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治下，素有官員十年一輪的說法。
如建業，景德這般的城邦坐落。
其中的主官者，通常都是玄州直接指派下來的官員。
早些年間，或許這些新官還有些值得說道的地方。但年月已久，地方勢力更是日益膨脹。
若是不跟當地人混成一團，別說十年……能忍住一年不淪陷，那都得是算是清官了。
似是建業這些特殊的築城，若是在玄州勢力最盛的時候，恐怕誰都不敢冒出小心思。
但正因如今勢微，誰人都想撈點好處，用于己身。
繼而讓自己在未來的‘亂世’之中，可以多幾分的家底，不至于屈死。
這麼一來，那庫存里頭的兵甲糧草……
自然也就成了一筆筆的橫財。
念及至此，王浩微微點頭，繼而在腦海里頭冒出了些許的念頭來。
盛唐之疾……乃是積重難返之兆啊。
當今聖上有勵精圖治之志又如何？
若是沒有雷霆手段，還有能臣相輔，終究還是背不動這快要塌下來的高樓……
事到如今，也不知還能有什麼手段，才能夠解決掉如此的爭端。
輕嘆口氣，王浩順著顧青青的思緒，繼續念想片刻，隨後便算是知曉她如今發愁的原因了。
自己這好不容易開起來的書堂。
如今卻是因為那些土猴子鬧騰的緣故，連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從風險的角度上來說，這種情況幾乎用‘血本無歸’去加以形容，都不算是過份的。
所以王浩多少也算是能理解顧青青當下的憔悴。
他半張開嘴，似是想要出聲安慰些什麼。可是轉念一想，如顧青青這般聰慧的人家，又怎麼可能會想不通這些門道？
如今點明了說去，反倒是顯得無趣。
如此念想著，王浩只得兜轉過了心思，繼而問出其他的話來。
「那……若是按照顧小姐的想法來看，如今這景德城還能再待上多久？」
既然遲早都要走，倒不如早些問個清楚。
也方便之後做好打算。
沒等顧青青開口，只听得外頭房門一推，繼而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最多五日！」
來人走得急切，一身更是風塵味十足。
王浩定楮望去，這才發現居然是錢方來了。
小老頭也是不客氣，他一挽袖子，也不急著跟王浩搭話，而是先對著顧青青一拱手。
「小姐，我都去打點好了。馬車備了三輛，細軟東西我也囑托別人開始整理，最多兩日，我們就能收拾干淨。」
顧青青微微頷首，她似是對這些事情感到頭疼，在這會兒都沒了回話的心思。
而一旁的王浩听到這話，便是反應了過來。
小老頭原來是去處理起了後事。
看來顧青青要跑路這事，應該也是板上釘釘了。
也就是說，距離景德城變得危險，無法住人之前。
只剩下了五日的功夫嗎……
不得不說，這消息還真是突然。
卻說王浩這邊正思索著什麼，錢方剛好也轉過了腦袋。他看著王浩，上下打量片刻，正想開口。
卻又是一頓。
繼而輕輕地咦了一聲。
「臭小子，你，你這……」
錢方的表情有些豐富。
從一開始的有些困惑，直到些許的狐疑。
他快步上前，也顧不上王浩樂不樂意，直接就拽起了他的一條胳膊，上下拿捏了起來。
身旁的顧青青看到錢方這般突兀，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楮，露出了有些失態的模樣。
「錢叔，您這是……」
「哈哈哈哈！！！好，好啊！你這臭小子，當真是有本事了！」
一陣朗笑出口，錢方這會兒樂的連嘴巴都合不上。
他方才一進門，就感覺到了王浩身上有股另類的氣息。開始的當口，他還只當是自己操勞過度，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而已。
可都這麼一會兒了。
王浩的氣息還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讓小老頭不僅起了些許異樣的心思。
難道他……已經不是築基了？
只是浮現出了這個念頭，錢方就已經扼住不住地想要一探究竟了。
