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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昊天微笑著吃完,說道︰「妹妹,你以後想吃什麼告訴下面的人做,如果他們做的不好,我在另外去找御廚,你不要在這樣操勞了!」

「怎麼是操勞呢,哥,我喜歡做這些事情,這跟我喜歡彈琴,看書是一樣的,是一種愛好,看著你吃我做的東西,對我來說,是一種享受!」蕭映月看向蕭昊天的眉目波光瀲灩。

他們以前不是食不言,寢不語的嗎?怎麼現在又說上了,凌東舞听得牙都要酸了,飯菜不知怎麼變得那麼難吃,幾乎味同嚼蠟。

蕭映月彈琴、下棋、插花、畫畫優雅地展示少少精良的廚藝和美味,還有她永遠春風化雨的溫柔的性格,如田螺姑娘般只付出不索取的態度,都在不動聲色地讓自己的優雅趣味、長處完全凌駕在凌東舞之上。

在蕭昊天面前,她兵不刃血的讓凌東舞節節敗退。

凌東舞對她明明討厭至極,卻毫無辦法,因為蕭映月會拉著她的胳膊,親熱的叫著她‘皇嫂’, 蕭映月溫柔善良如小白兔,完全是無招勝有招。自己甚至不敢悄悄露出張牙舞爪——以免在蕭昊天面前像一個無理取鬧的潑婦。

哪個灰姑娘在這樣的公主面前,還能底氣十足面不改色的?

這時她也真正認真審視自己這個皇後——一無家族支持,二無權臣籠絡,歷朝歷代,做皇後的女人都是經過認真考量,多方權衡的!

可是自己這個皇後呢,所依仗的不過是蕭昊天對她的愛罷了!

那是一種非常可怕的,自卑的感覺——她越是如此,就越是害怕!她也說不上這害怕到底因何而來,那是藏在心底的一條毒蛇,唯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可怕的秘密!

凌東舞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堅強的女人,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自己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強」,可是,在蕭映月面前,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感覺到自己的膽怯和懦弱,她有時候真想離開這里,到外面廣闊的天地里,自由的呼吸。

可是這里有蕭昊天,有她最愛的人,她那里也去不了,她已經被愛情絆住了翅膀,再也不能自由飛翔!

一種強烈的悲哀在胸腔里搏斗,為了愛,她只有委曲求全,為了愛,她只有孤軍奮戰。

這個夜晚,經過一番折騰的蕭昊天很快熟睡了,凌東舞卻在暗夜里大睜著眼楮,睜得久了,眼珠子十分疼痛,又閉上。幾乎一整夜,她都無法入睡,可是,又不敢翻來覆去,生怕驚擾了蕭昊天。只覺得他的大手依舊習慣性地搭在她的身上,如同一團火一樣,她輕輕的把他的手拿開,可是過不了多久,他就又會搭上來,那充滿熱氣的男性軀體,緊緊挨在身邊,到處都是他的味道,彌漫整個房間。她只好由著他,閉著眼楮,靜靜地等待天明。

初冬十分,皇宮里迎來了蕭宏圖的祭日。蕭宏圖是蕭昊天的養父,也是蕭昊天的救命恩人,蕭昊天登基後,就追加蕭昊天為國父。

因為是此次是蕭昊天登基後對蕭宏圖的第一次周年祭祀,又趕上蕭宏圖三周年死祭,所以這場法事要舉行半個月。

從早上開始,就霞光萬道。照射得光禿禿的樹木,也披上了一層燦爛的金光。厚厚的積雪卻並沒有什麼融化的趨勢。經陽光一照射,人就絕不敢面對著強光,怕被射傷了眼楮。

參加祭祀的服飾是早已準備好的。蕭昊天的是黑白相間的顏色,衣身、袖子、披領都繡金龍,天子方才許用的服制,至尊無上又十分莊重肅穆。

凌東舞拿起衣服,親自服侍蕭昊天穿上,跪在地上為他細細的整理好龍袍一角,又扶著他坐到貴妃踏上,坐在踏腳上給他穿上靴子,「凌丫頭,你不用為我弄這些!」蕭昊天有些受寵若驚。

