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恆回到片場,天已經黑了下來。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我們走吧。」
眾人一听,臉上紛紛露出笑容,歡呼起來。
唯獨約翰站在那里,臉上的表情滿是悲傷。
「嗨,約翰,出什麼事了嗎?」
葉恆緩緩的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約翰抬頭看向葉恆,可一時間,仿佛失去了言語功能一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和葉恆說這件事,說他還剩下不到一個星期的生命嗎?
該如何去開口?直接說嗎?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的告訴他?
這一瞬間,約翰恨不得狠狠的給自己的腦袋來上一槍。
他不想在去思考這些了,那麼的令人痛苦。
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得告訴葉恆這件事。
如果葉恆還剩下一兩年,或許他還能在騙騙他。
可現在,葉恆只剩下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
或許是三四天以後,或許是後天,又或許是明天,甚至可能就是今天,就在下一秒鐘。
葉恆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害怕因為自己的隱瞞,讓葉恆來不及做什麼。
「怎麼了嘛?」
看著約翰臉上的表情,和那遲遲不願開口的模樣,葉恆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我,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葉恆看著約翰臉上的表情,又看著身後一臉茫然的劇組眾人。
「你們先去吧,飯店我已經訂好了,我和約翰一會就過來。」
眾人見狀,也知道葉恆是在支開他們,所以也沒有停留,立刻離開了。
一下子,原本還熱熱鬧鬧的片場,便只剩下了葉恆和約翰兩人。
「是因為我的病嗎?」葉恆開口問道。
他說話時幾乎沒有一絲的遲疑。
約翰沉默不語,可內心的悲傷卻是更加沉重。
「讓我猜猜,病情惡化了,很糟糕對嗎?」
「或者,我已經沒有救了,那個療法徹底的失敗了。」
「再不濟,就是生命所剩無幾。」
「一個星期。」
葉恆的話剛說完,約翰便開口道。
而听到這話後,葉恆愣了一下。
「一個星期?」
「對,一個星期。」約翰說著,眼球里帶著血絲。
這是葉恆少有的看到這個殺手紅了眼楮。
他還記得當初第一次去救他的時候,即使身中數搶,可他沒流過一絲眼淚。
現在卻好像要忍不住要哭了一樣。
「洛普斯醫生說,你的病情惡化了,很嚴重,還說,你剩下的時間,可能只有一個星期左右。」
听到這,葉恆也愣住了,站在原地許久都沒在說一句話。
直到過了幾秒鐘,葉恆的臉上才露出一抹笑容,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約翰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向葉恆。
但葉恆卻似乎是一副更加自然和輕松的模樣。
「一個星期嗎,那似乎也已經很不錯了。」
葉恆說著,臉上帶著笑容。
對于他來說,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
他已經經受過太多的折磨了,從經受治療到現在,也快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每天都在擔心,擔心自己什麼時候突然就沒命了。
而現在,他得知了自己生命的最後期限。
他本以為自己會感到恐懼,可這一次,他顯然猜錯了。
不,沒有恐懼,一絲都沒有。
有的只是一種如同解月兌一般的輕松感,就好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大聖突然沖破牢籠一般。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他忽然明白,或許唯有死亡才是永恆的寧靜。
可他同時也明白,這僅僅只是對他自己的寧靜。
他扭頭看向約翰,清楚的明白他此時的痛苦。
就如同當初自己看著病床上的程教授時那般。
他很想用當初程教授對自己的話,在對約翰說一遍。
可思索一陣後,葉恆並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很清楚,這麼做對于愛自己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快殘忍了些。
「約翰,我們都已經盡力了,積極的接受治療,盡可能的去痊愈。」
「我本來只剩下幾個月了,但現在,我們從確診到現在,已經活了一年多的時間。」
「我已經偷了太多不屬于我的時間,我已經很幸運了。」
葉恆本想讓約翰平靜,可這些話越說,約翰卻是越覺得悲傷。
他似乎有些受不了現在的一切,忽然跪倒在地。
「我以為讓你來這里,可以幫你解除心病。」
「我以為你都已經慢慢好起來了,痊愈也只是時間問題。」
「可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都要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你明明都已經好了,都不在做噩夢了!你明明都放下一切了!」
听著約翰的哀嚎,葉恆愣了一下,原來約翰是把楚憶昔當做這段時間一來,一直折磨他的心魔了。
所以才會讓他到倫敦來,拍這部電影。
可約翰並不知道,那並不是真正的凶手。
不過葉恆並沒有說破,只是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覺得,現在或許需要一些善意的謊言。
「其實我覺得這樣也很好,不是嗎?」
「如果你沒有那麼引導我,或許我就不會來到這里,釋放自己的內心,解開自己的心魔,徹底的和過往和解。」
「這一切要是沒有你,可能我就要含恨而終了,是你,讓我不用留有遺憾。」
「來吧,我們去吃殺青宴,我們……」
葉恆正說著,一種窒息感忽然涌了上來。
仿佛有人用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心髒一般,那種絕望的感覺讓他再一次回想起了剛剛注射藥物的那段時光。
消失已久的心魔似乎再一次出現。
他本以為那聲音已經徹底的離開他了,可這一瞬間,他才猛然發現,那聲音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你覺得我離開了?」
「不不不,我只是在等,在等一個合適的時候。」
「對于小偷和騙子,我向來是很有耐心的。」
「不把你這個該死的小偷拿下,我可不會輕易的離開。」
「但我更好奇,好奇你準備好了沒?準備好面對那些死去的人了沒?」
「當他們知道你是一個小偷和騙子的時候,你要怎麼去面對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