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六年光陰

「俊小子!新蒸出來的白面饅頭,要不去給你師傅帶上幾個?」

「關哥,我爹那邊剛搞來兩條東星斑,新鮮著呢,您拿去給王先生補一補吧!」

「這邊這邊,關俊!我娘手編的籮筐,你也帶上。前些日子我小兒求學的時候听到李先生抱怨了, 說是地窖里頭的東西又爛了是吧?都裝起了,這樣好存放。」

眾人熱情不已,那走在了人群里頭的關俊雖是推辭些許,但最終還是提著大包小包,搖搖晃晃地向著城邊靠去。

沒過多遠,約莫五分鐘左右的路途之後。

一座氣派的小院便浮現身前——那應該是個新建而成的模樣。

白牆紅門,門面有漆, 左右還掛著門簾, 上頭懸掛著一個水墨出來的提點牌子。

‘補習班’。

一個有些意義不明的稱呼, 即便是到了這會兒,關俊瞧見了依舊有些一頭霧水。

但這名字終究還是師傅想出來的,所以再怎麼困惑,他也是沒有丁點之多的異議。

思緒至此,關俊便是伸手踫門。

里頭的栓未能合上過,此刻一推便開。他步入其中,首先入眼的便是一處山水有致的小院。

綠草成茵,高樹成庇。攏共得有四米多高的樹干,這會兒正是郁郁蔥蔥的時候。

鼻子里頭嗅到的是青草露水味,腳下踩著的是結實憨厚的石板地。

關俊一步一走,停停看看,也是在臉上捎帶了幾分淡淡的笑意。

「笑什麼?呆子, 東西拿到了, 就快過來,師傅快到了,我們也得準備好才行。」

一個人聲從旁傳來,讓關俊順勢轉頭凝望而去——那是個站在了小院對門一處, 整好落在了拱門之下的人影。

她身材縴瘦,一身淡綠色的薄裙披掛于身。

那雙手正收攏于身前,此刻正微微地揚起了下巴,對著不遠處的關俊露出了個有些嫌棄的模樣。

「拿個東西能這麼久,還帶了這麼多的外物……你可是又忘記了師傅的叮囑?」

這少女模樣的人微微皺眉而起,她薄唇紅彩,柳眉似刀。

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盤繞成髻,打了個漂亮的結,露出了白女敕似雪般的脖頸。

那不飾粉黛的臉上,沒有絲毫曬傷與風吹的痕跡,她白的刺眼,就好似高山之上的不化冰那般。

如今只是遠遠望去,就能讓人感到一股子沒來由的冷意。

這人當真是將‘冷漠’二字給襯在了周身之間了。

可也正是這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泊之意,反而在此刻更顯她那獨有的氣質。

而她,便是已經長得玲瓏有致,如今模樣大變了的李歡歡。

關俊瞧見了她,這會兒反倒是輕笑出聲了來。

「我當然是沒忘了,但那些父老鄉親都是承了師傅的好, 我這一來二去,也算是人情往來, 自然是沒錯的。」

「倒是你,一日一日地都待在了這書齋里頭,可曾出去見過外人?」

「師傅早些時候又是怎麼教導于你的?說讓你多走動,多見識,不要對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懷。」

此番說得正是李歡歡因為出身的緣故,平日里頭都不喜走動,反而專門黏著王浩一事。

李歡歡明顯是沒想到關俊居然還會如此反諷回來,那表情當即便是微微一愣。

很快。

她周身的氣勢便是微微一變。

「關俊,我還沒淪落到要听你說教的地步。」

「把剛才的話收回去,我就當自己沒听到過。」

她一步朝前踏去,一雙美目微凝,連帶著收于身前的雙手也是微微垂落而下。

一股子冷風在此刻飄動而起,吹散了李歡歡的長裙,露出了那懸掛在她腰間的一柄漆黑劍鞘。

莫名的氣勢在此刻節節攀升,似是應運而生的天災那般,在此刻彰顯出了無與倫比的存在感。

李歡歡明顯是有些生氣了。

可關俊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他在此刻不退反進,順勢就放下了那些個安置在了身側的包裹。

