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勁。」
李歡歡察覺不到細微的變化，可作為最接近關俊的墨黑，如今卻是分明地感受到了關俊的變化。
這鳥人身上如今四溢而出的勁氣正在呈現出膨脹的傾向！
就像是彈黃，被按壓，繼而壓縮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地。而在這微妙的臨界點前，墨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一股子令人膽顫心驚的力量，如今已是完成了積蓄的過程！
關俊似乎是吃準了它不敢下死手那般，如今即便是處于這種情況之下，依舊沒有放棄抵抗的意思。
不應該拖下去的……
我得直接殺了他才行！
墨黑的邏輯思維並不復雜，相較于事後如何與王浩交代，它如今最為看重的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魚人的族群離不開它，若是不小心在這里丟了性命……那才是問題所在。
如此思緒只得剛剛浮現而出，墨黑的右手便已開始發起了狠勁。那一股子的勁氣尚未成型，便在瞬間涌出。
就像是高純度的炸藥在至近距離爆開一般，光熱混合成團，不過眨眼之間，便已將毛發與皮肉徹底打爛。
噗！！！
伴隨著一聲悶響傳來，只見關俊的長脖當即變成了一灘血肉模湖的爛肉！
那頭還被墨黑攥在了掌中，可身子卻徑直掉落在了地上，發出咕冬的聲響。
這讓李歡歡都看傻了眼去。
可卻是還沒等她說些什麼，那一刻不停的怪笑動靜，居然還是沒有絲毫的停歇！
關俊那僅剩下的金烏腦袋不斷地搖晃著，聲音變得愈發高亢，並且歇斯底里！
「嘻嘻，嘻嘻嘻……」
「我明白了，原來這樣的。」
話音一落。
只見那孤零零的腦袋噗嗤一聲，就被墨黑身上匍匐而出的勁氣給徹底捏碎！
渾濁的一股子血水朝著四周飛濺，讓不遠處的李歡歡看的又是心頭一顫——極具沖擊力的現實讓她有些微微失神，以至于到現在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關俊，他難道就這麼平平無奇地……死了？
「李先生！請快點離開這個洞……算了，已經來不及了。」
得虧是墨黑的動靜不小，這才讓李歡歡 地回過了神來。她抬頭，朝著那面色凝重的墨黑凝望而去，不由得出口問道。
「為，為什麼？」
「因為關俊還沒死。我能感覺到，他又開始變身了。」
關俊還沒有死。
只是听到了這個消息，李歡歡心中的不安便已平息了大半。
她的理智重新佔據上風，並且根據當前的場景，進行了簡單的分析。
他又開始變身了。
熟知關俊脾氣與習慣的李歡歡知道，這小子從來都不喜歡做無用功。
而持續不斷地變身，這過程本身也是一種消耗。若是沒有克敵制勝的把握，關俊也不會做出這種‘不理智’的舉動。
而現如今看來。
這已經他今日持續的第三次變身了。
若是換成之前的結丹底子，不說當場榨干……關俊這會兒還能不被累趴下，那都得算他有本事了。
在此前提之下，關俊進階成了元嬰，似乎不僅減少了變身的消耗，同時……也增加了某種可以保命的手段？
不然李歡歡可想不出來，一個人被生生掐斷了頸骨，捏爆了脖子，居然還能有底勁去凝氣。
「關俊的韌性……變強了很多？」
而且仔細想來，方才的那個語氣也非常奇怪。
俊小子就算是樂成了傻子，都不會發出了那種讓人生厭的嬉笑聲——就彷佛剛才那個說話的人。
根本不是關俊。
念及至此，李歡歡也是不由得回想起了六年以前，自己曾經听聞師傅提起過的那個說法。
‘關俊的身體里頭，可能還藏著另一個意識。’
師傅不會無的放失。
其後的六年之中，李歡歡同樣也大大小小地參與到了一些禁忌之物的研究之中。她如今對這些東西自然不會陌生。
所以眼下看來……
「是禁忌之物的根源失控了嗎？」
