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思緒轉動，很快就回想起了早些時候，那些湊到了自己家門口處的小鬼。
這幾個人怎麼突然過來了？
沒過多久，王浩略一凝神，隨後便听到有一個聲音說道。
「早些時候听聞書堂不收學徒了，我還想著以後怎麼見你呢。沒成想……你居然就要跟著顧書長一起走了。」
「這個是我娘親手釀的醪糟，我家成名的米酒都靠它。不論是做酒曲，還是甜點，都是上好的寶貝。你收下吧。」
「還有還有，我這邊的！我這有塊醋娘，是去年才剛分出來，泡到清水里頭便可成醋，平時都不賣的！你以後注意了，別讓它沾油就行。不然醋娘會壞掉的……」
「都讓開讓開！你們送的什麼玩意兒？看小爺我的。這個！一整條腌腿，是我爹細藏了兩年的寶貝。本來是打算送禮出去的。昨日我好說歹說，這才讓我拿來呢。」
一旁似是有人听的奇怪了，不由得開口問道。
「趙喜！你這不對啊。我前今日還听我爹回來說起過。這火腿是打算你大姐嫁人時再切去用的，誰也不送。你這……莫不是自己偷出來的？」
「我，我……這我自家的酒館，能叫偷嗎？我這分明是借！到時候我老爹不得靠我養老啊！關俊，這時候你還拆我台，你找打是吧！」
幾個小鬼一陣鬧騰，又是過了好一會兒，勢頭才暫緩些許。
「李姑娘，以後走了還會回來嗎？」
「要不……你等個五年再回來吧。那會兒我繼承家業，酒館就是我的了！到時候把你風光大娶，豈不美……哎呦！」
「你做什麼春秋大夢呢？人家嫁人能輪到你？那不得先考慮考慮我胡漢三啊！」
說到這里，外頭也是一陣大笑。隨後便沒有了其他的動靜，氣氛似是沉重了些許，也是等上了好一會兒。
王浩才听到一人開口。
「既然要走了，那就千萬要保重。」
「是呀，我們都會記著你的……」
也不知道李歡歡是怎麼回應的，等上了些許時候，王浩便看到了簾布又被掀起。
那侍女小翠提著大包小包繞了進來，找個角落擺放了個嚴實，這才轉身離去。
王浩看到李歡歡回到了車上。
二人對視片刻，外頭的馬車便又開始緩緩地挪動了起來。
廂體之內，燭光晃動，致使李歡歡的目光，都在此刻顯得有些呆滯。
旁人或許瞧不清這小家伙的心思，但王浩終歸是跟她相處已久了，這會兒便是開口，對著她問道。
「可是有什麼想不清的地方？盡管說出來便是。」
李歡歡聞言，似是微微地回過了神。她下意識地想要搖頭，可是車體正好一顫，致使著她的目光兜轉半圈。
落到了那些個禮物上頭。
李歡歡的目光不由得痴了些許。
而看到了她這幅模樣，王浩便是忍不住輕笑了兩聲。
「你出身不比尋常人家，或許有些不明白這個感受為何……你且好生記住，今後再遇到，也就不會迷茫了。」
李歡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後輕聲問道。
「師傅，我為什麼感覺有些難受？」
「可能……你把他們當成朋友了吧。」
撇去那幾個目的不單純，想要把王浩徒弟騙去當老婆說辭以外……
這些小孩之間的感情，的確也是朋友之間的關系。
而李歡歡听到這話，嘴唇便是囁嚅了些許。她似是細細地咀嚼了這兩個字，好似要將其拆分，消化，直至徹底吃透一般。
朋友。
好幾年以後，她再回來，還能再看到他們嗎？
可是……
顧小姐所說的那些個土猴子，已經快要打過來了呀。
「師傅，他們會死嗎？」
听著李歡歡說出這話，王浩略微地沉吟了片刻，隨後開口回道。
「師傅也不知道……」
王浩並不想把事情說的太過于難听，可在同時，他也不想去騙李歡歡。
眼看著小家伙的眼眶在此刻突然泛起了一陣紅圈，王浩的臉色微動。他猶豫了片刻，隨後抬起了那只唯一能動彈的手，對著她招了一招。
後者心領神會，在這會兒苦著臉，最後一頭悶入了王浩身側的被子里頭。
小肩膀在微微地顫抖，此時整好與馬車的搖晃融為一體。
王浩感慨些許，卻又只得輕輕地拍一拍李歡歡肩膀……畢竟除此之外，他也說不出其他的安慰話來。
今天他已經看到了太多的眼淚。
這讓王浩感到有些微妙的難受……畢竟若是在平時，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還是得想辦法快點恢復才行。
這般念想著，王浩又是小歇了片刻之久。
等到他再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頓了下來。外頭傳來了其他人交談的聲音，致使著王浩快速轉醒。
李歡歡機靈些許，這會兒已是探出了小半個腦袋，朝著外頭張望了去。
王浩如今脖子多少能轉動了一些，便是掙扎著半轉過去，趁著那一道縫隙，朝著外頭打量片刻。
外頭是燈火通明的一片。
王浩甚至還看到了一柄柄錚亮，發光的長槊，此時正如針林一般，矗在了視野的盡頭處。
這讓王浩看的精神微微一振。他目光不停地轉動著，隨後便看到了土灰色的石牆。
是到了景德城口了？
這也就是說，時間已經走到了今夜十一時嗎……
卻說王浩正在思索著，這邊驅車的小翠又是直接下了馬車，走到了前頭去與人交流。
因為距離有些遙遠，王浩這會兒听得也不分明。他只能乘著微風，繼而听到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
「……放行……不可……」
王浩甚至听到了一些呼喝與叫喊，而這動靜……
是紅二的聲音？
外頭是出了什麼情況不成？
王浩心頭不由得焦急了些許，他正想要起身，卻看到李歡歡轉過了身來。
小家伙的表情倒算是鎮定，這會兒還知道出聲安慰一下王浩。
「師傅，紅姐姐那邊好像是有什麼困難。我去看一看，你先等等我。」
說著，她就直接跳了下去。
這般主動的模樣，讓王浩也是感到了些許的不安。
第一百五十六章 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