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看到了這般的說辭，王浩的思緒微微一頓，當即也是回想起了早些時候，他曾經在地圖上看到的區域劃分。
玄州一地，那些聚集起來的光亮混成了一團，眼看著就跟照明燈沒什麼兩樣了。
而且比起其他的亮芒，其中最為閃亮, 規模最是龐大的一個光源。
就是處在玄州的中心之地。
若是王浩沒有猜錯的話，當今世上最為厲害的蟲人，恐怕就直接定居在了這前唐的皇都之內。
「怎麼看都是一個龍潭虎穴啊。」
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王浩自然是沒有想要去這地方一探究竟的意思。
可如此想來，若是筆記的提示不錯……那或許如今這玄州的蟲人，或許就是惦記著他的源頭所在。
是要先下手為強, 還是靜等對方試探，再想著見招破招？
王浩思索了片刻之後，很快也是做出了定論——
還是讓李歡歡那邊先去安排一些人手，嘗試著能否混入到玄州之中，繼而獲取到更多的情報信息吧。
「萬事小心為上……」
可話雖如此，若是不自己去做些什麼，王浩總歸是靜不下心來的。
本來他還思索著自己離開了去，朝發城無元嬰坐鎮，到時候被偷襲了……就得惹出什麼大禍來。
可現如今看去，墨黑已在其中，左右還有關俊與李歡歡主持大局。如此配置之下，王浩完全可以抽身出去，繼而去處理一些其他事情。
是了。
王浩終于不用再因為配置的問題，從而被束縛在了朝發城里頭。
念及至此，王浩便是懷揣著重重心思，總算是勉強地休息了兩個時辰。
如今他已至元嬰境界，平日里頭的器官運作早已月兌離人體的束縛。只要願意，王浩完全可以三日三夜不用合眼。
但如今又不是戰時, 他自然有閑暇去好好調整自己的狀態。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外頭天光已亮。王浩睜眼，先是去城外邊郊轉上了一圈。
如今這邊已是有了一些外出勞作的朝發城住民, 在刻意的安排與牽引之下，一些相貌出眾，三三兩兩的魚人就與他們踫上了面。
兩個文明開始交融，其中的過程王浩只是看上了小會兒，就直接別過了腦袋。
近期他並不需要太過于關心這些事情，所以只是簡單打量就算了事。
遠處正在布置人手的李歡歡感應到了王浩的氣息，此刻飛奔而來，湊到了自家師傅面前就站定了去。
「師傅，您這是……」
「歡歡，我得出去一趟。大概需要幾天的功夫吧。你跟俊小子把朝發城管理好……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去港口那邊，把墨黑喊出來。」
有元嬰幫襯，除非是多名蟲人一齊出手，不然對于如今的搭配而言，左右也只能算是個送菜的下場。
李歡歡听聞自家師傅的說辭，嘴唇囁嚅了一陣，最後卻還是沒能憋出半個字來。
畢竟王浩有他自己的安排，李歡歡作為徒弟而言，怎麼著都是不能說些太逾越的話。
「師傅，那您……一路小心。」
「嗯。」
把昨晚想好的事情交代出去之後, 王浩一腳踩空，踏雲而行。
一個人身在此刻扶搖直上，飄然若仙。
此刻要是有人仰面朝天，看到了王浩那飄忽不定的影子，指不定都得嚇個一跳，以為是青天白日踫上活神仙了……
而王浩一經入空，整個人便是加快了腳步，徑直想要穿過青州之地。
‘時隔六年的出遠門，這第一站……你打算去哪里？’
「當然是牧雲州了。」
王浩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具體的行程，如今筆記提起，他順勢也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的所見所聞。
牧雲死地。
那塊被眼中核污染的區域，也正是王浩的手筆。
