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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梔子花

「大家快出來,快!」卯正時分,下了一夜的雨,終于停了,東方泛白,太陽漸起,正在廟內道別的幾人,突然听到祝玲兒驚惶失措的聲音傳來,連忙閃身而出。

廟外,依舊泥濘,昨夜屠殺所剩下的殘肢碎體,散落的滿地都是,殷紅的血漬已經與黑色的泥土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暗黑的顏色。縱使親身經歷,白天再次看見這種慘烈的景象,依舊令人作嘔,宿醉徹底清醒。

不止祝玲兒,所有人都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尸體,一排新鮮的尸體,在距離廟門數丈遠的距離,整整齊齊地並排碼放著。

昨夜匆忙離去的那十幾名強者,外加老黃以及和他一起的兩名洞者境高手,一個不落,全部變成了尸體。每個尸體的頭上,都放著一朵潔白如雪的梔子花,與這血腥恐怖的場面,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

就在不久前,良辰所見到的一具古琴上雕刻的,也是梔子花。

「我一早出來,就見到這樣子了。」祝玲兒的聲音有些顫顫巍巍,她是第一個看見的,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這究竟是誰做的?」劉雄有些失神落魄地自言自語道,相比于昨夜那種慘烈的屠殺,這種悄無聲息地殺戮,對他一個靈者境的震懾力更大。

「太可怕了,距離如此近,我等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對方的實力,太恐怖了。昨天真是喝大了。」王家兄弟二人雖都是洞者境高手,卻依舊是全然未有察覺,對方的手筆之大,令他們不敢想象。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做的,大家無需緊張。諸位,山高路遠,我們就此別過吧。」良辰片刻後便斷定,有能力和有理由做這件事的,他所認識的人當中,就只有陸雲裳了。關于此事,他並不想對幾人過多透露,所以寬慰了大家一句,便準備告別離去。既然良辰不想說,幾人也都沒有再問。

「保重啊兄弟,山水有相逢,來日定當再次把酒言歡。告辭!」王家兄弟二人說完,率先離去了。

「保重!」劉雄亦是拱手道別。

「我們還會再見面吧?」祝玲兒此時也平復了心情,有些不舍地低聲說道。

「那是自然,後會有期,你們盡快趕往汝州吧。」良辰笑著說道。歡樂趣,離別苦,相聚往往是短暫的,但也因短暫而美好,這份美好,便是離別最珍貴的禮物。

雖然依依不舍,祝玲兒還是騎上了馬匹,頻頻回頭顧盼,與劉雄一道朝著汝州的方向趕去。

良辰靜靜地目送了所有人的離開。

「你是在向我示威?還是在提醒我?」良辰凝實遠方,十分平靜地說道。身旁,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一襲白裙的曼妙身影,從其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奇特的沁人的芬芳,令得良辰不用看也知道此人的身份。

「別讓我後悔自己的選擇,你這種婦人之仁,會誤事的。」陸雲裳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靈動溫婉,不緊不慢。

「陸姑娘的手,不要伸得太長,否則,我肯定讓你後悔。」良辰很清楚,自己與身旁這個狠辣的女人,只是方向一致,並非同路,潛意識里,要區分清楚雙方的界限。

「這是你第二次威脅我了。」陸雲裳笑著說道,笑聲之中,帶著陰冷。

陸雲裳是一個危險的女人,激起了良辰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很自然的想要與之保持距離,也就沒再與之糾纏,施展起雁行術,向著遠處飛掠。

「在你眼中,我真的連句道別的話都不配得到嗎?」望著良辰遠去的身影,陸雲裳自言自語道。

一日之後,青雲大殿。

「沒想到,事態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開雲子眾人听了良辰關于鳳閣遭受圍攻的詳細述說後,亦是十分震驚,對方的目的,此時已經十分的明了,這是要徹底覆滅四大宗門。修者界千余年來的平衡,已經徹底打破,一場腥風血雨,正在席卷著華夏大地。

「經此之後,魔宗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各大宗門也再無僥幸私心,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是與魔宗決戰之時。」破雲子長老沉聲說道,兩位太上長老本不怎麼管事,可此次魔宗的突然發難,令青雲宗死傷慘重,徹底激起了其心中的怒火。眾人亦是紛紛附和,仇恨的火苗一旦引燃,勢必會成燎原之勢,與世無爭清靜無為是道,除惡務盡有仇必報也是道。

「仇,是一定要報的。敢問長老,可否告知一些關于醉道人的事情?這位前輩已經進入了真者境,為何我從未听人提起過?」良辰好奇地問道,此時正值用人之際,這種高手沒有不拉攏的道理。

「這個,唉,確實有些難以開口。此人雖然也是個天才,可行事極不著調,又嗜酒如命,當年做下了一樁糊涂丑事,令得青雲宗與鳳閣都下不了台,所以被逐出了師門。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開雲子明顯不欲過多談及這醉道人,隨口敷衍了幾句。

這與良辰之前估模的大體不差,想到那醉道人瘋瘋癲癲的樣子,干出一些出格的事,再正常不過了,良辰也沒再追問下去。「還有一事,宗內的孟長老是否與洪門有些干系?有件小事,還需請他出面幫幫忙。」尋找鴻蒙鼎之事,也是迫在眉睫。通過九轉靈丹和山海盤尋找鴻蒙鼎,只是宇文殤的一種猜測,能不能成,都要盡快驗證,這是後續所有行動的關鍵。若是失敗了,還要急切另尋其它的途經來醫治月兒,時間,異常緊迫。

