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托爾幫大本營，一座有著數百年歷史的石造城堡。
最大的大廳里，牆上、地面，甚至部分天花板上，四處都是干涸的血跡，火光的照應下，濃重的暗紅色彷佛活了過來，正在發出呢喃低語。
幾個人從南邊逃回來，剛剛匯報完他們遭遇到的情況。
半路上他們本來想跑的，可是一合計，幾個人里想走的所掌握技能有重大傾向缺陷，根本無法組成一個有競爭力的團隊。
不得已，只能串好供詞復命等待命運的抉擇。
听取匯報的人是拉托爾幫的三頭目，白熊。
如綽號所示，白熊是個難得一見的壯漢，身高超過兩米，體重一百二十公斤，傳聞曾經和狩魔搏命並安然逃了出來。
听取完六人雜亂無章的匯報，裹著一身棕色毛皮的白熊停下撕扯生肉的動作，咀嚼幾下吞入月復中。他的腳邊是一具還沒停止抽搐的尸體，其中一條手臂上綁了兩塊木板，肩膀少了一塊。
六個王八蛋把凶手說得和狩魔一樣，無非是為了逃避責罰，看在死了一個還沒人翻供的份上，就當他們過了這關。
「野狗暫代組長位置，老規矩，自行找人補充到八人。滾吧。」
幾人活了過來，連滾帶爬出了大廳。
白熊把收拾現場的工作留給副手，穿過長廊抵達另一處，找到正在女人身上發泄的二頭目，雪獅。
這塊區域和正廳的氣氛完全不同，被打理得干干淨淨，幾百年的城堡，這個部分比新建時狀態還好，都是拉托爾幫十幾年和荒民斗智斗勇苦心經營的成果。
「麋鹿死了。」說完關鍵信息，白熊自行到壁爐邊的沙發上坐下，有侍女上來倒茶。
雪獅頓了頓，繼續他的動作，但很快沒了興致起身穿衣。
不緊不慢的坐到白熊側面的單人沙發上，等侍女給自己倒茶，慢騰騰吹氣，緩緩喝過一口才說話︰
「麋鹿是去尋找那批酒精下落的吧，踫上狩魔了？」
「在城里被人殺了，回來的人說是個夜行鬼，不認識。」
「夜行鬼？那種殘次品還有活著的？」
「誰知道呢。我殺了一個，他們沒人翻供，只能當是真的了。」白熊最煩這些要動腦子的事情。
雪獅喝茶。
麋鹿在幾個行動組里是手段最多樣的組長，經常在上繳物資總量中拔得頭籌，他的死亡是拉托爾幫的損失。
「消息有幾個人知道？」
白熊眼神掃過房里的女人︰「除了城堡里的，凶手附近還住著艾蓮娜一家。」
「有點麻煩啊。」雪獅皺眉。
艾蓮娜家是老油子了，和很多荒民都能聯絡上，他們搬家去城里住在夜行鬼附近，多半也有聯絡。如果被他們知道麋鹿死在附近，要不了太久大部分荒民都會知道。
「所以這個仇還得找機會報了才行。」
荒民都是刁民，拉托爾幫不能被他們看到一丁點軟弱，哪怕可能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白熊沒說話，他是不管出主意的，只是等著雪獅這個慢性子有點煩，招呼侍女︰「給我弄點肉排來，三分熟。」
等這邊已經吃上，雪獅還沒說話。
白熊吃了兩口抬頭︰「又想算了？」
雪獅是有前科的，如果不是他舍不得手下人性命，艾蓮娜家的安娜和琳現在應該已經是城堡里的侍女了。
雪獅搖頭︰「這幾個月是‘鬼’的活動周期，我擔心去城里的人，會帶回來一些我們不想看到的東西。」
白熊吃肉排的動作停了停，繼續吃。
「普通的鬼我們也不在乎，如果被那種東西滲透到城堡里面，後果不堪設想。」
幾句話的功夫白熊已經吃完，抬頭看雪獅︰「還是要等？」
雪獅點頭︰「是，如果覺得不行，你可以去找大哥。」
「……隨你吧。」白熊不想見大哥，起身離開。
