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戰局如溫湯,暫時沒有劇烈的交戰,都在小心翼翼的尋找戰機。
河東倒是傳來了捷報,閻柔掃蕩了黃河東岸的匈奴人,佔據解縣、蒲阪津之後,大軍沿汾水東進,攻下了臨汾,將白波黃巾截為南北兩段。
下一步的目標,就是兩面夾攻,吃掉永安的四萬多賊兵,打通太原到河東的補給線。
閻柔、徐榮釘入月復心,張郃在北邊壓迫,徐晃在西面牽扯,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剿滅白波黃巾,全據河東郡,指日可待。
劉襄把心思收回到徐州戰局,猜測著敵軍的意圖︰「淳于瓊還真是有耐心,在泡水南岸待著不動了。」
「泡水上游一百一十里的豐縣,仍然為敵軍所有,主公,需提醒陳王,讓他小心提防,淳于瓊的大營也要派斥候仔細偵查,別是虛張聲勢,暗中分兵了。」戲志才專心的做著幕僚的工作,覺得比帶兵輕松多了。
「分兵渡河才好,他們打起來才能有機可乘,這種對峙,只會浪費糧食。你寫封信提醒下陳王便可,小沛連兵丁帶民夫,駐扎了六七萬人,沒那麼好打。」
劉襄雖然在報怨敵軍不動彈,可他心里清楚,對峙下去,袁紹最先挺不住,自己不用著急。
至于讓斥候抵近敵方大營偵查,那是讓他們去送死,不能這麼干。
「軻比能,你帶著本部騎兵去淳于瓊的大營轉幾圈,看看他們的反應,觀察一下敵營調度。」
這種行為在漢代叫做叫陣,在現代,叫做火力偵察。
叫陣不是電視劇里面的武將單挑,主要目的是為了觀察一下敵軍陣型,攻防調度,有限度的交一下手,了解對方的士氣、戰力。
那種陣前斗將,鼓舞己方打壓敵方的行為,叫做致師,不是一回事。
通過斥候觀察旗號、炊煙、茅廁,再加上叫陣得到的調度情報,大概就能推測出敵人的兵力狀況了。
軻比能領兵出營,其他將校各回本部。
嚴綱有些悶悶不樂,崔奕從後面拍了他一巴掌。
「主公有意讓越騎修養體力,這次叫陣便沒派你部出戰,不要有其他想法。」
「子安兄長,某不是在想這事,胡騎怎能與越騎相比,他們的好兵任由我部挑選。」
嚴綱還真不是為了爭功,自己在主公心中的地位,牢固著呢,軻比能跟他不在一個檔次,他在想別的事情。
「看你有些煩悶,可是遇到難事了?與我說說。」
崔奕關心的問了一句,嚴綱雖然不是起兵的元從,可加入安平軍的時候也很早,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年紀比他小六歲,真的是當成弟弟看待。
「去年在青州屯駐的時候,頗為寂寞,就在外面納了個妾,今天來信,生了個小子。」嚴綱也確實把崔奕當做兄長,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種戰爭期間納妾的事,其實挺遭人詬病的,往最輕里算,也是個急色的評價,于名聲不利。
「這是好事啊!你怎麼不高興?」崔奕有些納悶,家中添丁進口,大喜事啊,若不是在軍中,肯定得擺酒慶賀的。
「是好事,某也很高興,可是,兄長,某追隨主公快要八年了,得蒙看重,封官晉爵,賞金賜銀,這日子,是之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嚴綱投軍之前,不過是鄉野之中的黔首小民,與現在的生活,那是天淵之別。
崔奕越听越迷糊︰「日子好過了,你愁個屁啊?再嗦,小心大巴掌抽你。」
嚴綱縮了縮脖子,他是真沒少挨過巴掌︰「兄長,某如今娶妻納妾,已經生了三個兒子了,兄長也有兒子,可是,主公沒有,某心里發虛。
沒有子嗣,咱們追隨主公打下來的基業,傳給誰呀?現在那些士人越來越多,耍心眼,咱可玩不過他們。」
「是啊,傳給誰呀?」崔奕也跟著犯愁。
他十五歲隨軍征伐鮮卑,因功被推薦到漁陽甲騎,蹉跎了十年,光隊率就當了八年,幸喜遇到主公,起兵八年以來,封候拜將,得遂平生志願。
可他今年已經三十四了,不年輕了,同期的袍澤,都死光了,戰陣凶險,生死只在須臾,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
他懂嚴綱的心事,像他們這種沒什麼家世,也沒有族兄弟幫襯,還天天在沙場搏命的武將,想要保證家里不會因為自己戰死就落敗,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兒子送到主公的兒子身邊做伴。
可主公沒兒子。
心里不踏實啊。
嚴綱不說,他還真沒把這事往心里去,現在听了這小子的話,他也有點虛。
「主公才二十四,子嗣的事,不著急。」
話是這麼說,可別說勸別人了,他連自己都勸不了。
「某想著,主公只有一妻一妾,太少了,听說蔡夫人還是無子才……」
崔奕一巴掌呼在嚴綱的後腦勺上,打斷了他後續的話語。
「閉嘴,這是你能說的嗎?」
「是,是,弟失言了,某是想說,咱勸勸主公,多納幾個妾,早早生下兒子才是正事,而且,主公不能上戰場了,咱得攔著。」
崔奕是最早追隨劉襄的人,相處的時間也最久,搖了搖頭︰「主公面上溫和,內心極為強硬,豈是咱們能攔得住的。」
「那該怎麼辦?」
「納妾是正事,看到姿色上佳,好生養的女子,獻上去,多獻幾個,依著咱們的顏面,主公不會拒絕的。」
崔奕的主意大著呢,想了想,又說道︰「某給閻子明、趙子龍,還有楊、王興都去信,讓他們也留意這事。」
「好,那就這麼辦!」嚴綱得了這話,心中大定。
兩人在這合計給主公納妾的事,劉襄並不知道,他對這事也不上心,陳王送的美女,也都賞給了部下。
他在專注的思考怎麼打袁紹一頓,而又不能真的把人打死,以免便宜了袁術。
二袁並立,才能分薄汝南袁氏的名望、人脈。
袁家四世三公的影響力不小,舉薦的官吏極多,漢朝極為看重舉薦之恩,一大批士人是他們家的門生故吏。
在黨錮期間,救護的士人不在少數,這些人可都是聲望不低的名士,好友、門徒遍天下,都得感念袁家的恩情,否則名聲就臭了。
天下第一世家的影響力,絕對不能合流,得讓他們爭斗,讓他們內部消耗,別人才有崛起的機會。
袁紹、袁術,短期內都不能倒下。
徐州的戰局,只能以削弱為主。
安平軍駐扎的大營,距離袁紹的治所只有一百九十多里,若不是想讓劉寵先跟敵軍大戰一場,他現在就想用騎兵突襲彭城。
沒有沖進城池砍了袁紹的意思,只要騎兵出現在城下,無論是沛縣這邊的部隊,還是東海那邊的敵軍,肯定得有所動作。
有調動就會露出破綻,他們敢回救,關羽和劉寵就有機會咬他們一口。
要不要冒這個險呢?
「突襲彭城,志才覺得如何?」
「騎兵穿插敵後,突襲首腦,是個好計策,但主公不能去。」戲志才堅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