「不 ,我喜歡!」凌東舞笑著起身,去取了梳子來,慢慢將他的頭發打散了,開始為他梳理發髻,蕭昊天感覺著那犀角梳齒淺淺的劃過發間,那雙手軟的手在頭上拂過,帶著溫柔甜蜜的氣息,別提多舒服了。

蕭昊天從菱花鏡里看著凌東舞聚精會神的模樣,笑著說︰「凌丫頭,你這樣,我還真不習慣……」

她嗔他一眼︰「你胡說什麼?我哪一天不是這麼溫柔賢惠的了?哼哼哼,以後,我經常這樣服侍你嘛,我要做個賢良淑德的皇後!」

蕭昊天失笑,任憑她自吹自擂。

凌東舞望著自己一手打扮好的蕭昊天,仔細地打量他,蕭昊天可真是好看,身材挺拔,雙眼有神,看著自己的時候,又帶著一絲柔情,那是成熟男子那種無與倫比的魅力!又帶著與生俱來的霸氣和王者之氣。

「皇上,你今天真牛!」

「胡說!」

「真的!」凌東舞跑過去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懷里,「你真的太帥了,我越來越喜歡你,越來越為你著迷了!」這樣肉麻的話,她只有把臉藏起來才能說出口。

蕭昊天哈哈大笑,一把摟住她的腰肢,這是一種新奇的感覺,第一次有女人這樣肆無忌憚地評論自己的相貌。而且還是自己最愛的女人。

這一天,皇帝率領皇家宗室全體成年男子與皇後以及蕭映月齊去景山掃墓拜祭。蕭映月一身雪白的素服,清雅,高貴,端莊,凜然不可侵犯。尤其,她抬起眼楮的時候,黑眼珠子如侵在冰雪里,慢慢地流淌,目光流轉。

景山上到處都可以看到懸掛的燈籠,彩旗,一些黃色的經幡,一些神職人員便開始穿梭往來。

凌東舞看著曾經熟悉的地方,還沒等她追思一下,蕭映月就哭暈過去了,她想要伸手攙扶時,蕭昊天已經及時的把蕭映月抱在懷里,大步的往他們曾經居住過的守靈房屋走去。

在祭祀這半個月內,皇帝不能「葷」,所以蕭昊天不會到凌東舞的房間來,而蕭映月從哭暈過去那天起,一直病著,昏昏沉沉的,蕭昊天除了參加法事的時間,就一直守在蕭映月身邊,寸步不離,無論黑夜還是白天。

凌東舞每天都會去看蕭映月,見蕭昊天把一碗藥吹了又吹,舉到蕭映月嘴邊,「映月,來,把藥喝了!」

「哥哥,我不想喝,太苦了!」蕭映月半靠在床幃上,素衣淨顏,脂粉不施,雖然臉上帶著病中的憔悴,可是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招人疼惜。尤其此刻撒起嬌來,更是讓人心動神馳,連凌東舞這樣的女子,也看得一呆。

蕭昊天耐著性子,溫柔的哄勸著︰「乖,映月听話,把藥喝了,這樣病才能好!乖,听話!」

「不,藥好苦啊,哥哥!」蕭映月一雙美目帶著委屈看著蕭昊天,水蒙蒙的眼光,嬌怯怯的聲音,好像隨時會落下淚來,看著讓人心疼,很讓人心疼。

凌東舞看著蕭映月,明明就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敵意,卻看不到她眼里任何的波瀾——那是一只天生的小白兔,柔弱可欺。就算是罵人,聲音也是柔弱無力的,仿佛是你在狠狠欺負她。

