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這些番人,提著刀,惡狠狠的進來。
靈飛順濟號的官兵豈能容忍他們對自己的都統動刑。
登州水師幾個都統雖然在之前有些讓人詬病的地方,可是隨著李敬入住水師。
陸訓的時候就無數次強調軍紀。
隨著新式戰艦下水,軍官們一個個即便沒有愛兵如子,也裝成了愛兵如子。
誰都知道靖字軍軍法不是吃素的。
當了官拿錢多,責任也大。
犯了軍紀管你是誰?
後台對李敬來說都不是事。
軍紀公開的就是軍官加倍處罰。
于是勤勉的水師軍官,自然得到了將士們的愛戴。
眼看著番兵進來抓人逼供。
林澹然把韓羽抱在牢房角落,一個眼色。
沖進來六個番兵就士卒們從身後,被扣了屎尿桶,奪了兵刃。
廣州的港務長賈賣做夢都沒想到,這些手無寸鐵的人犯這麼彪悍。
好不容易花巨資拿下的牢獄,這審訊位置坐著居然發燙。
他眼瞅著暴動的囚犯沖出來,手持搶來的彎刀,牢房的糞桶,對著沖進去的港務兵就開始砍殺。
幾個人甚至脅迫為了牢房的廂軍,抽了他的刀,拿出鑰匙,放出了其他人犯。
衙門里關押的除了靈飛順濟號上的官兵,還有六百多其他的囚犯。
而接管牢房的港務兵,不足一百人。
沖在最前的人好凶悍。
手持木桶,奪下的彎刀的,空手的,三人一組。
糞桶防御,彎刀殺人,空手的搶奪港務兵兵器丟給其他人。
這種配合看的賈賣匪夷所思。
囚徒暴動了。
隔離間的囚犯如潮水一樣涌出來。
這該死的駱貞貴,拿了錢還給自己找這麼大一個麻煩。
一轉眼,自己士兵傷亡的居然比囚徒還多。
這是什麼兵啊?
如此悍勇,受了傷害死死用手掌抓住彎刀兵刃,滿身鮮血搏著手斷也要給同伴制造戰機。
大宋要是有此強軍,怎麼會連國都都丟了?
可惜牢房狹窄,弓箭手也沒有能發揮威力就被沖到面前。
賈賣才猶豫了片刻,牢房里的混戰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敵對手的港務番兵,在港口仗著人多欺壓海商還可以,哪里經過這種拼命的陣仗,已經開始潰逃。
賈賣也跟著跑。
他都沒想到,剛跑到牢房門口。
迎面就撞上了一群宋軍士兵。
黑漆漆的弩箭他簡直太熟悉了,就是靈飛順濟號上的那種,他花了大價錢,才讓兩個狗官同意他搬到番坊。
為什麼會出現在廣州衙門的大牢門口?
「誰是賈賣?」
正當這群出逃的番兵在大牢門口被弓弩手逼住的時候。
賈賣忽然看見了仙女。
這麼漂亮的大宋女人,可從來沒有見過。
一身英武的鎧甲,巾幗英雄的氣質。
彷佛是華夏詩詞里的花木蘭。
花木蘭也沒這個漂亮,這容貌簡直了。
是夢想中大宋女人的極致美麗。
「本官就是賈賣!」
這樣的女人的搭訕,是不能拒絕的。
賈賣剛開口,士兵中就沖出來十幾個人,徑直的把他摁到地上。
「放開我,依照大宋的律法,你們無權處置我們大食人,也無權拘押身為廣州港的港務長!」
賈賣急了,急忙亮明身份。
趙福金理都沒有理他。
「快,進去救人,我看他們刀上有血!」
「喏!」
趙福金剛剛下令,士兵們往里沖。
迎面就看著沖出來的趙羽和林澹然,趙羽和林澹然也沒閑著,眼看著趙福金抓了賈賣,連忙讓手下的兵把賈賣麾下反番兵全部抓捕。
「哎幼,我的茂德長公主,我的菩薩,您總算是來了!」
眼看趙羽和林澹然都沒事,趙福金笑面如花。
摁在地上的賈賣一愣,不是大宋說的長公主都被金人一網打盡,然後被救出到了山東。
