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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師傅,姓張名角。

可不是天公將軍。

在這個階級森嚴的朝代,字號官職,那就是找死。

郭騰這麼多年,謹小慎微,就是怕自己橫死路邊。

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不能連累了自己姐姐姐夫。

一路小跑,郭騰來到隆昌縣城城東的張記打鐵鋪。

隆昌縣,東西12里,南北9里。

這個世界有公交車的話,城東到城西也就6站地。

姐夫孔緣如果沒有當上捕快,郭騰說不定會讓他組織一家縣城牛車公司,來從事這種行當。

當上捕快後,郭騰的這個念想也就放棄了。

無論什麼朝代,身上有層皮,就是要比平頭老百姓威風。

最起碼郭騰打鐵做學徒的時候,周圍人可沒敢欺負過他。

還沒來到鐵匠鋪,郭騰就感覺到陣陣炎熱。

本是6月夏天,張記鐵匠鋪爐火,讓本就炎熱的地方更加炎熱。

人身上的汗水,滴在地上,不消片刻就被蒸發殆盡。

「小騰?你上午不是在武院練拳嗎?怎麼這會過來了。」

「嗤,嚕嚕嚕。」

張角把鍛錘好的鐮刀伸進水缸。

金屬的炙熱和溫熱的水發出迸濺,升起灰色水蒸氣。

割韭菜的鐮刀就這麼成了。

「額,發生一點狀況。」

「張叔,這個,手頭有點緊,江湖救急。」

郭騰對張角伸出手,拇指,食指,中指這麼搓一搓。

他沒覺得什麼不好意思,以前自己姐姐姐夫買房子,自己也向張角借了點。

後來以工抵債,也算的上好借好還。

「說吧,要多少?」

張角不以為然。

他手下幾個匠人也有著急的時候。

不過那些匠人的著急和郭騰的著急不一樣,花酒骰子,這是他們沒錢的根本原因。

張角對郭騰在他家打鐵10年很了解。

踏實,能干。

鍛錘500次就是500次,一錘不差。

這讓他十分滿意。

要是自己小女兒再年長4歲,嫁給郭騰,也是件好事。

「12兩。」

郭騰不太好意思。

以往江湖救急也就是1兩2兩,沒想到郭騰現在要的這麼大。

「武院鍛體假人讓我打碎了,院內規矩,一個假人20兩。」

「還有3天外院考核,進入內院,我每個月就有4錢院補,再加上以工抵債,12兩,3個月左右就能還上。」

郭騰不得不把緣故說出來。

張角點點頭,南山武院的規矩他懂。

鍛體假人20兩銀子是不假,但是這玩意進貨價才1兩銀子。

擺明是坑外院子弟的。

不過這也是一項考核標準,能打碎鍛體假人,證明外院傳授功夫已經掌握到圓滿程度。

進入內院也很輕松。

不過20兩銀子是規矩,這個規矩,哪怕作為知情人的張角也無法打破。

「你等著,我讓你嬸娘給你拿錢。」

「不急,我把今天鍛造活計完成,太陽下山再帶著錢一起回去。」

已經來到鐵匠鋪,先打工掙錢再說。

「行,等放工後我把錢給你。」

「今天先打40把鐮刀,等下夏收,這些東西需要多準備點。」

「好。」

郭騰月兌下外衣,赤身進入鐵匠鋪。

來到自己常用鍛台旁,郭騰用鐵鉗鉗起一塊熱鐵。

和鋪子內其他匠人師傅一起輪錘,把熱鐵加工成他想要的形狀。

「叮叮當當。」

只是,打著打著,郭騰覺得有點不對。

鐵匠鋪內,為何少了兩人。

「明叔,方家兄弟呢?」

方家兄弟是去年底才來鐵匠鋪的學徒,人來不到一年,還處于拉風箱階段。

兩兄弟一個14,一個13,比較活潑,在鐵匠鋪內話也不多,拉風箱這種耐性子的活,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煎熬。

兩兄弟平常會在拉風箱的時候,會偷偷模模的講一些說書人的話本。

郭騰打鐵的時候,也會听听他們的辯論,誰才是說書人話本的實力第一人。

二人的爭辯,在郭騰耳朵里也算是消遣。

正在掄小錘的打鐵人王明搖搖頭。

「你沒听說,方家十五口滅門的事?」

郭騰掄錘的手頓時止住。

他瞬間理解明叔的意思,拉風箱的兩兄弟,正是滅門的方家人。

回想起剛才外院的學生的談話。

全身沒有傷痕,嘴里有水草,身上還有水!

六月的天,熾熱的爐火旁。

哪怕身上被熱的汗流浹背,郭騰還是打腳底產生一股涼意。

那些詭怪原來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專心,掄錘。」

王明的一聲低喝讓郭騰收心。

手中鐵塊顏色已經泛褐色,溫度不夠,再敲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把這塊貼片扔回鍛爐,郭騰再鉗起一塊新的鐵塊。

「我所學功夫,能自保,能傷人。」

「但這一切都是對人。」

「方家的那些詭怪?」

鍛錘一聲聲的敲打,不像以往那樣變成奮力的號子。

而是不斷擾亂郭騰的內心。

剛才恆玉功5級的喜悅已經不在。

郭騰心里全是後怕。

難怪自己姐夫最近要拿錢運作捕頭之位。

縣城上一任捕頭就是姓方。

一個蘿卜一個坑,坑位沒了不就得重新找人填上去嗎。

以往認為虎皮好用的郭騰,已經有了勸說自己姐夫下來的念頭。

一家十五口。

還有捕頭。

人可以畏懼朝廷之威,但是不代表某些不在這些體系內的東西會畏懼他們。

「我需要盡快加入內院,得到可以抗衡那些詭怪的方法。」

困難不是你把頭埋進沙子里就能躲過去的。

既然它出來,就得想個辦法解決它。

「希望姐夫能晚幾天得到捕頭的位置。」

「不然的話。」

不論是上輩子的中國,還是這個世界的大梁。

人命案子,始終要給老百姓一個交待。

甭管你是糊弄,還是瞎扯。

只要讓治下百姓相信這個東西,維持社會天朗氣清就行。

「知縣可能會讓姐夫處理這個案子,可是姐夫為人較為正直,他要是不肯在這件事上變通,那該怎麼辦?」

郭騰就這麼打著鐵,一邊思索解決辦法,直到太陽下山,放工時間到。

「小騰,來。」

張角一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袋子,交給郭騰。

「謝謝張叔。」

張角的小袋是12兩銀子,拿在手上頗有分量。

加自己在家里存放的8兩銀子,夠了。

「謝什麼,張叔將來說不定還得上門求你的情。」

張角拍拍郭騰肩膀,對他豪爽笑笑。

「怎麼可能讓張叔您上門,只要您說話,我能幫您解決的都幫您解決了。」

郭騰把小包銀子放進懷里最深的口袋,又打上結。

「還有這個,你嬸娘在白雲觀求得護身符,你也隨身戴上。」

張角又把一個紅繩穿起來的護身符遞給郭騰。

上面的符號潦草,郭騰不認識。

「這個護身符,有用嗎?」

郭騰故作無心的問了一句。

張角作為鐵匠鋪老板,他也知道方家兄弟的情況。

對于郭騰的無心之問,張角只是搖搖頭。

「就當保個心安。」

保個心安。

郭騰懂了,這個符,屁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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