信息量尚且算不上充足，不能完成更進一步的推論。只是相較之下，這小子如今的異樣倒是鮮明無比。
喃喃自語之間，李歡歡也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周遭的變化。
只見那四散著，飛濺開來的渾濁血液在此刻顫抖不止。
它們如今正大小不一地附著在了石頭壁上，就像是休眠狀態的蝙蝠被催醒似的，逐一開始變換成了透明的色彩。
「這是……」
李歡歡看到關俊那掉在了地上的半截鳥身，如今也化為了空氣，目光頓時微微一凝。
不用說身為元嬰級的墨黑了。
如今即便是結丹期的李歡歡，同樣也感覺到了分明無比的氣息——關俊的氣場在此刻得到了相當程度上的擴散，以至于將整個溶洞都給包含在了範圍之內。
也怪不得方才墨前輩會說出‘來不及了’的這種話。
因為在這種情況之下，除非墨黑願意分出一部分的精力，去幫李歡歡打通這關俊構築出來的‘屏障’。
這無疑是最為蠢笨的方法。
以李歡歡的脾氣而言，她自然也不希望墨黑會這麼做。畢竟她既然不能給墨前輩減輕壓力，那還不如調整思維……
盡量去減輕墨前輩的負擔。
如今她只是打量了一陣，當即便是飛速後退。
「墨前輩，打擾了。」
輕盈不斷的身型爆退而去，不過眨眼之間，便已經墜入到了那洞窟正心處的……
大洞之內。
而看到了李歡歡的判斷，墨黑的化身雖不言說，但此刻也是默許了她這般的舉措。
的確。
若是再繼續待在外頭，李歡歡不僅幫不上忙，很有可能反而會成為妨礙它發揮的阻力。
似是方才那般，因為一時的躊躇從而導致的嚴重後果。
墨黑已經決定不會再犯了。
翻涌不止的黑水瞬間吞沒了李歡歡的身型，讓她的身影被墨黑的弱水包裹，並在同時不斷地下沉，下沉。
直至頭頂之上徹底失去了光亮。
在此刻，李歡歡也體驗到了自家師傅那般的失重感。
她張望了一會兒，很快……便是瞧見了不遠處那一抹明亮的光點。
「李先生，往光點靠過去。那便是我的本體所在……最為安全。」
遵循著墨黑的指導，李歡歡一刻不停地湊了過去。很快就移動到了那光源的邊上。
在一片漆黑的深景之中，唯獨只剩下了這宛若白熾燈那般微弱的光點。
借著這抹光亮，李歡歡也是勉強看清楚了那隱藏在了弱水之中的龐大巨影。如今她只不過是看了一眼，很快便是收回了目光。
墨黑的真身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洗腦效果，之前因為王浩同樣是元嬰級的實力，並且心境非凡，自然不受影響。
可李歡歡終究不達元嬰，如今只是看上了一眼，就有心神恍忽之傾向。
所以她只得閉上了眼楮，繼而蜷縮成了一團。
希望外面……
可以盡快結束這一切的紛亂。
就在李歡歡浸入到了弱水之中的同一時間，在那洞窟之間，如今正漂浮出了陣陣朦朧的水霧之氣。
這氣輕盈且稀薄，似是朝霧初現，透著一股子莫名的清涼意味。
而正打算以不變應萬筆的墨黑，如今感受到了這種變化，表情也是不可避免地困惑了些許。
通過之前的兩次接觸，墨黑也明白了……關俊的變身必然是攜帶著一種分明的‘指向性能力’。
強化，火焰操控。
如之前那般的桉例作為參考，如今居然是浮現出了一陣陣的水霧。
那是否說明了……
這家伙正打算變成一種擅長操弄‘水’的外形，從而與它墨黑一爭高下？
只是想到了這一點，饒是如同墨黑這般的心性，此刻都有一種啞然失笑的感覺。
這算什麼？
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要知道它可以徹底掌控了‘弱水’之能的深海魚。
水之能力是它與生俱來的天賦，並且在長久的熟悉，進階之中，體悟到了更為深層次的力量。
以墨黑的底蘊而言，關俊貿然進入到它擅長的領域。
這無疑是一種近似于找死般的行為。
這小子，他莫不是失心瘋了？
如此思緒只得剛剛浮現而出，卻是沒能等上多久，墨黑的化身便是微微一愣，繼而 地抬起了腦袋，朝著不遠處張望而去。