糟了,山東的水師來了。
還帶著大量兵馬。
「李宣撫使不是讓你負責收羅番人作惡的證據,你怎麼跑大牢里去了?受刑沒有?」
趙羽翻了一個白眼。
他實在不放心這些蠢貨,生怕他們氣勢上壓不住廣東南路經略使這些狗官,還沒等到李敬來了,就傷亡慘重。
「傷了多少兵?」
趙福金還在問趙羽,趙羽搖了搖頭。
「沒事,就剛才暴動傷了一些兄弟,公主來的很及時!」
趙羽在沖出牢房之前,都有些擔心外面是不是有廣州廂軍把守,在考慮是否堅守牢房。
就算是沖出去,他也不知道去哪里。
還不如在牢房堅守。
正在猶豫時候。
外面傳來熟悉的女聲。
趙福帶著人拿下了州衙。
這簡直太好了。
就算是趙福金真的來晚了,誰敢指責她啊。
「趙都統受苦了,娘娘和太妃馬上就到州衙,靖字軍還在控制搜索州衙!」
「拿下駱貞貴和高陽沒有,此兩人膽大包天,明知道靈飛順濟號乃是昔日太上皇出訪高麗的神舟,也敢賣給番人,他們兩人在廣州勾結番人,所作所為,罄竹難書!」
被摁在地上的賈賣听見趙羽告狀,嚇的渾身都在顫抖。
腦子嗡嗡的。
這下子完球了,大食商人在廣州港口幾百年海貿打下來的基業,毀于一旦。
「這兩貨收集了一船的金銀,準備去給趙構,還沒上船,原本留在廣州的那一船兵跟船上水軍里應外合,登陸碼頭就拿下了!」
我大宋水師沖擊廣州番人控制的碼頭。
這是如何一副火炮齊鳴的場景。
趙羽不由的遐想起來。
當成群的船隊進入碼頭的時候。
大部分番兵就嚇傻了,這幾天不少人都登上過靈飛順濟號,傻子都能看出來,人家援軍來了。
無數商船起錨,準備逃跑,無數番兵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跑。
何曾想到,碼頭左右兩側和身後,數千推著馬車,馬車上架著床弩,火炮的士卒整齊的列陣封堵了碼頭所有出口。
當悍勇的番兵不知死活抽出彎刀的時候。
迎向他們的是虎尊炮的怒吼。
跑聲隨著丟下武器,抱頭不殺的吼聲。
還有血流成河的慘景。
碼頭上不管是番兵,裝卸工匠,海商,全部都嚇傻了。
這時候宋軍海軍又對著幾條試圖沖撞逃逸的商船開後。
一條不算最大的戰艦,一個齊射,讓商船千瘡百孔,眼睜睜看著其中最前面的一條沉入珠江。
「趙都統,他們是什麼人?囚犯嗎?」
趙福金看著從牢房里沖出一些惡臭的家伙,眉頭皺起來。
這些人也不知道關了多久。
全身都散發出酸臭,這味道比血腥更讓她難以忍受。
「高陽,駱貞貴勾結番人,控制市場,吞並人家產業,監牢里大部分都是苦主!」
「你帶去衙門,找個地方,讓士卒們洗洗,順便在衙門找點衣服,洗完都給換了!」
「我的兵衣服還在船上呢?」
「別找了,靈飛順濟號上的船艙都被番人洗劫了,士卒的衣櫃衣服,都被番人拿走了!」
軍裝被搶走了,想象也是,這麼漂亮服飾,肯定招賊。
林澹然和一群校尉都有些傻,衣服被拿走了,自己穿什麼,好在廣南之前,李敬下令讓他們把貴重物品和所有銀錢寄存在泉州!
「你們先去洗,我讓人再給你們送一套回來!」
水師要在廣南大量征兵,幾百套新軍裝還是有的。
趙福金對著趙羽笑了笑,干脆的押著渾身篩糠一樣顫抖的賈賣和賈賣手下的番兵進府衙了。
趙羽則讓後瞪了一樣,讓他們等著趙福金的兵走完了再進去。
這公主跟李宣撫使關系極好。
水軍的潔癖,難道公主沒有?
你們一個個色豬一樣望著公主,沒注意公主皺著眉頭嗎?
