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法特爾六世而言，沒有什麼比談到錢更討厭的。
但身為君主不得不為此操勞。
面對內政大臣索要工業區建設費用的舉動，六世沒有直接開口答應要多少給多少，而是讓內政大臣下去先做規劃，再來討論費用。
完全沒干過這事的大臣也一頭包。
如果彷制拖拉機就行，那簡單，直接找個伯爵打法下去就行，或者多來幾個子爵湊一湊，自己想辦法。
但重型卡車需要產業配套。
派遣了幾個新調查組去專門打探重卡的相關事情，傳回的消息更是鬧心。
汽車廠的重卡，據說他們自己只生產發動機、齒輪箱、車架等少數一些組件，按重量算大概只佔成車的五分之一，其他全靠配套！
法特爾這邊就算減配一些，降低各方面指標，至少也需要冶鐵、煉鋼、玻璃制造、金屬零部件制成、家具廠、軸承加工能力，還有發動機、輪胎、電池等系統單元的生產能力等等等等，有這龐大的一大堆，才能有汽車廠這麼個東西出來。
內政自家開會的時候，就有屬下出餿主意了︰「我和調查組談了談，鳳凰王國的蒸汽汽車很早就有了，那個時候他們還沒這麼強，我們造蒸汽汽車吧，反正六世他老人家也沒見過內燃機什麼樣子嘛。」
「……」內政大臣無語，盯著出主意的家伙，很快就把他腦袋盯得低下去。
什麼叫沒見過內燃機。
這特麼名字取的！
火在外面還是里面，那不是只要有眼楮都能分辨嗎！？
內政大臣倒是沒跟手下說過，其實他自己也考慮過用蒸汽汽車混過去，只是風險太大，容易被六世把腦袋擰了。
但他更清楚，要一步到位造出重卡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著大師級的煉金師來都沒用，煉金師一天能加工幾條U型鋼？
全套的生產設備要輸入，鳳凰王國很多東西根本就不會賣！
純靠自己，則還有另外一個天然障礙——識字率！
內政大臣沒跟法特爾六世提過這事，相信黑衛也報告了，提出來也沒意思。
鳳凰王國的生產能力怎麼提高的？沒有超高的識字率能做到嗎？
最簡單的一件事，看不明白說明書的人去操作機器，三天後手還在不在都得打個問號。
法特爾帝國的組織形式決定了，識字率是一個不能踫的東西，一旦踫了，貴族統治的根基都會動搖。
在這種條件下要自己造重卡出來，怎麼看都是開玩笑一樣。
可是沒有辦法，內政大臣也必須承認，法特爾六世和財務大臣對貨幣淨流出的擔心是對的，必須在有限條件下想方設法造出能用的生產力工具，來拉平差距，帝國才能多續一陣。
開了幾場會毫無進展，還是決定先把拖拉機弄出來，看看造卡車還有哪些問題要解決，再想辦法。
重點推進的還得是鐵路項目。
進口鐵軌可行性太低，還得自己上手，先建立自己的規模冶鐵能力。
鳳凰鐵廠的總廠和分廠雖然有保密行為，不過在魔法的世界里，能保住的秘密並不多，法特爾已經拿到了高爐的大體形狀，並通過反追蹤貨源，分析出比較靠譜的冶鐵溶劑配置。
可惜鋼的成分分析太難，甚至光有成分都造不出來，只能放到後面慢慢模索。
法特爾有兩個鐵礦主產區，容易開采的大規模煤礦只有一個，這幾處地方水又比較貴乏。
綜合考慮下來，決定在皇城南邊三百多公里的露娜支流邊展開規模冶鐵，並從那里往王城和煤礦、鐵礦產區鋪鐵路。
王國沒錢，不過既然鳳凰王國已經證明這條路有錢賺，自然能找到勛貴充錢。
機車就不麻煩了，這東西比卡車更復雜，光想一想生產能難度內政大臣就開始打退堂鼓。
鳳凰王國的鐵路上最早運行的都是手搖車，這東西也能用，不過既然有更好的為什麼要選差的？
最後直接通過外交渠道接觸，要求買兩台蒸汽機車。
六世也無法反對，因為這東西實在沒辦法手搓，至少得買兩台回來看看里面是什麼樣子再考慮。
鳳凰王還挺給面子，並沒有為難，直接賣了。
但現在不會完成交易，為了把兩台蒸汽機車運到目的地還有大量的準備工作要做，需要專門的河運船，才能確保能在目標地足夠近的地方下船。
越是推進越能體會到雙方的生產力差距，難怪這些年下來，鳳凰王國周邊地區沒有一個復刻其生產體系的。
「全民識字，真能這麼強嗎？」
鳳凰王國強不強，主要對比其人口，以一個區區幾十萬人的體量，甚至能影響到人口規模百倍的法特爾地區物價。
「可不敢亂說。」
大家都很謹慎，識字的話題不能隨便談，即使旁邊沒有王族也顯得小心翼翼的。
法特爾人並不知道鳳凰王國有一群來自工業廢土上的災二代，所以只能把鳳凰王國的發展速度歸功于全民識字，鳳凰王作為小國王，管理的再細也難以具體到某個生產工藝。
但話說回來，如果從全民識字的角度考慮問題，就會發現兩國差距沒那麼大。
法特爾的識字率大約在3%左右，低識字率決定了識字的人不需要依靠體力勞動賺取生活費，把這里面願意參加勞動和勞動管理的人全部揪出來，甚至可能還湊不出一個鳳凰王國的規模。
可惜，知道問題所在不意味著可以改變，還是埋頭給自家賺錢，籌集魔法道具渡過三界大戰比較靠譜。
把鐵路建設的相關產業都做好安排，什麼時候能用上就要看各地貴族們是不是上心了，這方面內政大臣也沒太多好辦法，就算派巡查官下去盯著也不會有多好的效果。
貴族統治的形式，導致不是每個貴族都希望本地變得繁榮的。僅僅是幾成的稅基變化還好說，如果因為繁榮帶來的數倍的稅收增加，可能會引來更大的貴族覬覦，有家破人亡的風險。
因為這種破事，內政部甚至無法自行處理，偶爾還要上報給法特爾六世，給這幫玩意調換領地。
可調換領地也不是那麼容易，幾百年下來，有一定經濟基礎的封地都封完了，剩下的都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六世一拖就是一兩個月，搞得推進工作各種卡頓。
帝國痼疾頗多，要拉平生產力差距還有十分遙遠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