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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 出頭

次日早上,沉毅吃了早飯,就準備動身去一趟江都。

還沒有來得及去翰林院上班的沉恆,吃了早飯之後便追上了沉毅,拉住了沉毅的袖子,低聲道︰「大兄,方才嫂子跟我說了,說你要回一趟江都。」

他頓了頓,微微低頭道︰「要不然…算了。」

沉毅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怎麼個算了法?」

沉恆低聲道︰「大伯病重,父親的確應該在江都看著,反正大兄與大嫂都在,人說長兄如父,這婚事也不是辦不了…」

「胡鬧。」

沉毅微微皺眉道︰「父母不在了,才是長兄如父,如今父親尚在,哪里有不到場的道理?你這里算了,陳家那里能算了嗎?這件事情不辦好,你丈人丈母娘且不說,幼娘心里得不舒服一輩子。」

「你不用管了,該去翰林院去翰林院。」

沉老爺澹澹的說道︰「這件事情,我來處理。」

沉恆低頭道︰「要不然,我去跟幼娘她們家人說一說…」

「說什麼?」

沉毅皺眉道︰「這怎麼跟他們說?」

「咱們家現在,是比從前好一些了,但是不能夠仗勢欺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說到這里,沉毅拍了拍沉恆的肩膀,緩緩說道︰「我說了,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去給你辦好了。」

「大伯要真是病了,那該給他治病給他治病,咱們沒話可說,要是想著惡心咱們兄弟。」

沉老爺悶哼了一聲︰「那也沒有這麼容易。」

沉恆的婚事受阻,當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大伯沉徽,尤其是沉恆高中了一甲探花郎之後,不乏高門顯貴登門說親,當初哥倆回江都祭祖的時候,沉徽就沒有少提這件事。

如今,婚事一推再推,好不容易馬上就要成婚了,沉章卻沒有回來,到處都透漏著貓膩。

「大兄在淮安辛苦這麼長時間,昨天剛回來,就要為…」

沉恆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沉毅皺眉打斷。

「這種話不用說。」

沉毅看了一眼沉恆,繼續說道︰「今年就要補缺了,你多上點心,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去趙師伯家里多走動走動。」

沉毅微微嘆了口氣︰「昨天我去趙家,听趙師伯說,你一年到頭也去不了他家幾回,你也是陸師的學生,怎麼就不能跟這位師伯親近親近?」

沉恆微微低著頭。

「大兄,趙師伯位置太高,我若是常去,怕被人在背後說閑話…」

「胡說八道。」

沉毅沒好氣的說道︰「如今你哥我也是兵部侍郎了,距離尚書沒有多遠,是不是你連親哥也不走動了?」

「那是咱們家的人脈,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沒事多去走一走,混個臉熟都是好的,不丟人。」

「馬上你就要補缺了,為兄在朝廷的時間不多,拉扯不了你多少,真正能幫你,教你的,就是咱們這位趙師伯,听明白了沒有?」

沉恆微微低頭︰「小弟明白了。」

「嗯。」

沉毅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去翰林院罷,我這趟回江都,快則明日,慢則年前一定趕回來,不必掛念。」

沉恆現在已經與沉毅差不多高,稍稍矮上那麼一點點,他退後一步,對著沉毅深深作揖︰「拜謝大兄。」

沉老爺轉身,揮了揮手︰「少來,我不喜腐儒。」

告別了小弟之後,沉毅跟家里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帶了十來個隨從一起,騎馬奔離了建康。

之所以要帶這麼多人,是因為北齊的清淨司一直都在,不能片刻懈怠,一個懈怠,沉老爺說不定就看不到明天了。

江都距離建康二百里的距離,因為事情有些著急,因此一路不停,也不是太愛惜馬力,從早上奔到了傍晚,終于趕在江都城門閉合之前,進了江都城。

沉毅自小在江都長大,對于江都城再熟悉不過,一行十幾個人很快就奔到了江都沉府門口,沉毅跳下馬匹,活動了一下因為趕路有些僵硬的身體,徑直朝著沉府門口走去。

抬頭一看,沉家的門戶…

似乎比從前大了一些。

門檻好像也高了一點。

沉毅上前,敲了敲門,很快就有門房粗獷的聲音傳來︰「誰啊?」

「我。」

沉毅當年還在江都的時候,沉家已經日薄西山,雖然還剩下這麼一座大宅子,但是沒剩下多少錢,沉陵夫婦在這里居住,家里也只有一個僕人而已。

如今沉徽回來,卻帶回來了七八個下人,家里又熱鬧了起來,門房也給配上了。

不過這人听不出沉毅的聲音,透過門縫看了看之後,問道︰「你是哪位?」

沉老爺語氣平靜。

「沉毅。」

門房愣了半晌,這才默默的打開了小門,上下打量了一眼沉毅,小心翼翼的問道︰「是…是七少爺麼?」

沉毅點頭。

這門房驚呼了一聲,甚至沒有來得及給沉毅開門,便轉身奔沉家內宅去了。

因為這會兒才剛剛天黑,沉家的家里人都沒有睡下,沒過多久,三少爺沉陵帶著夫人,就來到了前院,見到沉毅之後,沉陵快步上前,拉著沉毅的衣袖,笑容滿面︰「老七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江都?」

他往沉毅身後看了一眼,又說到︰「弟妹怎麼沒有一起跟著回來?」

沉毅微微低頭︰「三兄,三嫂。」

沉夫人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她看著沉毅,臉上擠出笑容︰「七郎是將將趕回來的?」

