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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可能算是平叛了

郡兵兵營病倒了兩千多人,昨夜營嘯,自相殘殺又倒下一千多人。

瘟疫爆發初期,以世家子弟為首的軍官帶著親兵部曲逃散了一千余人,現在能動的,只剩下兩百多,窮途末路了。

周櫟但凡還有一點辦法,都不會低聲下氣的來求劉襄。一個小女圭女圭,毛都沒長齊呢,他是瞧不上的。

但是沒辦法,只求這小女圭女圭是個有本事的,畢竟這麼小的年紀能被太守征闢,又敢只身入亂兵軍營,應當不是凡俗之輩。

原想著拿言語激一激他,小小年紀必定年輕氣盛,或可謀得一條活路。誰知,那竟是個無從下口的刺蝟。

周櫟一時之間無話可說了,他就是個只懂廝殺的軍漢,哪里會使什麼計謀,索性破罐子破摔,「小女圭女圭即如此說,那便與某一起死在這里便是了。你當太守會放過你不成。」

「你如何就認定太守會殺我了?」劉襄很奇怪,周櫟似乎認定了太守一定會屠戮軍營,並連帶著一起殺掉劉襄。

「漁陽郡兵乃是邊軍編制,太守定不敢承擔屠戮邊軍的罪名,他上報之時一定是說,軍中大疫,以致死傷殆盡。你是知道實情的,必會被他滅口。」

周櫟從軍二十六年,這樣的事,他見得多了。幽州邊軍多是罪囚、失地的農人、烏桓鮮卑等歸化的雜胡,死掉一批再召一批便是了。

劉襄笑了,真心實意的笑了,這周櫟漏了底,現在只需考慮怎麼應付太守了,「吾無人可用,便有辦法,又當如何?」

「郎君若有辦法救某等性命,某等無有不從!」

「果真願听吾令?」

周櫟心說,已經沒有更壞的結果了,大不了還是死唄,遂下定決心,拱手行禮道︰「但有所命,無有不從。」

劉襄看看周櫟,向門外走去,邊走邊說︰「把能動的都叫來,他們若是都願听吾號令,此事方成。」

不多時,劉襄走到校場,登上點將台,眾人聚在台下,前面站著兩百多人,後面陸陸續續又來了兩千多,卻是站都站不穩,互相攙扶著。

周櫟上前一步拱手道︰「漁陽郡兵,現剩兩千四百余人,除幾個實在起不了床的,俱以到齊,听劉君號令!」

劉襄點點頭,掃視了一圈眾人,高聲說道︰「自瘟疫爆發,營中多有動蕩。吾知眾人心有忐忑,有要回家的,有要留下的,有要逃散的。

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身上都帶著疫氣。

想回家的,是要家人一起死絕嗎?

想逃散的,是要諸鄉諸亭的百姓,陪你們一起死嗎?

你們出營之後,又能怎樣?有醫有藥嗎?能治好疫病嗎?你們唯一的活路只有留在軍營。

吾會治療瘟疫,已經治愈很多人了,听我的話,是你們唯一的活路,听懂了嗎?」

台下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贊同的,有反對的,有沒听懂的,有沒听清的,有私下問詢意見的,一時間紛紛亂亂,嘈雜一片。

劉襄耐心等待著他們商量,他現在一點威望都沒有,只能跟他們講道理。

用嘴講道理,就得听人議論。

雖然他也很著急,這時候若是太守張舉統軍打進來,這里的人都得完蛋,但他不得不等,他即沒威望又沒權勢,是沒辦法強行說服別人的。

劉襄挺瞧不上這些郡兵的,見識過了漁陽營甲騎的軍紀嚴明,再看這些個郡兵,實在是一堆廢柴,若易地而處,他一定會夜襲太守府,劫持了太守自然有醫有藥能治病。

至少不會被私兵堵在營中玩營嘯,那些私兵的人數,只有他們的四分之一,一把好牌打成現在這淒慘的樣子。

過了得有一盞茶的時間,眾人終于議論明白了,紛紛開口說,「都听劉君的。」「劉君說怎樣便是怎樣。」

听得此話,劉襄繼續高聲說道︰「眾軍听真,昨日汝等听吾規勸,幡然醒悟,決定撥亂反正,討伐叛軍,夜里與叛軍激戰,已經討滅了叛亂之人,都記在心上,無論誰問,都是如此說法。」

眾人在台下又是一陣議論,終于統一了口徑。劉襄心中膩歪,高聲說道︰「眾軍且去收斂袍澤尸首,吾會將此事稟呈太守,等待太守命令。」

說罷走下高台,對周櫟招了招手,示意有話要談。

等周櫟行到身邊,對他說道︰「周軍侯,吾想借軍侯一物。」

「劉君想借何物?」

「借汝頭顱一用。」

周櫟一愣,他的親兵護衛紛紛大喝︰「大膽!」「你找死!」「劉君莫要說笑!」

見護衛要拔刀,周櫟急忙攔住,「住手,都退下。」

待眾人稍安,又對劉襄說道︰「劉君要用某頭取信太守?」

「是,不得太守信任,吾計不成。」

周櫟坦然一笑,「某受傷頗重,命不久矣,若頭顱有用,劉君盡管拿去。只是有一言,不得不說。」

「請講。」

「劉君之計,可有把握?」

「沒有。」

「劉君當誆我一誆,也好讓我安然而去,否則心中疑慮,恐不得瞑目。」

「吾不想欺瞞,吾只是說出辦法,怎麼選,在軍侯。」

周櫟皺眉沉思,這樣的計策真的能騙過太守嗎?別是白忙一場,自己還被砍了頭去。

又一想,這計不成,大家一起死,若僥幸成了,兄弟們都能活。

自己反正是要死的,傷重也是死,砍頭也是死,罷了罷了,把頭送與他便是。

想到此處,狠狠咬了咬牙,「某之頭顱送給劉君便是!」

劉襄擺擺手,「周軍侯想差了,汝之頭顱與平叛軍功,軍侯交給接班人便是,襄只是寫道呈文送去太守處,沒有搶功奪權的意思。」

說完又令人繼續守住營門,不能給人看透了虛實,自己也找來紙筆,準備給太守張舉寫呈文。

文中胡亂寫到︰

襄自昨日午間入軍營,觀個別軍官私心叛亂,散布謠言,裹挾眾軍。

營中軍士多不願行反叛之舉,遂秘密聯結心向大漢的軍官士卒,于昨日晚間攻殺叛軍,激戰半夜,終將叛軍剿滅。

斬叛軍首領周櫟頭顱奉上太守,今後行止如何,望太守決斷。

呈文寫完,周櫟的護衛,自報姓名叫做楊榷的求見。

楊榷帶來了周櫟的頭顱,盛放在木匣之中,劉襄便讓他在呈文中具名,又找來幾個屯長、隊率,也都具名。之後找到營門外封鎖道路的太守私兵,命其轉呈太守。

這幾天劉襄是一次都沒見過太守張舉的,一直是這樣由私兵轉呈呈文,在傳太守命令給他。

如走狗一般驅使,劉襄很是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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