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嘴，低頭與李歡歡對視了一眼。
對這個相貌不凡，卻又有著缺陷的小孩，紅二印象頗深。她接過了李歡歡的手，對著王浩點頭就道。
「書院上完課了，我送她回去。」
紅二這麼好說話，也是讓王浩意外些許。他沉默片刻，微微點頭，權當是謝過之後，直接就轉身離開。
等到王浩走遠了去，紅二便領著李歡歡入院走去。也是到了里頭，才發現這地界居然是意外的寬敞。
正廳一處凹坑挖下，填水著泥，拼出個翠綠色的荷花塘。
左右兩邊分立兩院，一名‘靜心’，又名‘听禪’。紅二走在前頭，順道還對著李歡歡說著。
「這兩間平房改成的地界，小姐說了，是不打算對外收費的。最多不過茶水點心意思一二，主要還是讓景德城的百姓都能听個熱鬧。」
「左邊這個，今後打算用作評書，專講時下流行的故事。」
「右邊這個，點香焚木內有名堂，用于讓人平心靜氣的。」
李歡歡張望著朝里頭撇去兩眼，窗台之間，其中光影綽綽，顯然已是有了不少落座的人影。
紅二領著李歡歡穿過正廳，又跨門檻，繼而走到了二室之里。
這邊比起外頭就顯得清淨不少，左右不過一間通透的大房。此時門窗大開，整好讓午前的光日斜入其中，照的亮堂。
看得大氣。
「此間是不對外開放的，正是小姐今後打算開課講堂的地方。你且入座去，等上一等就行。按照時間看來……再等上小會兒，小姐就會過來開課了。」
紅二帶著她走入正門，一個放置著二十多張小桌的大間，便入眼簾。
眼下已有十人左右落座，正在三兩作對，交頭接耳地說著細話。李歡歡打量一圈，看到的都是與自己一般大的人家。
其中男女對半，卻都是衣著體面，眉目含光的富貴人家。
這會兒听到了後頭的動靜，他們張望而來，紛紛盯上了這表情木訥的李歡歡。
這般現狀，讓她有些緊張地退了小半步——比起跟同齡人廝混，李歡歡倒是寧願跟在王浩後面念書。
畢竟那反倒清淨。
紅二不如尋常姑娘般細膩，抽手就朝著外頭走去。李歡歡心頭一緊，只得自己找個角落的位置，小心地落凳坐下。
只是……她剛一落座，旁邊就已湊上了人來。
「你是哪兒來的？我是東街小巷布匹店的，我之前怎沒見過你？」
「是了是了，若是同齡人，你我應當也是見過一面才對！我是曹家米酒的老二，你又是誰？」
這些小孩三兩湊來，嘰嘰喳喳，讓李歡歡冷汗都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這可比拿什麼階段性測試還讓她緊張。
所幸沒過多久，一人聲從身後傳來，讓眾人都是紛紛抬起腦袋，朝著聲源望去。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各位先入座吧，勿要再分心了。」
只見一位身穿綠蘿輕紗的女子慢步上前，她手上提著一沓子的藏書，臉上含笑。
來求學的子弟不少，早些時候都打過招呼，自然認出了顧青親的模樣。
先生上台，學生入座。
一眾富貴人家紛紛歸位，讓李歡歡也是松了口氣。趁著這麼個停頓，顧青青倒是剛好走到了李歡歡的身旁。
這教書先生頗有些興致盎然地朝著她打量了幾眼，居然停下了腳步，輕聲的問了一句。
「倒是忘了問了，你來我這求學尚可，只是那王公子，是你何人？」
李歡歡頓了一頓，她微微張嘴，猶豫了片刻，最後回道。
「他，是我……師傅。」
……
「師傅，您這皮草怎麼賣？」
「三兩一條，剛入秋時候打的，不算太肥，成色差些……賣你便宜點。」
打扮到位的王浩揣著一兜的狐狸皮，嘴里頭似是在盤算著什麼，不停地念叨著，繼而穿行在街邊上。
他的角色扮演非常入戲。
到了這會兒，已是逛了足有兩個時辰。
從上午到現在，他走走停停，算是把小半個景德城都是逛了個遍。
期間他亦是留神些許，但終究沒能看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可即便如此，王浩依舊按耐著性子，一路慢行，最後才轉悠到了之前倉庫的位置——
這里已經被封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大火，倒塌的平房，還有一地不成人樣的尸首。
僅是一夜的功夫，當然是收拾不干淨的。
所以這會兒官府那邊已是派出了人手，將這一整個街區都給封了個嚴實。
王浩似是閑逛至此，被提刀的侍衛警告了一番，這才低頭哈腰地繞行一路，最後兜轉到了不遠處的小巷里頭。
等到听不到了其他人聲，王浩這才放緩那刻意偽裝的步調。
他停在了一處拐口。
這邊人跡罕至，通常時候根本都見不著有人往來。王浩就在這里褪去了一身的裝束，最後輕身一躍，跳到了房頂上頭。
在呼吸法的輔助之下，王浩的動作輕盈，身型飄忽。尋常修士都察覺不到他的動靜，這些普通的官兵又怎會反應的過來？
很快，他就直接挪騰到了此行之目的地所在——
那被打成了廢墟的平房一旁。
王浩趴在了屋頂上頭，伸出手去，悄無聲息地從腰兜里頭，模出了一個玻璃瓶。
將其打開，再把其中的事物抖落于手中，王浩長吸口氣。
眼神開始微微凝聚。
「最簡單的，還是得靠著這玩意兒啊……」
根源之眼，作為能夠窺探到過去的道具。盡管其副作用的確不容忽視，可在這種情況之下。
沒有比它更合適的辦法了。
昨日那些水月閣來人必定是追到了此地，那只要運轉這件禁忌之物，王浩就能看到過去的影像！
而且今天一大早的時候，王浩已經確定，自己月兌離了‘靈視’的狀態。
看來只要不過份地去壓榨這件禁忌之物，其產生的後遺癥同樣不會夸張到哪里去。
風險尚且能夠接受。
念及至此，王浩開始屏氣凝神，繼而將體內的勁氣。
緩緩地送入到手中的根源之眼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