「你說老孟啊,這家伙雖然煉丹的手藝不錯,不過那脾氣也不是一般的古怪啊,他是半路入伙青雲宗,關于他個人的一些事情,我等還真是不甚詳熟。不過所有煉丹師的人脈都極是寬廣,這是常識。對了,老孟是你這個掌門引薦的,或許你會知道一些。」開雲子指著御風子說道。

侍坐于先生,先生問焉,終則對。御風子身為掌門,很是謹守禮儀,兩位太上長老面前,他極少發言。「回師叔,我看重的,是孟長老的人品,所以才重金聘請其加入宗門,至于他的私人關系,並不在所考的範圍內。這樣,我和良辰二人一道前往坐忘峰,當面問詢吧,孟長老脾氣雖然古怪,我這個掌門的面子,他還是要給一些的。」御風子笑著說道。

「讓這小子自己去吧,洪門和武宗的人馬上就要到了,多事之秋,大家還要商議後續的事情,你這個掌門不能缺席。」開雲子提醒道,御風子連連稱是。

「也好,我就先告辭了。」良辰辭別眾人,出了青雲大殿,馬不停蹄地向著坐忘峰掠去。

坐忘峰,青雲宗三十六峰之一,遠觀形似一巨大的鼎爐,正中是一片大平台,夾在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之間。因兩旁山勢阻隔,坐忘峰上氣候極是溫潤潮濕,四季長春,長滿了各種珍稀藥草,與藥王谷有得一拼。

孟長老是青雲宗內唯一的一位煉丹師,而且還是一位顯瑞級別的高級煉丹師,宗內所有的復原、療傷、提升等類的丹藥,皆是出自其手。孟長老身邊亦有一名女弟子,名喚雪霽,長得很是英武干練,對煉丹一途多有天分,隨孟長老修習丹道多年,已經達到了神合中級的級別。

良辰到來時,孟長老正聚精會神地做著他的老本行,煉丹,雪霽在一旁按照孟長老的指示,控御著丹鼎中的爐火。雖然心中很是急切,良辰也沒有敢打斷孟長老的煉丹,而是安靜地等在一旁。這孟長老與閻門鬼醫煉丹的路子並不相同,明顯是兩個不同的師承門派。孟長老煉丹的鼎爐更大,淬煉的藥草也更多,煉制的復雜程度比宇文殤所煉的四轉靈丹高出許多。

一個時辰過去了,絲毫未見有結束的樣子,良辰實在等不及了,延出神識,進入了丹鼎之中,利用本源靈力,幫助孟長老加速了進程。終于,又是一個時辰後,順利成丹。

孟長老並沒有責怪良辰,而是好奇地打量著他。「小子,你體內的靈力,很特別啊。」

「不瞞大師,這確是我異于常人之處。」良辰笑著說道。

「說吧,有何事找老夫。」孟長老體型胖碩,眼楮卻是很小的兩道縫,又是個笑眯眯的橡皮臉,乍看有些猥瑣,特別是他眯眼的時候。煉丹煉得有些疲累了,孟長老靠在躺椅上捏起茶壺,輕啜了幾口。

「想請您幫個小忙,借洪門的山海盤一用。」良辰連忙說明了來意。

听了良辰的話,正在躺椅里悠閑搖晃的孟長老,剛入嘴的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你?管?這?個?叫?小?忙?你小子太會開玩笑了。你怎麼就知道我能借到山海盤?那是人家洪門的寶貝,你想借用,門都沒有,趁早死了這份心吧。」孟長老拉長著語調,玩味地說道。

「長老,我借這山海盤,真的是有急用,還望長老仗義援手。」良辰語氣有些急切地說道。

「咱們是同門,這東西要是我老孟的,送給你都無妨,可問題是,它不是我的呀,我也愛莫能助。你小子到底听誰說我有這個本事?還有,你那煉丹的本事,是跟誰學的?」孟長老搖著躺椅,小眼楮斜瞟著良辰,暗中密切關注著他的反應。

「我與煉丹師閻門鬼醫宇文殤,一起研究過幾天煉丹的手藝。」良辰回道。

「大爺的,從你一出手,我就知道是那老東西在背後攛掇使壞!那個老不死的,誠心給老夫找不自在。他就是個會點岐黃之術的江湖郎中,哪里配得上煉丹師的稱號,真是笑話。」兩百多斤的孟長老听到閻門鬼醫的名字後,噌的一聲從躺椅上跳了起來,忿忿不平地笑罵道。

「長老說得是,論煉丹,當然您更專業了。此事事關月兒安危,還望長老鼎力相助。」良辰恭敬地請求道。

「此事老夫知道,掌門早就跟我通過氣了,還別說,你小子運氣真是不錯,想什麼來什麼。不過就我對那老小子的了解,你若是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恐怕他也不會指點你這些吧??????」孟長老嘻皮笑臉地故意拉長了語氣,小眼楮眯成了如紙片般薄的一道縫。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良辰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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