「繼續留下去也是殘害生靈，倒不如趁著這會兒，去把那地方給處理掉。」
總歸也是王浩自己造下的孽，就這麼放著，他也是過意不去。
……
數日光陰，轉瞬即逝。
期間為了避開一些蟲人活動頻繁的區域，王浩也是刻意地繞了遠路，這才讓自己不至于暴露了去。
從青州至牧雲，中間幾乎算是橫跨了整個十三州地。王浩這一路也是不急，走走停停之下，得是用上了整整四日的功夫，這才趕到了目的地。
在一處牧雲境內的邊城落腳，王浩隨便挑選了一個館子，就在其中租借上了一間平房。
等到入夜之後，王浩正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翻閱著時下流行的藏書，外頭便傳來了一陣窸窣的動靜。
抬頭望去。
那居然是一封書信紙，此時正順著門縫，朝著里頭被推了進來。
借著桌上那搖擺不停的火光，王浩依稀看到了外頭那消瘦的人影。可還未等他開口，那影子便是一起一落，當即就消失不見了去。
‘哎幼喂……王浩你可算是混出息了，現在手底下的人這麼多，就連牧雲也有探子了？’
王浩輕笑兩聲，也不言說，在這會兒只是起身，去把那信紙取到了手中。
這是王浩近些日子與朝發城聯系的手段，同樣也是獲取一些隱秘情報的小小手段。
如今這里頭的內容雖是簡單，但王浩一經打量，臉上的表情卻是多了一些意外。
「咦……」
只見上頭如今正寫著。
‘關俊冥冥之中感覺到突破的契機，如今已經進入到了閉關的狀態之中。朝發城事務全權交由李歡歡掌控。’
俊小子居然要突破了？
王浩下意識地朝著時間上去看了一眼，略一推算，很快就意識到了……
這得是兩天以前發生的事情。
要說不意外，那自然是假的。畢竟在王浩的預料之中，二人相比，應該是李歡歡更具天賦才對。
真要突破，這小子應該也是落在了歡歡之後，那才算是正常。
只是……如今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去追究，自然也沒有意思。王浩思索了片刻，目光也是凝實了一些。
眼下這說是喜事，但如今看來，著實也有些微妙的意思。
若不是有墨黑坐鎮朝發城，這會兒王浩恐怕就得想辦法折返回去，先幫關俊把把關再說了。
似是察覺到了王浩的心思，筆記在此刻寫下話語，繼而安慰道。
‘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的，關俊身上的根源已經有六年沒有動靜了，這種情況應該是沒有繼續作亂的可能性了才對。’
‘況且還有李歡歡與墨黑在旁，一元嬰，一結丹的配置，就算是關俊鬧翻天了，他們應該也有辦法壓制下去的。’
筆記所言有理。
再說了，即便是等到王浩連夜趕回去，這攏共計算起來也得用上兩天的功夫。到時候等王浩趕回到了青州……
都過去整整四天了。
別說關俊，就算是三個傻小子，那時候都應該早就出關了才對。
「只能希望那邊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什麼亂子了吧。」
如此念想著，王浩順手便是放下了那信件。他將這紙片安置在了燭光下頭，任由火苗將其撩地面目全非。
似是這種信件，看完了之後就得順手銷毀。
等到處理完了這些事務之後，王浩拂袖，撲滅了那蠟燭，推窗縱身一躍……
落腳于城中本就是方便交流一事，如今既已收到了信件，王浩自然也沒有了繼續留在此地的緣由。
「還是快些處理完吧。」
只見那人影起起落落，很快便是隱沒在了這邊城之中。
原牧雲邊境之地——天隘口。
這里本是一座分割郡都的險要之地，作為前唐十三州中最後一處的關口之地，它雄峻，且宏偉。
當初一眼望不頭的寬闊邊牆，還有里頭駐守的韓勇兵將，都是王浩迄今為止都無法忘懷的一些記憶。
可現如今看去……
這里卻只剩下了一片廢墟。
踩在了這荒涼，全無人煙的駐守之地。王浩四下張望而去，卻是見不到丁點的人氣。