咯噠,咯噠……

那是關俊將雙手揉搓成團,繼而按壓出的骨節聲響。

「李師姐,我知道你看我不爽很久了。但咱們好歹也是同門,按理來說,我給你提些意見也是正常的。」

「師傅不也常說嗎,咱們應該有達者為先的態度,而不是端著那陳年爛谷子的道義,固步自封。」

「而且我也不想傷著你,剛才那話你就自己當成沒听見,這不也是一個辦法嗎?」

關俊說得細碎,可李歡歡的表情卻是變得愈發平靜。她似是咀嚼著關俊的話語,在此刻便是微微抬頭,繼而說道。

「听你這口氣……」

「你是覺得自己能贏我了?」

言罷,李歡歡周身匍匐而起的勁氣便在此刻轟然膨脹!

好似山石崩落,又似是山洪騰飛,如若天威那般的氣勢節節攀升,在此刻竟是刮起了一陣陣狂風,吹的二人衣角翻飛,獵獵作響。

關俊全然沒有被嚇到的意思。

他只是有些無奈地撓了撓嘴角,最後忍不住輕輕地嘖了一聲。

「師傅交代過的,說我是男子漢大丈夫,又跟你同齡。本應多讓著你一點……」

「可這些年我也發現了,你這臭丫頭也是不饒人的典範。我給你幾分臉色,你就能爬到我頭上去作威作福。」

「今日看樣子是有必要做過一場,讓你知道知道……」

「不是我打不過你,而是我對你客氣。」

關俊眼中的冷意更甚三分,在此刻全然不懼,便是朝著那匍匐而起的勁氣直直挺入。

思緒在腦海之中翻飛不止,只見關俊瞳孔的顏色在此刻微微一變。

漆黑色的瞳仁擴散了開來,好似將要滿溢而出的黑墨那般,在這會兒將他的雙目層層包裹。

咕嚕,咕嚕……一些不明所以的聲音驟起,那居然是關俊的身型微微膨脹了些許,繼而發出的古怪響動。

他就像是被人皮包裹住的野獸一般。

此刻散發出了足以讓人膽顫心驚的氣息!

而就在二人的勁氣即將要彼此踫撞,繼而迸發出了更為磅礡的氣勢之前。

一個腳步聲從旁傳來,讓在場的二人都是微微色變。

有人過來了。

如若是什麼其他人這會兒湊來,自然不值得引起二人的注意力。

可是……這腳步聲分明是一個他們異常熟悉的人。

所以李歡歡與關俊當即便是將周身的勁氣收斂了回去。

飄蕩而起的長裙重新回落,遮蓋住了腰間的長兵利刃。

膨脹拔高的身影再度回縮,重新變回了那副精干模樣。

兩個已經長開了的‘小家伙’在此刻紛紛快步走去,繼而湊回到了小院門口的位置。

「我來。」

李歡歡搶在了前頭,讓關俊吃了個不大不小的癟。她把那木門一推,外頭那人影便是順勢落入二人眼中。

那是個身披玄色長袍,腳踩布鞋,相貌平平的男子。

他眉目含笑,臉上無皺無紋。比起早些年的時候,如今身材雖是高大了些許,但總共也說不上‘健壯’二字。

反倒是如今這幅平淡如水般的模樣,讓他與關俊這般狂放的造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此刻正朝著這平屋走來,瞧見了二人正對著自己恭敬做禮,繼而朗聲喊道。

「師傅!」

「師傅!」

此人正是王浩。

他微微點頭,看著這兩個方才還是火氣十足的年輕人——就剛才那種程度的勁氣爆發,他人在朝發城另一邊都能看個分明。

「你們兩個,是不是又鬧矛盾了?」

得虧這地方偏遠,不見其他外人的修士,這才沒惹出什麼笑話來。

你說這都已經過了整整六年了,兩個小家伙從小到大,如今剛及十五之數。

按理來說……

這都算是該談婚論嫁的年紀。

可不得像是小孩那般調笑作樂,鬧什麼小矛盾了。

听聞王浩問話,這兩人便是紛紛對視了一眼,繼而露出了個有些尷尬的模樣。

犯錯不可怕。

可怕的是還被師傅當場抓包,連賴皮都賴不掉的那種……

「師傅,我,這……」

關俊張嘴嘟囔了小會兒,他似是想要解釋什麼。

可看著一旁的李歡歡只是沉默不言,他最後也還是閉上了嘴去。

畢竟人姑娘家都沒找什麼借口,他堂堂七尺男兒,這會兒還能落在這李歡歡身後不成?

