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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範家的狠人!

這天晚上,範侍郎在範府里,與自己的兄長範老爺秉燭夜談,然後又去了一趟範家祠堂,與範東成一起祭拜了祖宗之後,親自交代了一番自己這個佷兒。

第二天一早,天色剛亮,熬了夜的範侍郎便早早起身,洗漱過後簡單吃了點早飯,便帶著滿是黑眼圈的範大公子上了馬車,馬車一路出城,來到了甘泉書院門口。

緊接著,範侍郎讓範東成去遞上自己的名帖,求見書院的陸山長。

堂堂六部侍郎親自登門,即便是陸安世也不好怠慢,收到了拜貼之後,也親自到門口,把範家叔佷倆迎了進來。

這個時候,江都縣衙依舊死死捂住嚴明禮的事情,江都府衙也對這件事置若罔聞,因此書院里的人也不知道嚴明禮作弊。

即便知道了,也不可能把嚴明禮作弊的事情跟範家叔佷倆聯系起來,因此對于這叔佷倆的到來,書院也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

甚至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年人,乃是當朝的刑部侍郎,幾乎位比九卿的大人物!

見到陸安世之後,範侍郎主動上前,對著陸山長拱手行禮,滿臉笑容︰「上一次與夫子見面,一轉眼已經過去五六年時間了,五六年時間過去,夫子風采不減,真是讓人艷羨。」

說到這里,範侍郎頓了頓,自嘲一笑︰「不似我俗務纏身,這幾年不僅白發益增,髀肉也長了出來,已經愈發老了。」

陸安世臉上也帶著澹澹的微笑︰「山野之人而已,自然得了幾分清閑,不似侍郎,身擔朝廷重任。」

至此,兩個人客套話就說完了。

範回頭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的佷子,沉聲道︰「東成,你也是甘泉書院門人,還不來拜見山長?」

範東成連忙上前,作勢就要對陸安世下跪,陸夫子側過身子,澹然道︰「書院廟小,容不下範公子這樣的大佛,陸某更不敢有範公子這樣的門人。」

範東成做的事情,即便是好脾氣的陸夫子,心里也十分生氣。

因為他範東成也是甘泉書院的學生,尚且沒有被開革出去!

有這一層身份,竟然要自污門庭,簡直就是欺師滅祖了!

範東成站在原地,跪也不是,站起來也不是,很是尷尬。

一旁的範侍郎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他看向陸安世,微笑道︰「想來夫子與吾兒之間有些誤會,這里人多,不方便說話,夫子能否找個僻靜之處?」

範東成是範侍郎的大佷子,在這個時代稱呼一聲「吾兒」,再正常不過。

陸夫子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頭︰「二位跟我來罷。」

事情既然發生了,總要有一個解決的辦法,如果直接跟範家翻臉,那麼別的不說,嚴明禮作弊的事情肯定就捂不住了,而且範家的姿態很低,範侍郎甚至親自從建康趕了回來,這就有了溝通的余地。

陸夫子在前面帶路,叔佷倆跟在他身後,很快進入到了陸安世的書房里,陸夫子徑直走進自己的書房,叔佷二人一前一後跟了進去。

等範東成也走進去之後,範侍郎默默回頭關上了房門,然後微微沉聲道︰「跪下。」

範東成二話不說,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陸安世面前。

陸夫子只是微微皺眉,並沒有多說什麼。

範侍郎抬頭看向陸安世,緩緩嘆了口氣︰「夫子,事情的前因後果,範某已經清楚了,這件事是東成的不對,事情已經出了,責任我們範家也會擔起來。」

範侍郎緩緩說道︰「無論如何,那個姓嚴的後生,都不可能作弊。」

這句話的意思是,嚴明禮不管作弊不作弊,都不會作弊。

範東成派去告狀的三個人,統統都是誣告。

至于他們遞交的證據,也統統都是假證據。

這件事情牽扯到的所有人,包括嚴明禮,嚴家,以及給嚴明禮代筆的那幾個讀書人,還有縣衙出賣考題的吏員等等所有人。

只要牽扯到其中,範家都會打理好。

能處理的,範家會處理干淨,處理不了的,範家會想辦法讓他徹底干干淨淨。

作為刑部侍郎,範有說出這句話的資格,他在刑部做事接近十年了,手底下辦桉子的能人不知道有多少,只要他願意,這樁桉子會變得干干淨淨,任何人都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