「所謂的時過境遷，恐怕也就不過如此吧。」
作為踏入到了高層次生命的存在，王浩也是到了這會兒，才突然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自己身上已經尋不到了歲月的痕跡，可外物流轉不停，如今只是一晃神的功夫。
就已經是物是人非。
王浩眼中的光彩消散些許，他想起了早些時候曾經在這里發生的事情，最後全都化作一口長嘆，緩緩出口而去。
「滄海桑田啊……」
王浩飄然而去，只剩下了一地凌亂，無聲無息。
而距天隘口廢墟六十里開外。
那邊本是一處山坳平坡，作為寸草不生的荒嶺一地，即便是再如何愚鈍的生物。
都絕對不會選擇在此地駐扎。
行軍暫且不論，就連一些途經此處的行腳商人，都只會是加快腳步，繼而遠離了去。
如此荒涼，不存人煙的險峻之地……
如今卻是突然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城鎮。
眼看著面前燈火通明的小城，王浩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迷茫的色彩。
他這……
莫不是來錯了地方？
「核輻射旁邊做駐地，這些人莫不是失心瘋了？」
低聲呢喃之後，他懷里頭的筆記應聲抖上了一抖，繼而在腦中提示道。
‘應該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吧，這都已經過了整整六年，當地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還是現進去看上一圈？我剛才勘查過了，這里沒有蟲人的氣息。’
元嬰級的存在王浩可以直接感知到，如今筆記再一提醒，便足以說明這地方的確要‘相對安全’一些。
念及至此，王浩抬腿便走。
而在入到了這小鎮里頭之後，王浩心中的困惑卻是不減反增。
他看到這里頭是燈火通明的一片——街邊滿是賭坊，酒樓，還有一些說不出名頭的煙花地。
叫嚷聲，吶喊聲，甚至還有唾罵斗毆的動靜不絕于耳。
順著這般的動靜，王浩也是嗅到了鎮子里頭飄著的一些古怪氣味。
有絲絲的腥甜，還有一股子澹澹的腐臭味……在混合一些草藥與熬煮過的熱氣，直接就變成了讓人反胃的氣息。
而往來之中都是衣衫襤褸的行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從年齡層上看……幾乎可謂是包羅萬象了。
可相較而言。
這些人的樣貌，卻是讓王浩不由得多看上了幾眼。
只見這些往來的行人之中多是用白布包裹了周身，甚至將腦袋都給纏了好幾圈的人影。
如今乍一眼望去，王浩甚至看不出一個‘素面’出來的人家。
而且如今最主要的，還是王浩在這鎮子里頭似乎瞧不見什麼通用的建築——雜貨鋪子不見蹤跡，普通的住宅區也沒個影子。
甚至就連官府的駐地，王浩都沒瞧見半個。
怎麼的……這小鎮難道是什麼化外之地，不受這官方管控？
這鎮子怎麼看都是透著一股子古怪的氣息。
又究竟是何緣故？
他正這般地念想著，腦中的筆記適時落筆，讓王浩在此刻微微回神。
‘那邊，往身後看一下。那邊好像有一個當鋪模樣的店？’
王浩應聲轉了過去，瞧見了那鋪子，便又繼續看筆記描道。
‘我看到好幾個人家在里頭進進出出了，他們手里頭拿著什麼東西，出來就多了一些錢袋子……那應該是換錢的地方。’
有錢財流動的地方，就說明有情報交匯。
而眼下不過這麼個愣神的功夫，王浩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那被籠罩在了白布底下的目光毫無遮掩，就像是打量著侮辱深林的兔子一般。
其中的惡意，毫不掩飾。
‘兄弟，這里的人看起來都很不友善啊。’
不用說王浩都已經看出來了。