而在真的上手探查了一番過後，錢方自然是再也止不住了自己的情緒。
他上下打量著同樣一臉笑意的王浩，饒是再如何挑剔，這會兒也是忍不住出口贊嘆。
「好啊，你可真厲害，小姐還真沒看錯人。你這小子……能成大事！」
顧青青反應不慢，她听聞到了錢方的說法，只是略一思索，就知曉了二人意圖所指。
這讓顧青青也是露出了個有些驚訝的表情。
「王公子，您這是……成就結丹一境了？」
循著二人的目光，王浩只是略一點頭，便應聲說道。
「正是。前幾日的時候我心血來潮，嘗試著突破了一番，沒曾想……居然真的就成功了。」
說法非常敷衍。
但錢方與顧青青都不是回去追究這種細節的主。
如今听到了王浩親口承認，小老頭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他一瞪眼，居然後退了半步，繼而對著王浩沉聲說道。
「那老夫就來試試你的功夫，小子，可得接好了！」
說著，錢方便是悶哼一聲，繼而將右手虛握成爪，在四米開外的位置，對著王浩輕輕一捏！
王浩怎會不知曉錢方的意圖所在？他也不推辭，在此刻只是提氣站定，繼而擺好了架勢。
一股子氣浪在此刻無風自動，直挺挺地撲騰到了王浩的身前，讓他感覺到了些許的壓力。
王浩不敢托大，他提氣凝勁，將力道兜轉，最後匯聚到了雙手之上，繼而以同樣的姿勢，朝著身前輕輕一抓。
只听的噗的一聲輕響，突然在二人之間的空氣中炸開！
風浪四散而開，吹的桌上宣紙亂飛，茶碗中的苦水晃悠，讓顧青青也看的入神！
而錢方眼看著自己一招並未得手，反倒是起了興致，繼而在這會兒連聲叫嚷著……
再捏出了幾爪！
王浩臉上含笑，知曉錢方是玩的起了勁，也不閃避，而是提起了精神，繼而一一接下。
噗噗噗的連響乍現，被相踫，撞碎了的空氣在此刻回聲不斷。
伴隨著陣陣狂風大作，一旁的顧青青都看的眯起了眼楮來。
眼看著王浩這般輕松愜意的模樣，錢方心中大定。
「好，好，好啊！臭小子，你果然是徹底鑽透了這本功法的真意所在。」
王浩卻是淡淡地笑著，客氣回道。
「運氣罷了，而且也得是錢伯您教的好。若不是您引路了去，我也不至于這麼快就鑽透這十指度的奧秘所在。」
原來此番二人交手之時，用的正是那《十指度》里頭的功法所在！
修至結丹之境，勁氣可化，虛握成力，繼而傷人于無形之中。
錢方剛才這般作為，亦非使出全力，左右合集，也只是讓王浩能夠接招而已。
眼下他既然能夠勁氣化形，那便是結丹之境的表現！
最多說來，王浩也不過是手段生疏些許，不及錢方這般老辣而已。
念及至此，錢方臉上的笑意更甚三分。他上前走去，輕輕地拍了拍王浩的肩膀，滿臉的感慨。
「說來當真是慚愧了，臭小子，小老兒本來真的只當你是個來吃白飯的。沒成想啊……左右不及兩個月的功夫，從煉氣到結丹，真有你的！」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經歷，在此刻更是眼楮發亮。
以王浩如今表現出來的這種天賦，若是加以培訓，恐怕……
成就元嬰之境，也是指日可待了！
一旁的顧青青想到這里，臉上的神采也是恢復了些許。
王浩越是有所成就，便越是說明，她做出的這般投資行為，究竟能有多準確！
只是在旁的錢方不由得嘀咕了起來。
小老頭為自己當初讓顧青青隨意‘簽約’的行為，感到了萬分的後悔。
畢竟口頭約定，對于他這個食古不化的老者而言，左右都算不上個有效力的約束。
當時若是真的簽下了……
那恐怕他們顧家，恐怕就要多上一名的元嬰級的助力了呀！
卻說二人都是心思紛紛，作為當事人的王浩，此時同樣也在思索其他的事情。
讓錢方能看出自己的深淺，這也是王浩刻意而為之的行為。
因為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
——現在的我，非常有價值。
這個念頭或許有些讓人覺得生分些許，但王浩知曉，顧青青與自己之間，或許還能用正常朋友去加以形容。
但對于錢方而言。
自己還只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後輩。