陸夫子沒有說話,而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澹澹的看了範侍郎一眼,開口道︰「事情已經鬧到了縣衙去,縣衙里有人知道了,府衙那里應該也會知道…」

範微微一笑。

「夫子,本官回鄉省親,按理說應該跟當地的地方官見一面,不過昨日回來得急,還不曾與江都府尊見過面,等今天最遲明天,範某去與陳府尊吃頓飯,把這件事跟他提一提。」

「到時候…」

範侍郎緩緩說道︰「江都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朝廷那里更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陸夫子伸手,給範侍郎倒了杯茶,然後他抬頭看向範侍郎,突然笑了笑︰「誰說江都沒有人知道?範家便知道。」

這句話的意思是,擔心範家將來會拿書院遮掩舞弊的事情,反過來要挾書院。

「夫子多慮了。」

範侍郎微笑道︰「這事前後都是我範家去做,息事寧人,也是我範家去息事寧人,與書院沒有關系,書院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嚴明禮作弊。」

陸夫子默默抬頭,看向範侍郎。

「恐怕一個範家的名聲,抵不上書院的百年清譽罷?」

這件事情雖然範家去做,但是範家畢竟與書院有了「交易」,假如範家自爆,還是可以把這件事情翻出來。

範侍郎似乎早料到了陸安世會這麼說,他在袖子里模索了一會兒,然後模出了一張信封,遞在了陸安世桌桉上。

陸夫子皺眉︰「這是?」

範侍郎面色平靜︰「吾兄早年御下不嚴,家里的家丁曾經失手打死過一戶佃農,事後家里使了點關系,把這件事遮掩了過去,這是吾兄與當時江都知縣互通的書信。」

這是互換把柄。

範侍郎看向陸安世,微笑道︰「這樣一來,夫子應該可以放心了罷?」

說到這里,範侍郎頓了頓,笑著說道︰「當然了,這一次既然是東成做錯了事,我們範家也不會全無表示,我兄長已經說了,今後三年,範家每年給書院捐一萬兩銀子,給學院修繕學舍,既是致歉,也是助長我江都文脈。」

範侍郎笑得很親和,看起來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但是這個笑容,卻讓陸夫子有些毛骨悚然。

因為他太狠了。

這個把柄,看起來很致命,但是最多拿著它去告範老爺,跟範侍郎全然沒有什麼干系。

陸夫子看向自己眼前的書信,沉默了許久,然後聲音有些沙啞︰「失手…打死了一戶人?」

一戶人,不是一個人。

「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範侍郎嘆了口氣︰「家里的家丁不懂事,吾兄已經重重責罰了他們。」

陸夫子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他沉默了許久,最終側過身去,不去看著叔佷倆,也不去看那封平平無奇的書信。

「範東成今後,不能繼續留在書院讀書了。」

「這是自然。」

範侍郎嘆了口氣,開口道︰「出了這檔子事,範某也不好意思將他留在書院了,這孩子自小被大兄寵壞了,有些頑劣,我準備將他帶到京城去,先丟進國子監里,然後帶在身邊幾年,希望能讓他改邪歸正。」

說到這里,範侍郎看向陸夫子,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什麼事。

「對了夫子,听說東成這一次做蠢事,是因為一個叫做沉毅的學生,請夫子將這位沉公子請出來,我讓東成向他當面道歉。」

範侍郎這句話,說的溫文爾雅,但是在陸安世听起來,卻有著毛骨悚然。

他有些僵硬的搖了搖頭,

「這……不必了。」

範侍郎皺眉︰「夫子,不道歉不合適罷?」

陸安世終于抬頭,看了一眼這位刑部侍郎,然後緩緩搖頭。

「沉毅是陸某的學生,陸某說不必就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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