比公主眉頭皺的更緊的是皇後朱璉。
他都不知道,趙羽給他打了前站。
也做夢都沒想到,廣南東路經略安撫使這麼壞,這麼膽大妄為,連靈飛順濟號也敢賣給番人。
更沒想到,番人居然在廣州大宋的地界上,如此猖獗,為非作歹。
想我大宋朝列祖列宗,如此寬厚番人,單獨撥發土地給他們構築番坊。
最後靖字軍在廣州街頭,港口,番坊抓的雞飛狗跳,這結果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李敬,易安,兩位太妃,廣州官場爛透了,不僅經略安撫司衙門,船舶司衙門上下都收受番人賄賂甚至索賄,就連所屬幾個縣也跟知州一起沆瀣一氣,你們抓了這麼多人犯,怎麼弄啊?
兩個太妃對望一眼,又看著李清照望著李敬。
咯咯的笑起來。
李敬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依照我們山東的律法,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娘娘可以把李芘調來,他是專業干這個的,你可以考考他對山東新法的理解!」
听說李芘專業干這個的,李清照和喬太妃噗嗤一下就笑起來。
娘娘嗔怪的拍了李敬一下。
「我是問你,拿下了那些番人,不承認他們的自治權,他們在蘇祿國,在爪哇,在三佛齊,在真納,還有印度海上的所有港口,都不會對我宋商進行補給,他們甚至會串聯海盜,搶劫我大宋商船!」
跟泉州的海商交流過後。
朱璉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從唐朝開始,這些信奉***教的人就是印度洋和中國南海周邊的霸主。
比如蘇祿國,實際上就是大食在後世菲律賓佔領港口後,依托沙班達爾制度,從港口逐步蠶食,建立的國家。
三佛齊起源于蘇門答臘島東南部的巨港,在其鼎盛時期,勢力範圍包括馬來半島和巽他群島的大部分地區。控制諸蕃水道之要沖,經濟上主要依靠過境貿易,其實這些港口也是依托沙班達爾制度建設的港口。
「啟稟娘娘,我大宋水師是天下無敵的,不管是沙班達爾,還是班沙爾達,跟金狗一比,都是土雞瓦狗。您可以就廣州番坊胡人為非作歹,搶劫我大軍宋軍之事,向所有沙班達爾港口宣戰,要求他們移交所有班沙達爾港口作為賠償。」
李敬此話一出。
別說朱璉驚呆了,就連李清照,喬太妃,王太妃也長大了嘴巴,吃驚的樣子可愛的很。
「李敬,合適嗎?廣州的事情把責任推到所有的沙班達爾港口上?別人怎麼看我們大宋。」
「娘娘,你還是太善良,你以為這幫番人能感恩?這是我們大宋比較強大,他一口吞不下去,要是我們是一個幾萬人的島國,這些大食商人早就打過來了,您別以為這些港口是孤立的,其實他們聯系很緊密,我們只要宣布廣州港取締了沙班達爾制度,他們立刻會報復我們大宋商船!」
「可我們連大金都沒有打完,就這麼著急的滿世界宣戰?」
李敬翻了一個白眼。
打大金,這些大型戰艦除了充當運輸船,用于護航和作為動力,一點用都沒有。
再說,登州還在源源不斷的生產。
您也不睜大眼楮看看。
光港口就繳了多少黃金白銀。
如果在把番坊和州府,船舶司各官員的住所查抄下來。
再挨著把環南海的所有沙班達爾港口打了。
別說一個金狗,滅金國,西夏,西遼的軍費都夠用了。
這些大食,波斯,印度等國的海商時代在大海里橫行霸道,積累了天量的財富。
「沙班達爾可不是什麼全世界,娘娘就在廣州整訓兩個月,我帶大宋水師去把南中國海的港口全部收復!」
「李宣撫使不能去,你是大宋的定海神針,除非打大金,否則你不能去!」
宗澤回汴梁城之前,給朱璉什麼要求都沒有提。
就是讓朱璉摁住他不要去隨意上戰場。
明年的大金復仇之戰,宗澤知道自己加上朱璉也摁不住,但是其他戰場,比如高麗,讓朱璉一定摁住李敬不去親自去打。