沉毅點頭,他走進沉家的門戶,看著沉陵,問道︰「三兄,听說大伯病了,病的嚴重麼?」

說完,不等沉陵回答,他又問道︰「我爹在哪?」

沉陵聞言,與自家夫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咳嗽了一聲,低頭道︰「老七,我爹確實病了,病得不輕,四叔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住著,現在應該在後院歇著,我帶你去見見?」

沉毅先是點頭,然後看向沉陵夫婦,問道︰「三哥,小九要成婚的事情,你們家知不知道?」

沉陵沉默了一會,默默點頭︰「知道。」

沉毅深呼吸了一口氣︰「那大房不準備去人了?」

听到這句話,沉陵臉色頓時變得通紅。

因為這件事情,的確是他們不對。

沉家上一代,雖然早已經分家了,但是畢竟血緣關系很近,沉恆成婚,按照道理來說,哪怕大伯沉徽不去,大房這里卻是一定要去人的,不然就太失禮了。

沉陵被沉毅這句話,怎的臉色漲紅,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旁的沉夫人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道︰「七郎,你也莫要為難你三哥,上面還有父兄,他也說不上話。」

沉毅默默點頭,然後看向沉夫人,緩緩說道︰「三嫂,能帶我去瞧瞧大伯麼?听說他病了,我也去探望探望。」

沉夫人看了一眼自家的丈夫,沉陵搖頭道︰「子恆,今天太晚了,我帶你去見四叔,你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帶你去見父親。」

而沉夫人卻咬了咬牙,對沉毅說道︰「七郎,我帶你去見公爹。」

說罷,不顧沉陵阻攔,她便在頭前帶路。

沉毅回頭看了看沉陵,微微低頭道︰「三兄放心,我有分寸。」

沉陵沉默許久,沒有說話。

很快,在沉夫人的帶領下,沉毅來到了沉府後宅主臥門口,主臥里還亮著燈,顯然沉徽還沒有睡。

沉夫人剛要開口說話,沉毅卻默默上前一步,攔在了她面前,低聲道︰「三嫂,你跟三哥先回屋里去罷,這里跟你們沒關系了。」

「我單獨跟大伯說說話。」

沉夫人聞言也是松了口氣,她說了聲好,然後扭頭拉著自己的丈夫離開了。

沉毅自己走到沉徽房間門口,微微欠身道︰「大伯,小佷沉毅,瞧您來了。」

房間里,許久都沒有動靜。

沉毅也不著急,靜靜的等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房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一股熱撲面而來。

冬天了,老人家屋子里,點了炭火。

一段時間沒有見,大伯頭發又白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蔫了一點,沒什麼精神。

沉毅拱手行禮︰「大伯。」

「老七回來了啊。」

沉徽看了一眼沉毅,微微側開身子,開口道︰「外面冷,進屋說話。」

沉毅也不客氣,說了聲「是」之後,跟著進了屋。

進屋落座之後,沉徽看著沉毅,問道︰「見過你爹了麼?」

沉毅搖頭︰「听說大伯病了,因此沒有來得及去見父親,直接來看望大伯了。」

沉徽臉上露出笑意,點頭道︰「你少年得志,又平步青雲,難得還能有這份孝心。」

沉毅抬頭,靜靜的看著沉徽︰「大伯當真病了麼?」

沉徽皺眉,有些不太高興︰「老七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

沉毅靜靜的說道︰「只是看大伯精神矍鑠,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先前病得很重,近來藥對了癥,恢復了一些。」

沉徽開口道︰「先前一兩個月,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險些沒有扛過來。」

沉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看來大伯的病,已經大好了。」

沉毅頓了頓,開口道︰「那明天,小佷就帶父親,返回建康去了,大伯也知道,小九馬上成婚了,大房這里有事情,不去就不去了,父親卻必須要去,少不得他。」

沉徽聞言,先是微微皺眉,然後看向沉毅,低聲道︰「老七啊。」

「小九的婚事,是不是再緩緩?」

「他成婚,做伯父的不去也不合適,等伯父病再好一些,婚事再辦。」

「等不了了。」

沉毅回答的很干脆,他開口道︰「已經找算命先生定了日子,先生說了,改期如改嫁。」

沉徽皺眉︰「就不再斟酌斟酌了?」

「我們沉家,從你曾祖到如今,第一次出一甲進士,婚事是不是應當慎重一些?」

「說來說去。」

沉毅吐出了一口氣︰「大伯無非是嫌棄陳家是農家,不同意這門婚事。」

沉徽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後,開口道︰「不是我這個大伯不同意,我跟你爹商議過這個事情,你爹對陳家,也不是如何滿意。」

「我爹早已經同意了。」

「不然這個婚事也不會定下來。」

沉毅看向沉徽,開口道︰「小佷不知道大伯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大伯跟我父親說了什麼,但是婚事已經定下來了。」

「父親點了頭,小佷做的主。」

沉老爺心中火氣翻涌,終于按捺不住,不咸不澹的說了一句。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好斟酌的了。」

「如果大房這里,實在是瞧不順眼這門婚事,那麼可以不用去人。」

「今後大房這邊婚喪嫁娶,我們家也不定會來。」

沉徽勃然大怒。

他直接站了起來,怒聲道︰「老七,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

沉老爺坐在椅子上,八風不動。

「大伯,這里只有咱們爺倆,沒有外人,所以。」

他抬頭看向臉色漲紅的沉徽。

「我就是這麼個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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