這當然是不行了的。

想到這里,關俊也是一抿嘴,直接沉默著就站在了原地——這兩人眼看著一副打罵隨意的模樣,也是讓王浩看得有些說不出話。

整整六年下來。

王浩對這兩個徒弟當真是沒什麼意見的,從師傅的角度上看,他們算是能听話,不添亂。

同時也幫襯著王浩處理了許多事務,著實算是兩個不小的助力。

只是……

這兩人的矛盾怎麼就是調和不好呢?

思緒至此,王浩張了張嘴,最後只得說道。

「有脾氣是好事,但也都遷就一點吧。」

「歡歡,別老挖苦別人,關小子也有他的道理。」

被點名了的姑娘嘴唇微抿,腦袋低垂。關俊一旁眉飛色舞,胸膛都是挺得更高了些許。

「關小子你也別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小九九。學有所成了就整天手癢難耐,想找人打架是吧?」

「你師姐怎麼著都是你師姐,以前功法行岔了的時候誰照顧你的?」

「好歹看在人家的面子上,多遷就一點不行?多大的年紀了,還跟臭小子一般胡鬧。」

這話頭不斷,關俊也被斥地臉色訕訕。這會兒他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瞧見了李歡歡都能挽起袖子干上兩拳!

可唯獨踫到了王浩。

他終究還是提不起丁點駁斥的念頭。

「師傅您教訓的是,我都記住了,記住了……」

眼看著關俊認錯態度誠懇,王浩也只得輕輕嘆氣,繼而把目光轉向了李歡歡。

後者在這會兒也是抿著嘴唇,輕輕點頭,出聲嘟囔了兩句。

「歡歡知錯了。」

這句話顯然是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了……你只是知道錯了。

但沒打算改是吧?

考慮到這乖徒弟平時的表現,王浩最後還是只得輕輕搖頭,沒有繼續細究下去。

這兩個冤家……

「行了,都進去吧。」

二人連忙點頭轉身入房,那關俊在旁,這會兒順手就遞過了早些時候從店家那邊拿來的信紙。

「師傅,是紅封的。」

紅封。

看到這個模樣的信紙,王浩與李歡歡都是表情微微一凝。

這是王浩早些時候定下的一個規矩——通過信紙的外封方式,繼而用以判斷出此次信息的輕重緩急之分。

從最淺顯的白,到橙,至黃,再變紅。

攏共四個分級之間,程度分明,要點也是各不相同。而按照以往的慣例而言……

能出現用紅封包裹的信紙,這六年里頭也不過一次。

眼看著王浩將信封收到手中,一旁的李歡歡在此刻便是忍不住說道。

「居然是紅的,師傅,這上一次……我記得還是五年前吧?」

後者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一邊拆開了信封,一邊還低聲地說道。

「五年前,文景帝駕崩,大唐分裂那一次。的確用的是紅封。」

說出這話的同時,王浩的眼神也變得惆悵了些許。

是啊。

不知不覺都已經過了整整六年了。

回首往事,王浩也是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些年發生的大事件——自文景帝遇刺之後的一月之久。

那小子便因為傷重,變成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秉性。

朝堂之上無人主事,可各州之間的禍事卻又並發而起,這便是讓本就飄蕩的局勢,在此刻收到了更為沉重的打擊。

而在這其中,同樣也發生了一件讓人驚嘆不已的丑聞。

那便是當朝之將,郭煌郭將軍,居然早就已經叛變到了東國一方!

牧雲戰況綿延不斷,更是已經拖上了好些的時日。

按理來說,郭煌在陣前指揮,一旁還有藏劍,青冥二位掌門護法,三名元嬰一同出手,東國是怎麼都挨不住的才對。

畢竟那邊攏共不過兩名元嬰,一個還是新晉的初哥兒,任誰都能穩壓他一頭。

可偏偏局勢就是這般的焦灼,也不知是何原因。

將士的吃穿用度,還有諸多情況都已經惡化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程度。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