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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凌東舞粗枝大葉的,但也注意到了這兩天趙有德往府里頻繁走動,每日間總會有新置的物件送到,挨著蕭昊天臥房的玉珠閣全都找來工匠新髹一番,光澤煥然一新,玉珠閣的庭院里也打掃得縴塵不染,被各種奇花異卉的盆植裝得富貴高雅。

又一批新的箱奩案椅在管家的指揮下擺進玉珠閣,凌東舞攔住管家好奇的問道︰「為什麼要收拾玉珠閣,有人要住進來嗎?」

管家賀安四十歲左右,外表沉默內斂,實際精明銳利,心細如塵,而且說一不二,賞罰分明,各房從事對他是又敬又畏。

他總領著王府內大小事務,無論蕭昊天人在那里落腳,他都跟隨到哪里,與來府的貴人高官應對得體,舉止比有錢人家的老爺還要圓融通達。

他見凌東舞臉色平靜,毫無異樣,知道她並不知道楚腰要進府的事情,于是打著哈哈應付她,「王爺吩咐的,我只是照做,並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住進來。」

凌東舞點點頭往後花園走去,無意中听見花架後面有人談話。

「听說那個楚腰是秦河上的頭牌花魁的,怪不得咱們王爺把凌姑娘都放下了,急急的召她進府!」

「她也該,一個侍女,就老老實實的伺候爺,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唉,凌姑娘也怪可憐的,這才剛熱乎幾天啊!」

「新人自比舊人好,凌姑娘再好,怎麼能比的上那個地方出來的狐狸蝞子會勾人啊!」

「听說今天晚上就住進來了,沒看大管家緊著忙嗎——」

凌東舞听著她們的談話,一動不動僵立原地,神情呆滯茫然,蕭昊天在把她當傻子一樣瞞著,大家都在瞞著她,昨晚的親熱猶在眼前,沒想到才一轉身,所有的一切就都變的如此不堪,真的是最是無情帝王家!

傍晚時分,府里熱鬧起來,一頂八人抬的裝飾精美華貴的轎子進了王府,楚腰在丫鬟的扶持下蓮步輕移,出了轎子,精心妝扮過的絕世容顏害羞帶笑,美得如同經過筆墨的細細描畫,奪人二目。鵝黃的束腰長裙外披著一層薄薄的華貴黃金縷,這襲新裝將楚腰的容顏襯得更是絕艷,她微微低頭,再抬起眼來看蕭昊天時,帶羞含情的眸風撩人心神。

蕭昊天領著侍從走到楚腰身邊,眾人連忙鞠躬向其二人問安。凌東舞眼睜睜的看著他笑著攜起楚腰的縴手,走回房去。

凌東舞站在自己屋里,隱約可以听見蕭昊天房間里傳出的吹拉彈唱,鶯聲燕語,唇邊露出一絲慘淡飄忽的笑意,從頭到尾,他連一句解釋都沒有,鎮南王爺添個女人,天經地義,又怎會更她說明,己不自重,人必辱之,是自己太不珍惜自己,怎能怪他人負心薄性!

看著蕭昊天屋里吹了燈,凌東舞仿似連人也站不穩,搖搖欲墜,以手輕輕撐住桌角。終于無聲地流下淚來,她坐到床上,以手掩臉,洶涌的淚水不斷地從指縫間滲出,打濕衣衫。

通常破曉時分就已起身練功的蕭昊天這天竟睡到日上三竿,不管是軍師還是管家,有要事請示者,無一例外都被侍衛擋在了門外,這消息在王府里引起轟動,所有僕人都竊竊私語,小聲說話大聲笑著。

而看見凌東舞出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閉上了嘴巴。

凌東舞知道自己是遭人恨的角色,她一個侍女,可以和蕭昊天在一起飛上枝頭變鳳凰,以前大家暗地里嫉妒、羨慕,現在是明目張膽的幸災樂禍、冷嘲熱諷。

她這些天本應該躲在不出來的,但今天發月錢,她只有在大家嘲笑中帶點同情的目光下,如芒在背的走出來。

她從官家賀安手里接過月錢,沒敢轉過回房,低垂著頭,也不和人打招呼,就那樣徑直走出了門外,直到走出很遠,她才將手攤開,上面躺著二兩碎銀,這點零碎的銀子是她辛苦一個月,賣身賣力的工錢,還不夠買根織于蕭昊天衣物上金紫金麟的繡線。

侍女們背後議論的沒錯,是她痴心妄想,自以為是現代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他的身份,還能怨誰,最可笑的還是她自己,怎麼就忘自己的身份,竟然想和他談一場刻苦銘心的戀愛!還想和他到白發蒼蒼!原來真是痴心妄想!

大街上依然一間挨一間的各式店鋪,諸般雜賣,人潮熙攘,摩肩接踵。

但凌東舞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興致,目光茫然的走在人群中。

午飯時分,幾個少年將官說笑著從一家食店里出來,夾在人群當中的周澤不經意看見了不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凝目細看了下,「咦?凌東舞!」

他三步兩步跑過去,走近時看清了真的是凌東舞,不禁露出驚喜之色,一掌拍在她的肩膀,「凌丫頭,你怎麼會在這里?」

受驚的人兒倏然回頭,一張黯然失色的悲苦面容映入周澤的眼簾,給他嚇了一跳,印象中的凌東舞從來都是神采飛揚,神氣活現的,急忙問道,「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凌東舞強笑了一下,「沒,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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