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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于銀不敢下令了,那句「大漢養士四百載」的話,殺傷力太大,今日若逼死劉襄,他的名聲就臭了。

有些事,在大漢朝你可以做,但不能說,更不能讓人知道。

今天劉襄這麼一鬧,讓他進退不得,只能命人去稟報太守張舉。

這難題讓太守去解決吧,反正他沒辦法,他可不想背黑鍋。

而他的部曲也不敢上前,瘟疫太嚇人了,誰往上沖誰是傻子。

雙方就在營門外對峙,一方是鮮于銀和太守張舉的私兵部曲,有七八百人;

一方是劉襄,一個人。

營里的郡兵莫名其妙,不知道啥狀況,不是說他們成了平叛的功臣了嗎?可是看見外面的私兵,都知道情況不妙。

至于這些郡兵為什麼不支持劉襄?才見一面,听了兩句話而已,誰都不是傻子。

劉襄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擋住了鮮于銀和他後面的私兵部曲。

心中卻在犯嘀咕,這事搞得場面有點大,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原本只是良心不安,想著勸一勸,後來,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呢?

沖動了,太沖動了,腦子一熱就沖出來了。這不行啊,作死的人容易死啊,前兩天還勸自己要謹慎來著。

可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怎麼月兌身呢?

劉襄冷靜下來之後,發現忌憚他話語的只有鮮于銀一個人,其他人只是被瘟疫嚇住了。

必須把瘟疫的危害往大里吹,反正漢代對瘟疫的認識有限,在大漢百姓的認知里,瘟疫這玩意誰踫誰死,劉襄說什麼就是什麼。

想到這里,劉襄拱手說道︰「鮮于都尉,非是襄造次,營中瘟疫凶猛,稍微不小心,真真是傾天之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都尉海涵。」

鮮于銀很厭煩,「別跟我說話,等太守決斷吧。」

雙方相看無言,只能默默等待。

約有半個時辰,太守派了個謁者過來,命都尉鮮于銀收兵。

那謁者劉襄見過,是征召他來漁陽的李通。

李通跟鮮于銀說完話,走到劉襄面前,「太守令我傳話,治郡兵瘟疫諸事,由劉郎全權負責,若有差池,便斬汝頭。」

「煩請謁者轉奏太守,郡兵兵營無醫無藥,實難行事,請太守賜下人員物資,方可治療瘟疫。」

李通點點頭,低聲對劉襄說道︰「君之言行,吾心感佩,太守處,吾會為劉君分說,只是吾听說郡兵之中暗藏波瀾,劉君定要當心。」

劉襄揖手相謝。

鮮于銀帶著他的私兵部曲走了,太守張舉的私兵仍然有三百人左右,繼續封鎖街道。

局勢緩解,劉襄松了一口氣,郡兵兵營之中兩千多病患必須盡快治療,還有一千多尸首,必須盡快火化。

可是,能干活的只有兩百人,勞力不足,柴炭不足,藥物沒有,消毒所用的石灰、鹽都不夠。更加上軍心不穩,山頭林立,統屬混亂,這種爛攤子,真的很難收拾。

不能陷在這個泥沼之中,束手束腳就什麼都干不成。

看了看一直在遠處圍觀的郡兵人眾,他們跟劉襄不是一條心,各有各的想法。

劉襄若想在這營中做事,就必須得用他們,得拉攏他們,許給他們好處。

他們雖然也想治好疫病,但卻不會齊心協力,就像待在泥坑里的人,有人想拽他們上來的時候,他們卻想著把你拽下去,短視且愚蠢。

「我想救你們,僅僅只是我的良心還沒死,我欠你們的。

但要我遵循你們的規則,那是不可能的,你們玩你們的,我做我的。

此次過後,我就不再虧欠你們了。」劉襄低聲呢喃著。

劉襄決定把這些郡兵弄到漁陽大營去,打亂他們的山頭,拆散他們的團體,再加上甲騎的震懾,他們才會听話,治療瘟疫的各種措施才能順利的執行下去。

他又看了看那些太守私兵,收斂尸首,給軍營徹底消毒的任務,就靠他們了,沒勞力呀,只能拉他們當壯丁了。

劉襄繼續給太守上呈文,說了移營的建議,又說了太守私兵與郡兵接觸過密,必須隔離,正好用他們徹底給軍營消毒,防止營中疫氣擴散。

若民間有患疫病者,也一並送入漁陽大營隔離。

當然,還有就是伸手要物資,這是慣例了,每次呈文都會要物資。

太守準其便宜行事,又派了幾個曹掾從事。有的帶領私兵封鎖道路,有的押運物資,有的征調大車。

凡是不接觸瘟疫病患的任務,都有人做了。

劉襄便帶人轉移病患到漁陽大營,在甲騎的幫助下分輕癥、重癥建立隔離營地,分批消毒。又領著太守私兵收斂尸首,架柴火化。

期間多有不願從命者,均被劉襄斬首,二十多個人頭落地,便無人再敢反對。

如此三日,忙得暈頭轉向,方才諸事稍定。之後治療病患,管控隔離之事,甲騎軍士已經有一套熟練的方法了。

郡兵被打亂編制,分成小隊隔離,不準串聯,方便管理。

劉襄終于可以歇一歇喘口氣了。

崔奕神秘兮兮的走了過來,還不忘左右看看,偷偷拿出一罐酒來,悄聲說道︰「劉君忙完了?某請劉君喝酒。」

「你哪里尋的酒來?」劉襄有些驚奇,軍中禁酒,在軍營里弄到酒,是很難的。

崔奕咧嘴笑道︰「前日清理營地,在軍侯處發現的,某便偷偷藏了。」

劉襄還沒喝過漢代的酒,挺好奇是個什麼味道,就高興的說道︰「吾帳中還有些干果、咸魚,正好用來佐酒。」

「忙碌多日,與劉君喝口酒解解乏。」

二人進帳,劉襄拿了些干果、咸魚,崔奕拿出兩個耳杯斟滿,舉杯說道︰

「軍中染疫,某心中淒惶,幸使劉君前來,平瘟疫,治病患,救某性命,崔某不勝感激,請劉君滿飲。」

「請。」

崔奕待劉襄喝完,又倒了一杯,說道︰「君只身入亂軍,一日夜平定叛亂,當真豪勇,崔某佩服,再敬劉君一杯。」

劉襄舉起酒杯說道︰「崔兄憑一己之力震懾大軍,不使營中混亂,才是真豪杰,請共飲此杯。」

「請!」

這酒的度數比劉襄想象中高一點,喝起來還有點甜。

可能是近幾日實在疲憊,也可能是這具身體的酒量實在不行,喝了幾杯,劉襄就感覺有點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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