它能感覺到。
關俊正在憑借著這股全新的力量，繼而重塑他的肉身。
洞窟之中，如今居然是莫名地刮起了一陣邪風。這微風陣陣不斷，將周遭的水霧一並攪亂，最後宛若泥牛入海那般。
全部朝著中心處涌動而去。
水霧凝形，在此刻又透明轉為實物。一寸一寸的骨骼，肌肉，肌膚快速地拼湊一團，繼而聚攏成了一個高大，約莫有三米左右的外形。
是……
人的樣貌。
「擅長操控水，並且還保持著直立行走的形象？」
如此念想著，墨黑心中也是微微一定。眼看著關俊肉身成型，它正想要先發制人，卻是只得剛抬起手。
那人性化的臉上，便是浮現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這……」
「嘿嘿，是不是很意外？」
依舊是關俊特有的聲線。
但如今說出的話語，卻全無本人那般的腔調。
迎著墨黑那愕然的視線，此時那已經完全重塑的‘關俊’，正緩步上前，慢慢靠來。
「萬事萬物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這小子記憶里頭的東西很有意思，我多花了一些時間。」
「結果倒是不出所料，的確讓我看到了……有趣的東西呀。」
只見那人身微微抬起了右手，五指在此刻合攏抓來——那模樣似是在抓握著什麼東西那般，于此刻做出了揉搓的動作。
不遠處，那墨黑的化身便在瞬間崩潰。
它就像是被活生生捏爆了的水球那般，周身凝實的模樣在瞬間膨脹，變形，直至崩潰成了漂浮而起的水霧。
若是有其他正常些的元嬰修士在此，如今同樣也會是露出愕然的表情。
因為墨黑方才凝聚出來的法身，可以說是它本體的一種代行手段。那全身都由勁氣組成的身軀，同樣也是它能力的延續。
而在這種前提之下。
可以瞬間壓垮墨黑的法身，並且使其崩潰，失去外形……
這便是只能說明一種情況。
——絕對的碾壓。
眼看著洞窟之中已然沒有了其他的活物，‘關俊’的嘴巴半咧，繼而發出了嬉笑不止的聲音。
「有意思，有意思。」
「原來是這樣的，以前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他們的力量，原來是這種狀態的。」
弱水之中，原本正平靜的環境突然有了劇烈的變化。
其中最為鮮明的，便是本來還安然不動的墨黑本體，在此刻突然顫抖不止！
黑水就像是反映了墨黑的狀態一般，在此刻攪動不止，以至于翻滾起了旋渦狀的水流。
在其中的李歡歡被沖了個七葷八素，所幸旁邊就是墨黑，這會兒也不至于被沖到不知何處去。
「墨前輩，您這是……」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李先生，我沒空跟您解釋，我們得先跑才行！」
魚人之母的語氣里頭不復之前的那般澹然。
它驚慌失措，以至于聲音都在此刻微微變形，繼而讓人听得耳朵生疼。
李歡歡心中困惑不斷，張嘴便問。
「您……這是怎麼了？」
為何突然之間，墨黑就性情大變，以至于在此刻做出了逃跑的選擇？
後者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李歡歡只覺得一陣頭重腳輕，隨後……她便是感覺到，自己正在移動。
就像是坐在了高速行駛的列車之上。
全封閉的場景並不能給予鮮明的參照物，但晃動不止，起伏不定的反饋卻是讓她知曉。
如今墨黑正在落荒而逃。
「墨前輩，是因為關俊身上發生了什麼嗎？」
「關俊他變成了怪物，我不可能打過他的，我想的太簡單了……變身，是了。」
「他居然可以變成那種東西。」
似是拉開了不少的距離，以至于讓墨黑的語氣在此刻有了明顯的好轉。
它似是沉吟了片刻，給足了思考的余地，最後這才緩緩出聲，繼而說道。
「他變成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