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昏倒的時候有人和他在一塊嗎,是在工地昏倒的,還是在家里昏倒的,媽,你回回神,告訴我一下到底是啥情況啊?」
周秉昆搖著李素華問道,想要多了解一點老周的情況,判斷一下老周的病情。
不是為了指責誰,周秉昆不去管周志剛,周秉義和周蓉多少還管一點,輪不上周秉昆去指責的。
周秉昆也不喜歡,那種自己不照顧老人,其他人去照顧,等老人出點什麼事,就理直氣壯去指責的人。
如果是這樣,周秉昆和周秉義周蓉,還有什麼區別。
就是想懟兩個人,隨便找點事就能懟,也不想選這個事來懟。
「你爸是去看蓉兒,給他們送點菜過去,然後就到醫院了。」
村長給周志剛點什麼特產,老周都是往周蓉家里送,這就看出來誰在老周心里有份量了。
當然了老周也只能給周蓉送,想送給郝家,也送不到跟前。
「周蓉,老馮,你倆不要當木樁子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講道理來說,老周這個病,關鍵是在于老周的身體不行,但是突然昏厥過去,總要是有點誘因的。
「爸是去我們家,撞見了我們兩個在吵架,老馮要跟我離婚,可能是氣著了。」
周蓉哭唧唧的喃喃道。也就隔兩三米遠,如果不是周秉昆听力優秀,可能都听見周蓉在說話。
「你們家這天天都是什麼事啊,怪不得連馮化成也來了。」
周秉昆嘆道。這個事情相信了周蓉說的是實話,離婚是馮化成要求的,如果是周蓉看不上老馮,要跟老馮離婚,老周應該不會這麼氣。
「周蓉,你們兩個怎麼還吵架,有什麼好天天吵的,自己吵到要離婚的地步你說,還把爸給氣著了。」
周秉昆忍得住,周秉義就忍不住了,懟起來了周蓉。
就好像懟一懟,找到一個背鍋的,就證明了周秉義自己很關心老周,把老周給照顧的很周到一樣。
也沒想想,自己是副市長,自己爹還需要天天去農村建築隊干活,全國應該都很難找到第二個了。
「也不是我們要當著爸的面吵的啊,那筒子樓不隔音,爸走到門口,自己就听見了。」周蓉哭哭啼啼爭辯道。
「周蓉,你說為了你的事,爸給操多少心,上多少火」
「行了,這是醫院,手術室門口,想要吵吵,出去外面吵吵去。」
周秉昆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阻止這兩個人吵吵的。
也是真的看這兩個人吵架心累,連點狠話都說不出,吵架有什麼意思,一點都不東北。
能動手千萬不要吵吵的道理都不懂,周秉義要能抽周蓉幾個大嘴巴子,也痛快一點。
一共就這幾個人,兩個女人都在抹眼淚。
看不慣這個,周秉昆就直接閉目養神起來,心里琢磨著馮化成要拋棄周蓉,這個事情,對老周到底有多刺激。
以這個事情的刺激程度,老周到底還有沒有機會活。
判斷了之後,周秉昆認為,以這個年代的醫療設備,醫藥發展,自己是沒有救老周的把握的
兩個多小時,周秉昆都要睡著的時候,老周才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
「醫生,我爸怎麼樣了啊?」
周家話事人周秉義走了上去問道,其他人圍住。
「介入手術進行的算是成功,但是病人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醫生,我爸的病情,什麼啥時候能穩定下來啊?」
周秉昆沒有跟著去追問,因為醫患關系緊張的原因,老周這麼危險的情況,醫生肯定是不會把話說死的。
听到了主刀醫生這麼說,周秉昆也就判斷出,老周大概率還是闖過了鬼門關的。
麻藥過去,等老周醒過來之後,就代表著老周已經度過了大半的危險。
「我這是在哪啊?」
暈暈乎乎的醒了之後,老周顫顫巍巍的說道,沒有失語,算是一個好現象了。
「在醫院呢。」
老周醒了,也就等于給李素華回了魂。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老周眼珠子轉了一圈,看清楚了病房里面的人,「你們都在了啊?」