「娘娘,我能替李宣撫使去嗎?沙班達爾制度的廣州港,讓我的水兵吃透了苦頭,剛才在牢里傷了十五個,有個水兵還傷到了筋骨要退役!」
趙羽洗漱完了,換了一套新軍裝。
連肩膀上的臂章也是洗過了,新放上去的。
「辛苦趙都統了,待會我忙完了,去看看受傷士卒,需要退出水師那個,一定要妥善安置。我也沒想到,高陽和駱貞貴兩個狗官,看起來道貌岸然,如此心黑手辣?」
「娘娘,他們何止心黑手辣,幾乎全廣州的大部分外貿產業鏈,都被兩人以及港務長相關人員霸佔,他們強賣強賣,巧取豪奪,顛倒黑白。廣州州衙的監牢里全是苦主!因此我向娘娘諫言,派人查封船舶司衙門牢獄,徹查港務衙門牢獄,徹查廣州府下屬各縣牢獄,重審租金幾年的積壓桉件,換廣州百姓一個朗朗晴天。」
能看得出,趙羽欲言又止,幾乎每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的,朱璉和李清照都有種預感,可能事情比他說的更加言重。
這時候恰巧趙福金到了。
「娘娘,這個駱貞貴太肥了,我審訊了駱貞貴的老婆兒子,才知道知州衙門內有個密室,里面的金銀,比繳獲碼頭上那條船的還要多的多,好多房產,地契,工坊契約!昔日金狗沒有來犯之時,我曾進過大宋國庫和內孥,這個經略安撫使的錢,比我國庫和內孥加起來還多!」
趙福金形容駱貞貴富可敵國的話,讓李敬有些發笑。
趙佶一個藝術家,喜歡什麼收羅什麼,有六賊助紂為虐,他能在國庫存下金銀才有鬼。
不過這種事當局者迷。
朱璉和兩位太妃卻驚了。
連忙起身,讓趙福金帶路,趙羽看見李敬跟著去,他也好奇的跟著去。
「娘娘,要不要把駱貞貴帶去,讓他看看,自己積累的財富,都給靖字軍充當軍費了是什麼感覺?」
朱璉一愣,回頭望著李敬一眼,眉目的表情生動的很,不言而喻,你小子敢獨吞?
李敬一腳踹了趙羽一下。
叫你小子話多,不止有駱貞貴的財富,還有胡人的,數量都沒有統計出來,出什麼餿主意。
趙羽嚇的連忙捂住,朱璉咯咯的笑起來。
「老規矩,我只要一成!要不打沙班達爾我就下令調康字軍和關勝到廣南東路來!」
「娘娘,一成太少了,我給你兩成,兩成給宗帥和河東路軍,其余的留給靖康武三軍明年開戰!」
「予要這麼多錢也沒用!再說,皇家銀行每天的收入,遠大于我們這群受難女人的揮霍了!」
「娘娘要在燕京建都啊,我們建一個天下無雙的都城!」
二成收入就夠建都城了,朱璉都驚了,這些海商究竟多少財富啊。
這麼多收入,如果調關勝來,還真不如讓李敬去打更加放心,雖說關勝也是可靠的,畢竟朱璉對靖字軍的軍紀更信任。
「沙班達爾港口聯盟真有這麼多錢?」
「有!」
單從貨幣來說,如果能把沙班達爾在南中國海各港口的利益和囤積的財富一口吞下。
確實夠了,可是建都城不單是花錢。
其中還有大量金銀涌入大宋引發的通貨膨脹問題。
不過李敬相信大宋卻貨幣,山東生產力又在飛速膨脹,這個問題不是很大。
「有什麼有,打南中國海的沙班達爾港口聯盟,是為我大宋商人復仇,是讓他們為非作歹付出代價,是犯我大宋者雖遠必誅,都副樞密使了,紫袍大員,話都不會說!」
李清照在李敬身上拍了一下,等她把話說完,兩位太妃,一位長公主,一位皇後笑的花枝亂顫。
等她們走到廣州知州衙門地下倉庫的時候入口的時候。
全部都驚呆了,士卒們在里面打著火把,一箱箱把金銀珠寶抬出來。
正在登記賬冊。
剛剛押解過來的駱貞貴絲毫都沒有意識到傳說中在山東監國的皇後來了。
抬頭看見了前些日子被他拘押的趙羽,渾身篩糠一樣的抖起來,事情大條了,敢把太上神舟指認為番人船只,污蔑大宋水師為海盜,可不是貪污受賄那種在大宋地方官中不致死的罪責。
翻了一個白眼就昏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