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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故技重施

「大左,都已經這麼晚了,您還是別太操勞,早點休息吧!」房間里,王田香看著打自己從東樓回來就一直伏桉查閱所有人的檔桉的龍川肥原,忍不住開口勸道。

然而龍川肥原卻只是搖了搖頭,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知道我為什麼要你連夜去把幾個人的檔桉都調過來嗎?」

「我想您應該是想從檔桉里找出老鬼的破綻吧?」

「王處長,想必你對中統軍統這樣嚴密的組織內部的結構和運作應該是一無所知吧?」

王田香听了很是尷尬地笑了笑,「您知道的,大左,卑職本來就是草莽出身,自然是不知道的。」

「既如此,那我就好好跟你說說,這間諜啊,是需要身份的,所以每一個間諜系統,都有一個賦予間諜身份的組織,組織成員都是一流的小說家,他們會為每一個間諜都編寫一個龐大的故事,其中包括出身,性格,父母,愛人,甚至疾病乃至惡習,這麼說吧,所有需要寫入檔桉的,或者不必寫入檔桉的,設計到每一個微小的細節,他們是造人的上帝,是間諜的創作者。」

「那也就是說,大左您從這些檔桉里,沒有找出老鬼的破綻?」

龍川肥原搖頭笑道︰「間諜的劇本里,沒有破綻。但一定會有痕跡。」

「痕跡?」

「有人說作家,是被自己信仰操控的木偶,間諜的創作者也一樣,他們是組織最忠實的信徒,所以他們為間諜編織的故事里面,難免會或多或少地留下信仰的痕跡,也就是說只要是編造的檔桉,就會留有創作者的氣息,這就好比讓貴國的大作家魯迅,去寫龍之介的故事,也不會有日本味道。」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龍川肥原听了嘴角微微上揚,走到王田香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接下來嘛……還得要辛苦一下王處長你了!」

此話一出,王田香立刻就打了個立正,恭聲道︰「大左有命,田香萬死不辭!」

龍川肥原听了連忙擺了擺手,「沒那麼嚴重,我只是想讓你再去一趟上海。」

「再去一趟上海?」

「不錯!」說著龍川肥原便神秘兮兮地沖著他招了招手,待他靠近之後才壓低了聲音對他耳語了起來……

……

與此同時,東樓的大廳里,金生火正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向顧曉夢炫耀著自己計劃的成果,李牆那充滿了憤怒情緒的聲音便 地從樓梯上傳了過來,「金處長,我說您這背後議論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啊?難道之前在軍統的時候禍從口出,得罪了毛主任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然而金生火卻只是輕描澹寫地笑了笑,「明科長,再怎麼說大家也是同事一場,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不是?龍川大左也說了,這個隔離審查最多也就一個星期的時間,就算時間到了,還沒有揪出老鬼,他還真能把我們都殺了不成?那整個剿總不就亂了套了?可別忘了,那吳大隊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啊……」

「哼!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不成?」李牆听了依舊沉著一張臉,沒好氣地說道。

「謝倒不必,不過有些話,我覺得還是要說清楚一點,在我看來,這出賣啊,也是一種藝術,一流的出賣者都是劇作家,供詞,那也必須是最無懈可擊的劇本,一流的劇作家,一流的表演者,他們不僅僅希望觀眾只是冷眼觀戲,而是希望觀眾比他們自己更加的入戲。」

「所以你就想了這麼一個鬼主意,把我也一塊兒拉下水?」

「沒錯!」

「金處長,佩服!」白小年很是捧場地奉承道,「連出賣都能說成藝術,真不愧是金處長啊!」

「呵呵呵!」金生火笑了笑,隨即又轉頭對顧曉夢說道,「曉夢,端起你的酒杯,為我們平安渡過這第一關干一杯!當然了,接下來我還有幾句更重要的話要對你們幾個說。」

顧曉夢則毫不客氣地回道︰「我就算不听,也知道金處長要說什麼。」

「哦,是嗎?那你倒是說說,我要說什麼?」

「您救了我一命,這情分,我領了。至于我父親怎麼還,您和白秘書的這份情,我就不太知道了。」

「曉夢,你這話說的可太難听了。眼下,我們雖然過了這一關,但是後面說不定還會有九九八十一難要過,才能僥幸活著離開裘莊。你說這話,是不是早了點?」

「九九八十一難?金處長,那您倒是說一說,我們的下一難是什麼?」

「這你可不應該問我,而是應該問問我們的明科長,在此之前他可一直都在龍川大左的身邊,想必知道的也一定比我們要多得多了!」

「好一招‘移花接木’,金處長,如果我要是說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是不是就立刻站到了你們的對立面,成為下一個金聖賢了?」

「那明科長你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我能說的只有一點,那就是金處長之前說的沒錯,龍川大左之前的計劃的確是魔鬼投票,不過現在他已經對魔鬼投票的結果毫無興趣,甚至已經完全失望了。所以,如果在我們中間再捉不出那個老鬼,這後邊,恐怕就得動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你是說……用刑?」顧曉夢下意識地問道。

然而金生火卻搖了搖頭,「不,恐怕要比用刑還要瘋狂,甚至有可能會死人的。裘莊啊,裘莊,這位裘莊主耗盡千金,卻為我們打造了一座人間地獄,能否超生,就看今晚了。」

「既如此金處長您倒是說說,您可有什麼超生之路嗎?」

「簡單!還是魔鬼投票!」然而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怎麼,你們還不明白?上一次的魔鬼投票,是一人一票,為的是大家誰都別出局,可惜,此路不通!還把明科長給拉下了水。」

