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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謀逆

听到劉乙這句話,在場的三個人,都神色驟變。

不過,很快,三個人彼此互望了一眼之後,還是暗自咬牙,一起邁步走進了修德殿。

修德殿大殿里,重病多時的皇帝陛下,換上了一身干淨的帝王常服,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帝座上,等著眾人進去。

三個人走進大殿,看到坐在帝座上的皇帝之後,每個人的神色都肉眼可見的慌了一下。

不過很快,三個人都強忍住心里的震驚,恢復了正常,跪在了地上︰「老臣叩見皇上…」

三皇子趙隸,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叩首行禮。

「兒臣叩見父皇…」

皇帝輕微的咳嗽了一聲,臉色有些不太自然的潮紅,他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三個人,緩緩說道︰「已經日落了,宮門都已經閉上,你們無詔擅闖朕的寢宮…」

他聲音帶了點沙啞︰「知道這是什麼罪過嗎?」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壞了宮里的規矩,往大了說…

就是謀逆。

佟儉低著頭,開口道︰「皇上,老臣與馬相,嚴相商議了一整天,都以為岐王仁厚,更適合為我大齊儲君…」

他頓了頓,從袖子里取出一份文書,兩只手捧在手里,開口道︰「聖上,臣等查出,去歲衛王殿下南下監軍的時候,征南軍于淮河大敗,為了掩蓋敗績,衛王串通征南軍大將軍周世忠,謊報戰果不說,還在沿淮肆意殺良冒功!」

「只臣等查到的,就有上千戶漢民被殺!」

佟儉沉聲道︰「此等罪行,已經駭人听聞!念衛王乃是聖上子嗣,此蒙蔽朝廷,欺瞞聖君之罪可以不究,但是以衛王之人品,之德行,絕不能身登儲衛,繼承大寶!」

永平帝挑了挑眉頭,緩緩說道︰「既然是去年的事情,佟相為什麼現在才報知與朕?」

「回皇上。」

佟儉跪在地上,開口道︰「衛王所殺漢民,有一些是未曾編戶的黑戶,再加上地方衙門畏懼衛王威勢,因此一直沒有上報,臣等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曉,但是念及天家臉面,以及陛下骨肉之情,因此只能羊為不知。」

「今日,听聞聖上要傳位于衛王,臣等便再也沒有辦法隱瞞了,非得在聖上面前,拆穿衛王不可!」

一旁的馬誠,也跪在地上,繼續說道︰「聖上,去歲衛王領南朝世子李穆入京,自言是打到了南朝求和,結果那南朝世子,在我朝堂上大放厥詞,以至我大齊顏面盡失!」

「此衛王罪二也!」

「衛王此人,志大才疏,手段陰狠,絕不似人君!」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這兩個宰相,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上午朕召見二位,讓二位起草詔書的時候,二位為何不將這些事情,面呈于朕?」

兩個宰相都低著頭,沒有說話了。

皇帝又咳嗽了一聲,臉色變得紅潤了起來,但是卻是那種不太健康的紅潤。

永平帝看著趙隸,緩緩說道︰「朕上次咳血昏厥,你在修德殿外跪了整整三天,朕當時心里,多少是有一些感動的。」

「然而,在這之後,朕精力日衰,你便開始大規模調換禁衛將領,到現在,輪戍皇宮的禁衛,基本上已經被你調換了一遍…」

說到這里,皇帝自嘲一笑︰「外面的人,都夸你是仁王,純孝…」

「你想要做什麼?」

皇帝神色平靜,但是不怒自威︰「要宮變麼?」

趙隸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父皇誤會了,上一次父皇病重之後,兒臣奉命署理政事,但是父皇身體一日差過一日,兒臣擔心會由有心人利用禁衛,宮里會出什麼亂子,跟幾位宰相商量了之後,才開始調換禁衛將領…」

「為的是宮里以及整個燕都,不生出什麼亂子。」

皇帝再一次咳嗽了兩聲,悠悠的說道︰「罷了。」

他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讓你去議事堂,本來就是讓你去爭的,你做的這些事情,換作是朕,朕也會這麼做。」

「畢竟權柄,總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最好。」

皇帝抬了抬手,開口道︰「你們都起身罷。」

「劉乙,給他們賜座。」

此時,修德殿里已經沒有了其他人,劉乙只能親自動手,來回三趟,搬了三把椅子,放在了三個人身後。

三個人雖然心里打鼓,但是還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佟儉還回頭看了一眼殿外。

說隨後就到的清淨司司正衛江,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皇帝再一次咳嗽了一聲,聲音變得虛弱了起來︰「你們今天到修德殿來,為了什麼,朕心里明白。」

「如果朕還在昏睡,那麼天崩地裂就在今日,明日一早,老三便可以順順當當的即皇帝位,燕都局勢,就此大定。」

皇帝微笑問道︰「是不是?」

趙隸嚇得再一次跪在地上,叩首道︰「兒臣…絕無此念…」

兩個宰相也都站了起來,低頭否認。

皇帝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的說道︰「如果朕沒有昏睡,你們便像方才那樣,跪在地上勸朕回心轉意。」

說到這里,皇帝悠悠的嘆了口氣,開口道︰「朕這修德殿,真是內外透風,就沒有傳不出去的消息。」

這個時候,這位在位三十多年的皇帝,情緒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他面色潮紅,情緒有點亢奮。

「你們知道的不錯,這個時候,朕本來應該是昏睡過去的。」

「現在之所以能跟你們說話,是因為朕用了藥。」

皇帝閉上眼楮,似乎忽然釋懷了︰「太醫院的奉御說,用了這個藥,活不過十二個時辰,朕的身子本就不行,多半…」

皇帝看了一眼三個人,微笑道︰「很難見到明日的太陽了。」

听到這句話,三人都 地抬頭,看向皇帝。

皇帝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今天晚上,你們便在修德殿陪朕。」

「明日一早,如果朝野沒有變故,你們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

說著,皇帝看向馬誠手里捧著的詔書,開口道︰「在那封詔書上用印,扶老三嗣位。」

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另外一條路就是,按照朕的意思,傳位給老四…朕崩之後,你們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讀詔書,請老四進宮嗣位。」

說到這里,皇帝似乎有些累了︰「走哪條路,你們自己去選。」

三個人都有些不解。

但是皇帝已經閉目養神,不再說話了。

一旁的大太監劉乙,輕聲道︰「衛王殿下,此時已經與梁王殿下一起出城了。」

「另外,郎家的幾個家長,也都到了燕都城外。」

說到這里,劉乙頓了頓,開口道︰「再有就是,南邊征南軍中的禁軍,應該也已經北上,朝著燕都趕來了。」

听到這句話,兩個宰相都微微色變。

梁王手里有一萬人,他們是知道的,不過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朱里真少年組成,沒有上過戰場,屬于紈褲子弟居多,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但是郎家…

是朱里真八大家族之一,早年是常年執掌禁軍的!

一直到現在,郎家還有不少子弟在禁軍之中。

至于征南軍中的禁軍,是前不久剛剛從禁軍三大營支援出去的十萬人,現在…

正在回師燕都的路上?!

趙隸 地抬頭,看向老父親,咬牙道︰「父皇,老四這是要謀逆!」

永平帝睜開了眼楮,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兒子。

他沒有說話,但是眼神里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你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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