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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黔首的命不值錢

王興立陣完畢,砲陣建立完成,劉襄並沒有著急向敵營推進。

他的意圖很明顯,要把涿縣守軍和城北營地隔絕開,溫恕應該能看得出來吧?

那麼,涿縣守軍會怎麼應對?

是出兵北城與營地兵馬夾攻王興,還是東、南兩面出擊, 攻打砲陣,調動安平軍回軍支援?

或者兩路齊發,與安平軍在城下決戰?

劉襄在等溫恕的動作。

戰爭這玩意,不能只知道制定計劃,然後悶頭去做,得看敵軍反應, 隨時調整自己的行動。

涿縣守軍確實在調動,上城防御的兵卒, 越來越多, 一副嚴防死守的樣子。

這反應,看得劉襄目瞪口呆。城下兩百八十架投石機,已經蓄勢待發,城上守軍不但不躲,反而在增兵。

「他這是害怕死得不夠多,拼命送人頭?」

趙雲也一臉迷惑︰「可能是怕城上空虛,我軍趁機登城?或許是迷惑我軍,趁機出城攻殺?末將也猜不透敵人有什麼陰謀。」

「不管什麼陰謀,他敢送死,我就敢殺。」劉襄高聲下令︰「傳令砲陣,發石砸城,我倒是要看看,是涿縣的人多,還是我軍的石彈多。」

兩處砲陣的七梢砲先是發三十斤石彈, 校準彈道,然後就開始用十顆一筐的三斤石彈,向城垣上拋灑。

開始的時候, 速度很慢,發射幾次之後,新兵配合的越來越好,發射速度越來越快。

一筐筐的石彈倒進皮窩,砲梢一次次揚起又被拽下,一車車的石彈運到砲陣,一群群的民夫往來搬運。

七梢砲此起彼伏,石彈如雨點一般落下,城牆上的守軍一片一片的被砸倒。被擊中要害的,直接死了還好,不用再受罪,沒死的,才是真的淒慘,他們骨斷筋折,無助的倒在地上掙扎。

城垣上血漿飛濺,哀嚎哭喊之聲不絕于耳,聰明的躲在城垛之後,尚能偷生。那些嚇傻的, 他們四處亂竄,想要躲避, 卻只是在做無用功, 被不停砸下的石彈擊倒在地。

石彈不停的發射又落下,人頭攢動的城垣上,很快就死傷狼藉,再也沒人敢露頭了。

直到此刻,仍然沒人出城。

已經前移,準備沖鋒的驍騎營,只能繼續等待。

午時正,被石彈砸了一個時辰的涿縣,繼續龜縮在城里,就是不出來。

東、南兩面城牆的守軍,干挨打不還手,北城守軍不動,城外軍營不動。

真有定力。

劉襄皺皺眉頭,不屑的輕聲低語︰「以為躲在城垛後面就安全了?太天真了。」

他對傳令哨騎下令︰「換四十斤石彈。」

命令傳達,七梢砲開始拋射四十斤石彈,城牆、城垛、城里,石彈亂飛,一點都不準。四十斤的石彈,到了七梢砲的極限,彈道已經不穩定了,可它威力大,更適合攻堅。

命中城牆的石彈,自己就撞碎了,命中城垛的,就同歸于盡了,飛到城里的,就不知道什麼樣了。

三四十斤的石彈,故意只燒硬了外殼,從高空砸下,一定會碎,就是為了防備敵軍再次利用。

劉襄沒想過用投石機砸破城牆,能破壞女牆和城垛就行。

雖然漢代的城牆都是夯土建築,很少包磚,但是最少六七米厚的土牆,也是不可能短時間內就被砸破的,投石機又不是火炮。

電影里面一顆石彈砸塌城牆的鏡頭,都是藝術夸張,不能信的。

劉襄心說︰這麼個命中率,有得等了。

但城上的守軍可不這麼想,第一個城垛被砸碎的時候,他們就慌了,爭先恐後的往城下跑,卻被躲在登城道上的督戰隊,一頓砍殺,又給逼回了城垣。

似乎這群人,就是放在那里,等死的。

看著城上的亂象,劉襄很疑惑,溫恕打得什麼主意?放在城上的這批人,更像是來送死的,他們都不還手。弓箭夠不到,可以用床弩、投石機對射呀,就算器械不足,可以出城破壞敵軍的攻城器械啊。

什麼動作都沒有。

故意讓他多殺點人,讓城中百姓都恨他?以達到同仇敵愾的目的?

這麼做,殺敵為零,自損一萬啊。

軍中士氣還要不要了?

容易崩潰的。

劉襄滿心疑惑的問身邊的趙雲︰「子龍,溫恕的防御策略,是要我軍多殺傷城中青壯,讓百姓都恨我們?」

趙雲沉吟一番,回答道︰「主公多慮了,那些世家子,眼中沒有黔首,他們不在乎死多少人,只要手中的部曲還在,百姓反抗不了,只能任其驅使。」

一幫子草蛋的玩意。

都該死。

看著城垣上痛苦掙扎的守軍,劉襄憤恨難耐。

可這里是戰場,勝者生,敗者死,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憐憫。他是安平軍的領袖,他要為麾下的將士負責,他不能為了自己那點廉價的同情心,就束縛將士們的手腳。

那是自掘墳墓。

七梢砲仍然在拋射石彈,涿縣守軍繼續等死,劉襄必須硬下心腸。

慈不掌兵的道理,他懂。

戰爭就是戰爭。

「命令民夫填河。」

不管什麼原因,既然敵軍不還手,那就要把握戰機。

櫓車、轒車前移,弩手掩護。

鹿車、平車、肩抗、手抬,一隊隊的民夫運送裝著沙土的麻袋,直撲護城河。

填河很順利,涿縣守軍看到了,但他們還不了手,也似乎不想還手。

「這是鐵了心的,要打肉搏戰了,溫恕在城里等著咱們呢。」看著守軍的作態,听了趙雲的話,想起史阿對城里的描述,劉襄覺得自己看穿了溫恕的心思。

趙雲自信的笑道︰「肉搏拼殺,他們更不是對手。」

劉襄點點頭︰「填平護城河再說,先滅了城外的軍營。」

他可沒忘記真正的目的,東南兩面的動作,其實只是佯攻。

留下驍騎、越騎盯住東門,六千護軍營步卒盯住南門,民夫繼續填河。

劉襄的大軍向城北移動。

涿縣北門到桃水只有三里,這處戰場的面積很小,車營立陣之後,距離敵軍營地只有一里多點。

王興在車營中等待,等待著敵軍的兩面夾攻,他想大顯身手,打出車營的威名。

可惜敵人不配合。

直到劉襄大軍的到來,北城的守軍都是一副天荒地老也不出城的樣子,城北軍營也是一副動一下算我輸的態度。

他們抱定決心,死守營寨,要跟安平軍肉搏決勝負。

可惜,他們迎來的是一堆一堆的石彈。

二十架七梢砲的四十斤石彈,砸不破城牆,砸碎木質寨牆還是沒問題的。

一百五十輛單梢砲車,撒了歡的拋射石彈,一斤、三斤、五斤的石彈,變著花樣的砸下來,鑄鐵重盾根本擋不住。

沒了盾陣,怎麼應對弩手呢?

這是個大問題。

弩箭攢射,飛梭漫空,誰說打仗就得肉搏。

漢軍的傳統手藝都忘記了,溫恕真心不通軍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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