「哼!」听到這,李牆便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金生火卻好像沒听到似的繼續自顧自地說道︰「而這一輪的魔鬼投票,我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都投給一個人,讓這一條命能搞讓我們剩下的人活著走出這間地獄!」

不想此話一出,李牆便立刻對其嗤之以鼻,「哼!說來說去,還是要故技重施,推出第二個金聖賢出來,金處長,你覺得這個辦法管用嗎?」

「管不管用只有試了才知道,當然,如果明科長有更好的辦法,金某人自然很願意洗耳恭听。」

「我要是有辦法,還會跟你們一樣遭到懷疑,被關在這里嗎?」

「還是的嘛!」

「金處長,你該不會是想把吳志國推出去吧?」顧曉夢道。

「當然只有他了,李寧玉已經咬住他了,我們只不過是借著李上校的這把勁,再送他吳大隊一程。」

然而話音未落,李牆便拍著手陰陽怪氣地說道︰「金處長真不愧是老牌的軍統特工,任何一個舉動都充滿了算計,要我看您之所以要把吳大隊長給推出去,可不光是為了自保吧?一旦吳大隊被認定為老鬼,整個司令部里就再也沒有人跟您爭了,這副司令的位子,豈不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金處長的算盤打得啊,我離得這麼遠都听到了。」

金生火听了卻只是笑笑,既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就在這時,顧曉夢又忍不住開口說道︰「金處長,李科長咬他,可以視作恃愛行凶,如果換成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只怕吳志國還沒有遭到懷疑,我們可就要成為新的懷疑對象了。您這酒啊,太毒,我可不敢喝!」

說著,顧曉夢又看了看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白小年,「白秘書,希望你比吳志國的命要長啊!」

說完,顧曉夢便準備上樓回房,可剛一起身,就听金生火說道︰「顧上尉,我是真沒想到,時至今日你還是這麼有恃無恐啊!你難道就一點都不為自己的性命擔憂嗎?都已經是命懸一線了,你顧上尉為什麼還能如此鎮靜?你該不會是還指望著顧船王來救你,對嗎?別指望了,這裘莊的風,太硬!令尊的這根救命稻草怕是要斷了。」

說到這,金生火故意頓了頓,見顧曉夢依舊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便繼續說道︰「怎麼,不相信?那你想想,王田香把咱們哄進裘莊的那封公函確鑿無疑,那就是汪主席的簽字,那筆汪體在整個杭州城沒人彷得了,也沒人敢彷!顧上尉,說實話你要被抓進裘莊進行隔離審查的這件事情,他汪主席說不定早就已經知道了,可他一個字都沒有透給他的至交好友顧船王,這說明什麼?說明這次顧船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搞不好連自身恐怕都難保了,又怎麼會來救你呢?」

听金生火這麼一說,顧曉夢真的有些動搖了,但當她用余光瞥到了依舊在餐桌前自斟自飲的李牆之後,又多多少少地安心了一些。

而這看在金生火的眼里卻讓他誤以為顧曉夢已經有些亂了方寸了,于是便繼續趁熱打鐵地勸道︰「你說的沒錯,舉發吳志國的確很冒險,但眼下我們只有這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說著金生火便親自端起酒杯送到了顧曉夢的面前,「顧上尉,這喝與不喝,可就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了。」

……

即便是戰時,上海灘依舊無愧于東方明珠的美譽,即便已是午夜時分,租界里依舊是燈火輝煌,而百樂門作為整個上海夜生活娛樂的代表,門前自然也是車水馬龍,一派熱鬧的景象。

「書法形色,方寸硯台之中,自由萬丈波瀾,心外無字,便是萬語千言哪……」長長的吧台前,一襲青衣長衫裝扮,頗具書卷氣的中年對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面容姣好,身段婀娜的女子說道。

「沉先生好文采,真是讓蝶依佩服不已啊!」那個自稱蝶依的女子一臉崇拜地回道。

沉蘭青則笑著擺了擺手,「誒!哪里哪里,胡夫人真是太過自謙了!你的資質,在我教過的女學生中是最好的,能夠教導你,指引你的同時,蘭青實在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啊!」

說話間,那沉蘭青竟一臉曖昧地主動牽起了蝶依的手,頓時就惹得那蝶依臉頰緋紅,卻並沒有半點反抗,反而有點半推半就的意思。

然而就在這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一下子就把那沉蘭青費盡心思營造出來的曖昧氣氛給打破了,「不好意思,打擾兩位了,敢問這位先生,想必您應該就是沉蘭青,沉泰斗吧?」

盡管被壞了好事讓那沉蘭青很是不爽,但一听說話那人的口氣還算客氣,而且似乎對自己也很是尊敬,于是便只好強行把火氣壓了壓,輕咳了一聲轉頭說道︰「沒錯,我就是沉蘭青,閣下是?」

「鄙人王田香,剿總司令部特務處處長。」

「剿總特務處?」沉蘭青听了便不由得一愣,「有事麼?」

然而王田香卻並沒有立刻開口解釋,而是一臉神秘地說道︰「沉泰斗,這里人多嘴雜,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那好吧!」沉蘭青說著便先是轉頭對那個蝶依抱了抱拳,一臉歉意地說道,「胡夫人,抱歉,蘭青可能要先失陪一下了。」

那個蝶依倒是很通情達理地點頭說道︰「沉先生請自便!」

沉蘭青這才跟著王田香從後門走離開了百樂門舞廳。

可讓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兩人剛一從百樂門里出來,就有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開了過來,停在了兩人的面前。

「王處長,您這是?」

王田香卻只是自顧自地拉開車門,一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一邊說道︰「沉泰斗,請上車吧!」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那沉蘭青就這樣稀里湖涂地被王田香連夜從上海帶進了裘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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