眉。這怎麼跟方才像變了個人似的。

秦南鄉倒是習以為常,依舊溫溫的︰「每次來曹府都嘔出了殘渣……那麼多人瞧著,大人還不信麼?」

程英嚶心里咯 一下。嘔?

「很好。若是能懷上家主血脈,嫡妻之位自然收入囊中,我曹家和錢家的同盟也就固若金石了。此乃家族大計,南鄉,千萬不要耍心思。」

曹惜禮丟下幾句話就轉身離去,因為最後半句實在听得讓人不舒服,程英嚶不禁多嘴︰「夫人您……和您兄長……」

「快去藥閣罷,先代家主已經候著了。」秦南鄉淡淡的打斷話題,當先走了出去。

程英嚶只得跟上,帶著滿腔疑問進入藥閣,被帶到一個小室,見到了所謂的先代家主,曹惜禮之父,前任江寧織造,曹由。

也是按理來說的,秦南鄉的父親。

注釋

1.江寧織造︰江寧織造是明清兩朝在南京設局織造宮廷所需絲織品的皇商,多由皇帝親信的八旗人內務府大臣擔任,稱為「江寧織造部院」,其地位僅次于兩江總督,更受皇帝的信任,能直接向清政府提供江南地區的各種情報,所以權勢顯赫。(來源︰搜狗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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