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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九章 北軍

上林苑是皇家獵場,西漢設在長安南郊到終南山北麓,有兩百余里,東漢設在洛陽東北,範圍小了很多,只有四十里。

北軍的軍營就在上林苑西側,由步兵營掌上林苑諸門防務,劉襄趕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出示詔令,直入中軍,北軍中侯劉表急忙出署衙相迎。

劉表高八尺有余,體型修長,膚色白皙,目光有神,蓄有尺余長髯,衣袍整潔,氣質溫和,頗有儒雅之風。

他年輕的時候以才學聞名,與友人合稱八俊,可惜受黨錮之禍牽連,被迫逃亡,二十多年不得出仕。直到前年,黃巾起義爆發,朝廷廢除黨錮,被何進征闢為大將軍掾,後出任北軍中侯,秩六百石,監督北軍五校。

今年已經四十五歲,浪費了大好光陰,可惜了一身才華。

劉表看過詔令,揖手行禮︰「山陽劉表,拜見鎮北將軍。」

「見過景升兄,此次鮮卑入,吾奉陛下詔令統領北軍出征,軍情緊急,即刻招五營校尉、校尉丞及司馬來見。」

「末吏領命。」

不多時兩個校尉,五個司馬聚齊,校尉丞還沒任命,劉襄毫不客套,開門見山的問道︰「五萬鮮卑來襲,北軍能否出戰?」

屯騎校尉鮑鴻剛調任沒幾天,軍務還沒模熟,他也不知道屯騎有沒有戰力,想等同僚先回答,他隨聲附和一下,蒙混過去。

卻不料射聲校尉馬日磾(di)跟他的想法差不多。

馬日磾是著名經學家馬融的族孫,年輕時已傳承了馬融的學說,以才學出仕。曾任諫議大夫、光祿大夫,與議郎盧植、議郎蔡邕、楊彪等人,一同在東觀典校官藏的《五經》記傳,並參與補續《東觀漢記》。

他很有才學,通五經,明典籍,但就是不懂軍略,擔任射聲校尉就是來鍍金的,部隊的戰力如何,真的鬧不清楚。他有自知之明,不敢胡亂開口,就等同僚鮑鴻先說話,鮑校尉是帶過兵的,肯定比他明白,他只要附和一下就好。

然後,就冷場了。

校尉不開口,後面的幾個司馬也不敢說話,都以為兩個校尉要跟劉襄這個殺神別苗頭,要給這個狠人一個下馬威,膽子真大,校尉威武。

別人可以不認識劉襄,北軍將士沒有一個不知道的,他們就是以存活的幾百個老兵為基礎,擴建成軍的,這兩年听劉襄的傳說都听膩了,殺神、狠人的名號在軍吏、兵士之中流傳,他們是又恨又怕。

劉襄皺了皺眉,馬日磾不認識,可能會看不起自己,你鮑鴻什麼意思?你在散關的爛攤子還是老子給你收拾的,想找不自在?

「鮑校尉,為何不言?」

鮑鴻冷汗都出來了,面前這人看著年輕文弱,可殺人都是好幾萬好幾萬的殺,他可不敢惹,誰知道同僚這麼硬氣,要給這位下馬威?他可不想摻和,趕緊拱手請罪︰「末將剛剛到任,尚未理清軍務,不知軍中戰力如何,請將軍治罪。」

劉襄也松了一口氣,這是天子腳下,他還真不敢大肆殺戮北軍軍官,能拉攏一個是一個︰「此非汝之過也,吾豈會怪罪,只是軍情緊急,需要盡快理清軍務。」

「末將遵令。」鮑鴻月兌身而出,幸災樂禍的看著同僚,這種戲碼可不多見。

不只鮑鴻在看著馬日磾,旁邊的劉表也在看熱鬧,反正不關他的事,他又不是帶兵的將校,後面的幾個司馬更是目光灼灼,心里一直給馬校尉加油鼓氣,校尉威武,北軍的能不能抬頭,就看校尉的了。

節堂里的氣氛很是凝重,劉襄盯著馬日磾,他不認識這人,不知道這個射聲校尉的出身背景,這人想要給他下馬威?這麼硬氣的嗎?要逼自己動手?

馬日磾其實挺尷尬的,事情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呢?他沒想找麻煩呀,自己就是個混日子的,跟著同僚混點軍功,漲點資歷就滿足了,打仗還得指望上司和同僚呢,怎會為難別人,本人性子溫和,特別好相處,請相信我呀!

他嘆了口氣,今天怕是要顏面掃地了。

「啟稟將軍,吾不通軍略,不知該如何回答將軍的問詢,一切以將軍馬首是瞻,但有所命,絕不違逆。」

劉襄都無語了,北軍已經淪落成這種樣子了嗎?兩個校尉,一個有用的都沒有。

他看向後面的五個司馬,這些人不會也是廢物吧?

被他眼中的懷疑之色激怒,其中一個司馬咬牙切齒的說道︰「將軍休要小看人,北軍還沒死絕,我等尚能作戰。」

听這話的意思,是冀州之戰存活下來的?劉襄試探道︰「你恨我?」

「末將不敢。」

「你怕我?」

「將軍為何羞辱?」

有怨氣啊,挺好,心中有氣總比死氣沉沉的好。

「你不服?」

「不服!」

「可還能戰?」

「能!」

「能戰就好,只有他一人敢戰?」劉襄掃視一下其余幾個司馬。

「我等皆能作戰,北軍亦敢死戰。」其余四個司馬拱手回答。

還不錯,還有敢戰之心,而且心中有氣,可以激勵一下。

「全軍將士,校場集結,不敢作戰的就不用來了,吾就當沒看見,敗軍之人嘛,可以諒解。」劉襄裝出一副輕蔑的樣子,似笑非笑的下令。

與其帶著一堆窩囊廢,不如挑選其中敢戰之人,至少能保證士氣,很多時候,幾個逃兵就能帶垮整個陣型,所以才有了兵在精而不在多的說法。

兵卒集結的速度不慢,劉襄站在校場的高台之上,看著排成隊列的四千多名北軍將士,裝備齊整,戰具精良,可總覺得差點意思,與兩年前的北軍精銳沒法比。

不能過于奢求啊,那支精銳可是尸山血海里趟出來的。

收回思緒,高聲說道︰「吾名劉襄,殲滅過北軍之人。」

下面的人數太多,身邊又沒帶著擴音喇叭,只能他說一句,讓宿衛跟著喊一句。

這話一說,北軍將士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劉襄的身上,眼神復雜,有恨有怕。

他不在乎,接著說道︰「听說北軍重建,吾來看看。不怎麼樣,差得遠了,你們還不配。北軍精銳之名,廢物可擔不起。」

這話被宿衛喊出來,校場上的北軍將士各個不忿,怒氣上涌,呼吸急促,要不是軍紀約束著,要不是劉襄惡名太大,他們就得沖上來干一架。

下面士卒的神態盡收眼底,寒冬臘月的天氣,這些人就跟憤怒的斗牛一樣,口鼻里面直冒白煙,挺有意思的。

激起了士卒心中的火氣,劉襄繼續說道︰「北軍精銳的樣子,老子見過,老子也打過,想繼承這個名號,得讓老子同意,自封的不算本事。過幾天老子要去打胡人,自認是北軍精銳的,就到戰場上讓老子看看。廢物就不用來了,回家女乃孩子去吧,別丟北軍的臉。」

「有何不敢?」

「去就去,誰怕誰!」

「就是,怕你不成。」

聲音很亂,但聲勢不錯,劉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遛一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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