「乖,映月,你先喝藥,然後哥哥喂你吃你最喜歡吃的甜瓜蜜餞……」蕭昊天溫柔的誘哄著她。

「哥哥,你就不能有點新鮮的,從小到大,你每次哄我吃藥,都用這套把戲!」蕭映月甜甜的笑著,還是順從的喝下藥,然後蕭昊天修長白皙的手指將蜜餞放到她粉女敕的嘴里,二人之間,說不出的柔情蜜意。

凌東舞在一邊看著他們,只覺得頭暈腦脹,仿佛全身的血都涌進腦子里去了,扭頭悄悄的退了出去。

蕭映月的心,連自己都可以看出來,她就不相信,蕭昊天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心里那麼酸楚,就是因為愛上了,所以,更加不許他多看其他任何女人一眼——更何況,是蕭映月那麼明顯的美人兒。

從景山回來後,北漠的冬天徹底的到了,寒風呼嘯,雪花飛舞。

蕭映月的病時好時壞,在蕭昊天開‘葷’的第一天晚上,凌東舞和蕭昊天還沒等品嘗小別勝新婚的快樂,月桂園那邊傳來消息,蕭映月又暈過去了!

蕭昊天從那天開始,月桂園勤政殿兩點一線的跑著,好像把凌東舞,這個鳳儀宮的正牌皇後給忘了。

這一段時間,蕭昊天都非常忙,祭祀大典結束後,積壓下來的事情很多,總是不停地有人向他匯報事情。看來,做一個真正有為的皇帝,的確是需要日理萬機的。

在這樣的日子里,蕭昊天幾乎又是日日晚歸。依舊沒有任何原因,甚至借口都沒有。

凌東舞仿佛已經習慣了,甚至連問一聲他為何晚歸都沒有。因為,她是知道原因的,不需要再問了!對于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挑明了,把膿瘡放到太陽下曬?一些東西,是要藏著掖著,才能維持表面的平衡!

每一次回來,幾乎都是半夜了,他總是緊緊地抱住她,肆無忌憚地將身子貼著她!

這樣的擁抱,仿佛變成了一種可笑的謊言。蕭昊天,他企圖維持什麼呢?但是,每一次,她都盡力配合著,不讓自己有任何厭惡表現出來。當什麼都不曾察覺一樣。

他要演戲,自己便陪他演到底。

凌東舞慢慢往月桂園走,園子里傳出叮叮咚咚的琴聲,隱隱的,十分香艷迷離。然後,是蕭映月最擅長的古琴的聲音,更是纏綿悱惻,銷魂無限。

凌東舞自己不怎麼會彈古琴,但也能听出那曲聲的悠揚。

然後,還有歡聲笑語。蕭映月的嬌聲軟語,蕭昊天的響亮粗狂,穿透一屋子其他人的聲音,一陣陣在凌東舞耳邊回響,那麼肆無忌憚,仿佛他們在一起才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

凌東舞木然站在邊面,听陌生世界的繁華盛開,而所有的談笑風聲又仿佛被湮沒,一陣異樣的恐懼填滿心底。

好一會兒,才悄然轉身離去。屋子里一干熱鬧的人,沒有人發現她來過,也沒有人發現她離去。

她慢慢地走在黑夜里,天上下著密密無邊的大雪,冷得人透心徹骨。

她再也沒有看一眼月桂園,甚至,連那宮殿里傳來的靡靡之音也听不見了。腦子里空空的,什麼都不想,卻什麼都裝得滿滿的。

身前的冷清,和身後的婬靡,形成鮮明的對比。

誰又能一直保持「精衛填海」的毅力和勇氣?誰又能一直等著滄海變桑田!她下意識的變得消極,所有的一切,就由它去吧,該有什麼樣的結局,就讓老天做決定好了,不是人人都說「姻緣天定「麼?既然是老天主宰,人力又如何能強行改變?

她到現在終于知道了自己的心,其實,自己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

這些日子來心里如同油煎,又恐懼又失落——她突然滋生了那麼強烈的回到自己時代的願望,仿佛又回到了剛剛來時的孤獨,那種滿目荒涼,完全地被遺棄、墜入底層的憤怒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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