雪獅也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又暗下來的天空，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他剛剛在女人身上的快樂。
冬季太長了，今年，她又會放出多少鬼？
拉托爾幫最近幾年總人數一直沒有變化，全拜冬天所賜，如果接下來的幾個月荒民死得太多，拉托爾幫也很難維持現有的局面。
……
王齊和李想捕獵螳螂的行動沒什麼可提的，事情十分順利，如果不是本著可持續發展的理念，甚至有希望殺掉兩只。
早晚有一天他們要沖到爬蟲巢穴內部看看到底是群什麼鬼東西在下崽。
拖回螳螂怪做完處理，王齊主動找上老太太家。
之前給李想傳輸信息時畫的大樓平面與透視圖剛好用上，他加畫了幾張瑣碎畫面，包括西側三樓至四樓的陷阱通路、十一樓的室內種植區，以及幾個可作為安全屋的房間結構圖。
接待他的還是安娜。
看完夜行鬼遞過來的幾張圖紙，安娜意識到在很多方面都低估了對方。
安娜在媽媽身邊長大，知道「專業」的概念，眼前的圖紙一看就知道是專業人士繪制的，而且從某些線條瑕疵能看出來是純手繪的。
再看看夜行鬼。
不老啊，怎麼會有這樣的繪圖功底？難道是狩獵效率過高，所以能空出很多時間學習災前知識？
「您……希望我們住過去？」安娜知道對方還在學習本地語，故意把語速放慢，盡量將發音標準化。
王齊點頭，伸手招呼躲在轉角後的李想出來。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不希望被外人知道李想的存在，因為會暴露弱點。
但今時不同往日，經過一段時間的基礎訓練、長個頭以及模型教學，除了實戰經驗還比較缺乏，李想自身能力足夠近身應付一兩個成年人，如果敵人是營養不良的幸存者還能更多，具體幾個得看被堵住時的環境。
拉住李想，把她半護在身後︰「你看到了，我們兩個人，出門時家里很不安全。」
這句他用母語說的，說完李想幫他翻譯。
其實李想現在做不來翻譯，不過王齊可以在家里通過繪畫和語言混合的方式，把意思傳達給她。
啊？女兒都這麼大了？看不出來啊，難道夜行鬼可以保持青春？
稍作思考，安娜動心了。
一個帶著小女孩的夜行鬼明顯更容易接觸，媽媽看到小女孩也會很開心吧，說不定身體也會好起來。
但危險並未排除，幾兄妹已經有共識︰這位是真正意義上的怪物，不能以看待人類的方式對待，如果住到同一棟樓里，一旦他發瘋沒有任何人能阻止。
可一家人單獨住著就會更好嗎？至少和怪物住在一起，不用那麼擔心被其他怪物和人類欺負。
安娜沒有立刻答應︰「請您理解，這對我們是大事，我需要所有人都同意，三天內給您答復。」
李想小腦瓜轉動，幫忙翻譯︰「她要等幾天。」
王齊也听懂了，不過有翻譯感覺挺好。
「這是你們搬家時能得到的。」點點頭，又拿出一頁紙遞給安娜，李想跟著翻譯（背作業）。
這一頁紙是加量籌碼，包括五十公斤螳螂肉，四樓物資間和活動室使用權，地下車庫的小強也會移交給他們。
移交小強是寫這份清單時才決定的，兩家人短時間內恐怕還做不到共享食物而不起爭端。王齊倒不怕爭端，只是他看重他們還有存留的道德感，以後還要用他們，沒必要在他們心中種下疙瘩。
反正他也不太會養小強，那股始終難以根除的澹澹霉味弄得他很煩，干脆點，以後就只吃爬蟲、螳螂和蔬菜了。
一整個小強牧場，這份籌碼夠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