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確曾經有過這種類似的念頭——如顧青青這般的底蘊，出門在外，怎麼可能身旁連個修士都不在？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王浩還特意地觀察了好一陣子。
可最後終究還是一無所獲。
這個信息讓王浩一度認為，顧青青可能只是落寞宗家的旁系子弟。
可事到如今，這小老兒突然的發言，卻是讓王浩不得不重新審視一遍自己的判斷。
顧青青的身旁是有修士在的！
可是……這也不對啊。
要知道王浩如果看到了修士，即便是煉丹期的能人，只要他細致地打量一圈，終究也能……等等！
王浩突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他的這個觀察能力，似乎只是限定在了‘被蟲子寄生’的修士身上！
因為王浩如果觀察其他普通人，字幕什麼的從來都沒有跳出來過。倘若有一個人，他從未被蟲子寄生過。
那……
「哼哼，你可是想不明白，老道我為何要突然點破這一說法？」
‘顧長生’開口哼唧兩聲，眼神在王浩身上兜轉了兩圈，眸子里頭滿是作弄般的笑意。
「你姓王名浩，生于牧雲州北部的豎城，生于此，長于此，時逢安泰七十三年，異族侵犯，城破人亡，你混于流民，逃到景德城外，最後被還陽宗門人所捕。」
突如其來的介紹，讓王浩整個人都微微發愣。
這小老兒為何會對他的來歷這般的清晰？
後者只是抿了一口溫茶，繼續開口說道。
「在那地方不好受吧？要是常人進了那蟲巢，十有八九都是死得透透了。你倒是有些本事，居然還能逃出來？」
「其後，你流竄到了景德城中，暫落跟腳，這才與我等踫上。也不知是個如何的機緣，竟真的讓你成就了煉氣一境。」
「小老兒我的這番說辭，你可有異議？」
眼看著面前的小老頭半轉過身，正是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上下打量著王浩。
顧青青絕非明面上看起來那般地簡單。
這個道理王浩早就已經心里有底了，可事到如今，他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大家閨秀。
如今王浩心頭驚訝，卻也能按著性子，沉聲回道。
「你們……調查了多久？」
若是有歹念，老頭自然不用與他說上這些廢話。而眼下這番坦白，更是帶著三分的傲氣，同樣是種表態的方式。
正所謂你之底細，我已一清二楚。
听到王浩的回話，小老頭眉目微挑，朝他撇去一眼。
「呵，膽識也還算可以，小姐眼光的確不差。好了……我就實話與你說了吧，我大名錢方，乃是中州之地，顧氏宗家三爺手下，其中的一名管事。」
「錢……方。」
王浩呢喃著重復了一遍，他從未听說過顧家的名聲，可現如今听來，對方應該是在中州盤踞的一方豪強。
現如今情勢不明，王浩也不敢多嘴，便在這會兒選擇沉默不語。
分析看來，錢方知曉的內容之多，眼下已經完全超出了王浩的預計。
他甚至都知曉還陽宗的真相為何！要知道，在王浩迄今為止踫見到的修士之中，幾乎所有人都是被蟲子寄主過的對象。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而且……他對我坦白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目的？
似是知曉王浩心中所想，面前的錢方輕笑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我知你心中有困，但此時還得慢慢道來。小老兒與你說道這事，主要還是看你的身份……如你這般出身不明的修士，又是地處牧雲州，十有八九都得是被蟲寄主了的結果。」
「可是方才我試探了一番，卻是未曾在你身上尋找到絲毫被寄主過的痕跡。這意味著……你是個正經的修士，而不是被蟲子蛀空了的假修！」
「哼哼，你是不是覺得很驚訝？要知道小老兒我結丹之時，打通的可是五指尖脈！雙手翻五，此十穴皆通，正是觸感之明。如我的修行，已是可以做到觸及便明，踫著就通的層次了。」
打通的……是指尖十穴？
信息量太過于復雜，可在此時此刻，最讓人關注的……還是錢方的身份！
他居然是一個結丹期的修士？！
我為什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難道這個字幕的功能，真的只能觀察出被蟲子寄主過後的信息嗎……
而且錢方剛才說的東西，也讓王浩非常在意。比如所謂的正經修士，還有被蟲子蛀空了的假修，這兩個又是什麼說法？
要是按照錢方的描述，莫不是在說……除卻了這些被蟲子寄住的修士之外，還有著通過正經方法，穩扎穩打去修煉的正常修士？！
如今第一次听聞這種說辭，讓王浩不由得浮想聯翩。他張了張嘴，卻是還沒說些什麼，錢方就已經自顧自地接著說道。
「先前時候，我們初到此地，只當你是個不明事理，卻也算是有些熱血的可憐假修。按照小老兒的意思，給你點好處，打發打發也就罷了……」
「只是按耐不住小姐的脾氣啊，她覺得你是一個可交之輩，我們這些下人怎敢不從？本來還想著等到時機成熟，再由老道給你驅蟲，助你重回修者正途。」
「只是現在看來……卻是沒這個必要了。」
錢方語氣里頭多了幾分的玩味，在這會兒更是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著王浩。
「說來倒是小老兒看走眼了，沒想到你這稀疏本事，居然還能生屠好幾個煉氣的假修。莫不是偷模著學到了什麼秘法？」
「我，我……」
王浩猶豫了一會兒，他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談起。而就在這時，只听得吱呀一聲。
從門外進來一人。
青蘿薄衫，長發盤髻。一臉若有似無的笑意，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
正是那領著貼身女僕，走進門來的顧青青！
錢方正想端起熱茶再嗦上兩口，眼角瞥見正主入房，眼珠子都是微微一凸。他慌忙放下二郎腿，一拱手，正想要開口。
「錢老就勿要多禮了，我不過是進來看看王公子的情況罷了。」
交代完話，顧青青適時轉身，正好與王浩對視一眼。她眼波流轉，在此刻輕笑著說道。
「王公子，藥都煎好了，先服用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