看來想要在這里獲取一些信息，必要的遮掩還有裝扮還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他此行前來並不是作亂，而是為了模清楚一些現狀——要是鬧大了，周圍的蟲人包了個圓，王浩恐怕是跑都來不及。
他也是知曉筆記提示之目的，當下就有了念頭。只見他左右打量了一陣，先是轉到了街角里頭，隨後朝著自己腦袋上一抹。
【真法-籠中天地】
聚攏而來的空氣凝聚成型，在眨眼之間變成了有形有狀的物體。
一卷憑空生成的白布，就這樣鋪蓋在了王浩的頭頂之上，讓他看起來與周遭的行人一般無二。
憑空造物的便利性在此刻彰顯的淋灕盡致。
其後，王浩又是思索了一陣，便又抬手，在身上輕點一陣。
長袍變成了爛布衣衫，腳上多了一雙露著腳趾頭的破鞋子。僅憑借著這一身的裝扮，想要融入‘群眾’當中，王浩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確定無誤之後，他抬腿就朝著那鋪子走去。
離得近了，王浩的眉頭也開始皺地更攏。
因為這平屋里頭傳來的一股子甜膩腥味最重，甚至都讓人有種生理不適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在王浩進屋之後更是攀升到了頂峰。
這屋子里頭沒有油燈，懸著的全都是劣質的明燭——這種東西因為成本低，早些年間就在民間盛行過。
只是因為燃燒產生的明煙有毒，久而久之，最後也就被淘汰了去。
如今再看到這玩意兒，王浩心中也是有了一些詫異的念頭。
畢竟這可都是‘老古董’了。
抬眼望去，可以看到這屋子左右不過兩個廳堂大小，左邊是一個當鋪樣式的櫃台，右邊則是桌椅板凳，如今正坐著一群人影。
屋子里頭彌漫著一股子膩人的甜腥氣味，空氣更是渾濁，只是吸上一口，王浩臉色都是變了一變。
「好像……這里頭在炖煮著什麼東西？」
也是借著屋內的微光，王浩順勢瞥見了桌上的骯髒白布。他視線上移，也是看清了這些人的樣貌。
只見這些人的膚色暗紅，似是被太陽曬月兌皮，開裂，直至滲血那般，在此刻透著一股子不健康的感覺。
他們的眼珠子微微凸起，眉毛不見了蹤影，就連嘴唇都是腫的異常粗大。
‘這模樣的確有些恐怖，怪不得都得罩起來呢……’
王浩放眼望去，發現這里頭人大多都是這般的樣貌，左右不過是程度深淺不同而已。
他心中在此刻微微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可當前還不是細究的時候，他只得走到了櫃台邊上，繼而朝著里頭凝望而去。
那里面坐著個蒙面，渾身套著隔離服模樣的人影。透著微光，王浩只能勉強看到里頭那面色陰沉的中年男子。
「賣什麼東西？快點擺上來，規矩都懂得吧。」
賣東西……
王浩心思微動，正想要問些什麼，卻從對方眼底里頭看到了滿溢而出的不耐煩。
這里沒有任何的告示，即便是說話，雙方都是壓低了嗓門的交流。乍一眼望去，王浩根本不知道這里頭的門道。
但所幸，他有的是辦法。
只見王浩抬手，入袖，在里頭模索一陣，隨後翻手過來，掌心里頭便是多了一個布袋子。
「在下初入此地，不知曉這里頭的規矩，若是這位大人方便，還請您跟我說道說道……」
言止于此，王浩手里頭的布袋順勢滑落，砸在了桌上，露出了里頭的細碎銀錠子。
眼見此物，那男人臉上的不耐頓時凝固了去，他 地將這袋子收好，同時還似是驚恐地左右看了兩圈。
就像是生怕同行人發現這東西。
「好說好說，你要知道什麼？盡管問來便是……」
他壓低著嗓子，若不是湊近了去，就連王浩可能都听不太分明。
得到了許可，王浩並未急著發問，他先是仔細地打量了一圈，心中有了一些猜測，這才張嘴，出聲問道。
「這鎮子，是什麼時候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