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
長夜未半，軍兵出營，為了確保勝利，羽林右監也會參與此次夜襲。
除了守護皇帝的羽林左監和隨駕騎士，以及看守牛羊馬群的人手以外，總計投入了兩萬人去襲擊拓跋鮮卑。
兩萬打四萬，對于漢軍來說，這叫以多打少。
不能說十拿九穩，只能說勝利在望。
九月過半，朔風已起，草原的冬季已經來臨，史阿陪著劉襄在火塘邊上烤火。
看著皇帝慢條斯理的養劍，他忍不住贊嘆︰「能養劍大成，殊為不易，陛下可稱千古一帝！」
劉襄忍俊不禁︰「你怎麼也學會拍馬屁了？」
史阿搖頭，認真的說道︰「臣實話實說而已，反正臣沒听說過有哪位皇帝能與陛下一樣，親手養劍大成。」
「光養劍大成啊？你不準備夸點別的？」劉襄橫劍于眼前，一邊觀察著劍身，一邊打趣著史阿。
史阿不說話了。
涉及軍、政之事，他基本不開口，非常的守本分，陛下的劍術他又不想撒謊，干脆就不吱聲了。
劉襄對自己習武的天賦也很無奈，劍術也好，騎射也好，練了十三年，打幾個莊稼漢沒問題，可頂多就是禁軍里面中低層軍官的水平。
確實平庸得很。
算了，沒必要糾結這個，就拿養劍當做靜心的手段好了。
四尺長劍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劍身紫暈流轉，好看是挺好看的，但也說明大漢如今的冶煉技術還是不夠好，煉出來的鋼鐵，含硫量比較高。
有冶煉技術不成熟的原因，也有礦石的原因，伴生多，成分復雜，中國的鐵礦石，普遍品質不高，而選料、入料也有一些需要解決的問題。
冶金技術涉及的環節太多了，攀科技樹只能一步一步的來。
自己的要求確實有些高，總是在拿現代的標準做對比，這不是一個好習慣。
知足吧，能直接高爐煉鋼已經不錯了，比大漢鼎盛時期進步了很多，與同時代的其他國家相比，更是高出了一大截。
據熟悉西域的人回稟，大漢的優質兵器是西方諸國最為青睞的商品，價值兩三百錢的刀劍，拿到西域能換等重的黃金。
這個價格當然是虛高，因為大漢對走私兵器打擊的力度很大。劉襄估計，真實的價格，大概漲個十倍八倍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可無論怎麼賺錢，兵器也是不能大規模出口的，至少現在不能。
西域這條商路，主要經營的還是絲綢、瓷器這種高價值且不會增強敵人實力的商品。
只是最近玉扣紙也成了一個主打產品，利潤還挺高，這倒是一個不小的驚喜。
而喝茶的習慣還在引導，茶葉只能期待未來，沒到大賺特賺的時候。今年還有不少人去交州種植甘蔗，制糖的工坊也開始建造，紅糖即將面世，這是比絲綢和瓷器還要賺錢的商品，畢竟，糖是消耗品。
絲綢的衣服可以穿十幾二十年，精品的瓷器可以用幾百上千年，糖這玩意，吃一口就少一口，需求源源不斷。
大漢又一項經濟支柱即將誕生，還是個挖不盡的金礦，錢途一片光明。
現在甘蔗的種植只在嶺南推廣，以後會慢慢的引入荊揚。
交州地區的發展蒸蒸日上，用荀攸壓制士燮兄弟，感覺就是降維打擊，一點水花都沒泛起來，就政治平順，欣欣向榮了。
八郡之地，廣種芋頭、水稻、甘蔗，錢糧不缺，不但能支撐本地駐軍，還能支援一部分會稽郡和豫章郡剿匪的軍需，且積極派兵攻打林邑郡西面的高棉人和南邊的沙黃人，抓捕了大量的奴隸，填補了兩湖開發的勞力缺口。
等太史慈探查清楚去往印度的航道，交州起飛是必然的事情。
以遠洋貿易的巨額財富，帶動漢民南遷，開發珠江三角洲，是未來僅次于開發兩湖的國策。
至于兩湖地區，劉襄是以大漢糧倉的標準，報以期待的。
如今，已經有了山越和南越的三十六萬名戰俘在兩地勞作，且交州、揚州、荊南仍然有俘虜不斷的押運過去。據範賢估計，五年之內，兩湖地區當能開墾出二十到三十萬頃良田，未來十年，將會開出五十萬頃田地。
兩地的實驗田已經完成了三輪收割，一年兩熟的耕種技術已經模出了頭緒。
明年將試驗夏稻冬麥的輪植方法，如果能成，便可推廣到整個江南，甚至長江北岸到淮河流域都可以改換成這樣的耕作方式。
如此一來，等到兩湖初具規模之時，大漢的糧食產量將能翻倍。
十年，只需耐心的等待十年。
十年後，大漢再無饑饉！
劉襄再也不用為小冰河期煩惱。
他目光幽幽的轉向東方，十五里之外，戰斗該打響了，解決了拓跋鮮卑，草原再無威脅，這次北伐，至少能打出三十年的安穩。
三十年，足夠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了。
他突然自嘲一笑，以往帶兵作戰，自己一門心思的考慮如何能勝，如今，前方即將開戰，自己卻在考慮一堆其他的事情。
位置不同了，自己不再是那個起兵造反的軍頭，而是大漢王朝的皇帝，需要在意的事情太多，小小的拓跋鮮卑，難以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或者換一個說法，如今，他已經輸得起了。
這場戰斗勝也好，敗也好，都不會影響大漢的國運。不像以前，只能進不能退，一旦失敗就會萬劫不復。
果然，只有富有，才能笑看成敗，窮困潦倒只能咬牙拼命。
這就是所謂的窮山惡水出刁民了，老子這個刁民太了解那些刁民的心思了。
劉襄收劍入鞘，靜靜的等待著前方的戰報。
天光放亮之時，哨騎來報︰「崔將軍、閻將軍南北夾攻，破敵一十七部，陣斬拓跋力微，正在追殺殘敵。」
勝了。
不出所料，北庭長史的誘惑力太大了，拓跋力微沒能經受得住考驗。
拓跋部覆滅在即。
自二月出塞，如今已近十月，八個月的時間在漠北轉了一圈，差點死在鮮卑王廷，但結果還是能讓他滿意的。
算上注定會被屠滅的拓跋部，北伐大軍在草原減丁四十萬，鮮卑的覆滅已成定局。
下一個崛起在草原的對手會是誰呢？
是丁零人的分支突厥嗎？
我期待著你們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