若是以築基的身份，王浩在錢方面前自然是處于下風。
而成為了結丹之後，情況多少也有了些許的轉變。
如今雙方雖依然有些不太平等，但錢方卻是已經需要開始重視王浩的想法。
畢竟一個結丹修士，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助力所在。
小老頭在這會兒搓了搓手，他臉上喜意未散，卻又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繼而對著王浩開口說道。
「對了，前幾日小姐本來還想去拜訪你來著，今日居然踫上了。那就直接挑明了說吧。」
王浩頷首，不動聲色，只是由著錢方繼續說道。
「說來也就簡單，其實就是想問問你……五日之後我們回中州去，你是否要與我等同行這回事。」
果然來了。
王浩露出了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卻是在止不住地點頭。
果然顧青青等人離去，還是想要帶上自己一起的。
這個念頭也是不難猜到，畢竟即便是以王浩之前的築基實力而言，同樣也具有拉攏的價值。
如今成為結丹，更是不用多說。
念及至此，王浩也不遲疑，他只是輕輕點頭，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若是顧小姐看得起在下，那一同前行……也是合了王某的願。」
王浩本就對景德城沒有什麼歸屬感，要他離開，自然是沒有什麼心理壓力的。
而搭上顧青青這艘快船，也算是個助力，王浩自然不會放過。
只是……
其中的一些糾葛，卻是也有些許的分量，值得去說道說道。
比如說王浩眼下表現出來的紙面實力。
這些東西，就會成為他在顧家眼中的價值所在。
如今他也算是亮了一輪的肌肉，點到即止便可。
其余的東西，交由錢方與顧青青自行判斷，才是最好。
如此念想著，王浩便是沉吟了一聲，繼而對著二人開口說道。
「說起這事，王某倒是還有一事，需要顧小姐幫襯著，處理一二才行……」
王浩罕見的開口求助，這由不得顧青青大意。她正了正臉色，輕聲說道。
「王公子但說無妨。」
「我想請顧小姐幫我查一查，在景德城里頭潛藏著的幾名修士……」
能讓王浩惦記著的。
左右算來，也不過那幾個人而已……
水月閣一行。
若是不將這些人除掉，王浩就算是離開了牧雲，都會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因為王浩手邊還抓著‘心魔化身’，以及‘根源之眼’這兩件禁忌之物。
這兩個玩意兒都是從水月閣來人身上扒下來的，要說沒有用處……那自然是打死王浩都不會信。
只要他還保存著這兩件禁忌之物，水月閣一行就沒有道理會放過他。
難道由著他們追自己到天涯海角不成？
必須得想辦法除掉！
王浩一邊這樣思索著，一邊對錢方與顧青青和盤托出全部的內容。
小老頭早些時候听過王浩起這些，自然不意外。而顧青青卻是初聞，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居然還有這般惱人的修士？曉得了……錢伯，囑托人下去找找吧。」
盡管有所隱瞞，但顧青青依舊听出了王浩的弦外之音——若是不把這些人處理干淨，恐怕他就算是跟著回了中州。
心也是不安的。
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幫襯著王浩處理掉了，才是上策。
錢方聞言，只是木然點頭，全然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
王浩看著顧青青與錢方的態度，如今心中更是篤定了自己這番行為的準確性！
看來只有到了結丹一境，自己才能有這個資格，還有能力……
去嘗試著說動這兩位，為自己搭建出另一個情報收集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