老周算都在,當然就是只算老周家原本的一家五口人。
「爸,你都這樣了,我們當然都在了啊。」周秉義回道。
「秉昆,你也回來了啊?」周秉昆都沒想到,老周第一個點名的是自己。
「這里是京城。」周秉昆提醒老周道。
「秉昆,我有話想對你說。」周志剛有氣無力的說道。
「有什麼話,等你恢復了再說吧,你現在不適合多說話,還是好好的休息吧。」
這個時候,老周不管說什麼,大概都不是周秉昆想听的話。
老周都這樣了,周秉昆也不能回懟,怕把老周直接送走,干脆就不讓老周說了。說完話之後,退後了兩步,離開了老周的視線。
「秉義啊。」
「爸,我在。」
「爸差一點就沒挺過來,恍恍忽忽的時候,還是放心不下你啊。」
「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周秉義笑了笑回道。
「我病了之後,有你們三個兒女,等你年紀大了,如果病倒了,你有誰啊?」
「爸,你這剛醒過來,還是多休息吧。」
周秉義臉上一僵,汕汕的回道。提孩子,周秉義就也不和老周聊了。
「蓉兒啊。」
最後一個叫的周蓉,周秉昆好像懂了一點,老周這個叫人的順序邏輯了,重要的人物排後面。
「爸。」
周蓉禽著淚水回道,哭成這樣,誰來看,都會認為這是一個孝順閨女。
「不能離婚啊,家里沒了男人,你以後怎麼辦啊?」
你離婚以後,老周家女兒沒人要,被拋棄,讓老周家的往哪擱,周秉昆在心里幫老周補充道。
離婚這個事情,在這個年代,怎麼也不好說光彩的。
只要是兩口子離婚,一般人就默認的認為,這兩口子都有問題。
「爸,咱現在不提這個事,這都不重要,你把身體給養好最重要。」
都是拒絕老周,還是周蓉說的最委婉,老周最喜歡听周蓉說話,不是沒原因的。
「孩他爹,不著急說話,你先休息,養老了身體,咱慢慢說。」
李素華看著老周被三連拒,怕老周血壓控制不住,握著老周的手安慰道。
「好,孩他娘,苦了你了。」
和李素華簡單的說兩句之後,老周就又睡了過去
老周醒了一次,幾個人的心里的石頭,算是落了地。
開始有心情忙其他的事,馮化成去買飯,周蓉陪著李素華收拾從吉春帶過來的行李。
周秉義拿著暖壺出去打水,周秉昆跟了出來。
「哥,老頭這也醒了,我就回家去了。你們這麼多人都在的,也不差我一個。」
「你就要走了啊?」周秉義潛意識里面就一直希望,周秉昆和老兩口一直在一塊。
「不走我留在這里干啥?」
「那你把媽給帶回去吧,讓他跟你回家休息一下。」
「行,我一會兒進屋問問老太太,要不要跟我回家。」周秉昆猶豫了一秒之後,應了下來。
想著周秉義再怎麼樣,應該不會趁著這個機會,把老太太賴給自己的。
但是李素華願意不願意離開老周,就不好說了。
「媽,老頭這又睡著了,大概也沒什麼事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休息一下,這里有周蓉,周秉義他們三個,照顧著就行了。」
「我一會兒在這休息就行。」李素華示意一下,病房里面的單人沙發說道。
「媽,你跟著秉昆回他家休息一下去吧,這麼大年紀了,又是擔驚受怕,又是舟車勞頓的,不要我爸的病還沒有養好,再把你累垮了。」周秉義勸道。
「媽,你跟周秉昆回去吧,這里有我們就行了。」周蓉跟著勸道。
李素華在醫院確實幫不了什麼忙,可以說是一個累贅。
周秉義,周蓉兩個,也不想多這個負擔,輪番的勸,終于勸動了李素華跟著周秉昆回家。
雖然不願意離開老周,但是跟著周秉昆回去了之後,李素華住的倒也開心。
畢竟除了周秉昆家里倆孩子,也不會有其他孩子,天天喊李素華女乃女乃。
就算是花錢請保姆照顧,保姆照顧的也不會像鄭娟這麼盡心。
隨著老周的身體,慢慢恢復,李素華在周秉昆家住的也就越開心。
因為多了李素華的原因,也耽誤了不少周秉昆的時間,要天天往醫院接送李素華。
還好沒有收留周秉義和周蓉,要不然就更麻煩了。
周秉義帶著周蓉,去吉春在京城的駐京辦去住了。
也不算違反什麼規定,周秉義到京城也有公差。
周秉義怎麼也是市里的三四號人物,沒那麼容易完全休假,對工作上面的事情徹底撒手不管。
既然需要來京城照顧周志剛,客觀性的回不去吉春。
周秉義也就領到了市里的任務,來都來了,政府就讓周秉義到各個部委化化緣去。
要補貼,要撥款,要項目,要政策,能要到點什麼是什麼。
就算什麼都要不到,哭哭窮也是好的
所以這次照顧老周的主力,就是周蓉兩口子了。
因為老周發病的誘因是這兩口子吵架,周蓉也沒臉推月兌。
有意見只能保留,也就無奈的,硬著頭皮,天天在醫院伺候著老周了。
兩個人一個是老師可以調課,一個干脆的就是閑職,請假還是很方便的。
來了有一個星期,周秉昆終于是抓住了一個只有馮化成在醫院陪護的機會。
送李素華去病房陪著老周,周秉昆把馮化成拉上了天台單聊。
「老馮,你今年多大了啊,我給忘了?」周秉昆點了一根煙之後,問馮化成道。
「我今年五十五!」
馮化成擺手拒絕了周秉昆遞過去的煙回道。
周蓉這樣的人,當然不能允許馮化成抽煙,酒也不能多喝,讓馮化成活的連個愛好都沒有。
周秉昆當然知道老馮不抽,給馮化成遞煙,也就是表達一下自己和善的態度。
「老馮,你說你都這個年紀,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你還離什麼婚啊?」
「這麼大年紀了,我當然也不願意離婚,但我和周蓉真的過不下去了。」馮化成怨氣滿滿的說道。
在貴州那些年,老馮和周蓉生活的還可以,也就是清貧一點。
但是回城了之後,這十幾年,周蓉算是把老馮PUA的不輕。
也算是老馮,勾搭初中女學生的報應了。
「有什麼過不下去,都這個年紀了,有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過,這就很好了,老馮你離開了周蓉,去哪還能過的上這種日子啊?」
「離開了周蓉,我也可以活的很好。」馮化成不服的說道,作為三十年前的著名詩人,馮化成這個人也是有傲氣的。
雖然這點傲氣早就被周蓉PUA的差不多了,但是想到離開周蓉,傲氣就又激發了出來。
「老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看著馮化成這麼有底氣,周秉昆能想到的只有馮化成是有後路了。
「沒有,怎麼可能,你別瞎說。」馮化成眼里閃過一絲慌亂之後,來了一個否認三連。
「老馮,是不是又有小姑娘,因為你的詩崇拜你了?」知道劇情,又看到了馮化成的慌亂,周秉昆就篤定,馮化成勾搭上了。
「沒有的事。」馮化成搖頭道。
「老馮,你不要急著否定,我沒有跟你問罪的意思。我和周蓉那個關系,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不至于因為周蓉,就削你一頓的,我就是想和聊一聊。」周秉昆拍著馮化成肩膀安慰道。
「想說什麼你就說吧。」馮化成態度軟化了一些。
「老馮,小姑娘心里不成熟你應該是知道的,但人的心里不可能一直不成熟。周蓉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傻乎乎崇拜你。不遠萬里,跋山涉水的,就要找你私奔去。
但是周蓉心里成熟之後,現在對你是什麼態度,你自己最清楚了。所以說,老馮啊,就算現在有一個小姑娘,因為崇拜,願意和你在一起,你是可以得一時之歡。
但老馮你也要想清楚了,現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小姑娘能單純的願意和你在一起幾年。和周蓉離婚,丟了老婆孩子,再等小姑娘也不要你了,老馮你就真的是雞飛蛋打,活成一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