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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神葬所,黃泉路(二合一,求訂閱!)

蛇歧八家神社的本殿里靜到了極致,殿外的雨聲可聞,絲絲入耳,身著黑衣的人們跪俯在地,面向主位上那個深鞠躬的銀白發老人。

「第十年了,這是我擔任大家長來的第十個年頭。」大幕前的老人說,「能結識在座的諸位是我的榮幸, 承蒙照顧,諸位一直鼎力相助,支撐著我,也支撐著這個家,沒有諸位,想必我橘政宗現在早已是一具腐尸。可我一直都沒能將家族帶領向鼎盛,說來真是萬分慚愧。」

「能結識政宗先生是我的榮幸。」櫻井家主輕聲說, 她是五小姓里唯一的女性。

「能結識政宗先生是我們的榮幸!」眾人紛紛起身, 隨著櫻井家主高聲應和,像是黑色的海潮被再度掀起。

「諸位的厚愛真是令人惶恐啊。」政宗先生回到大家長的位置上,「看著大家,又讓我想起了剛來日本的時候,記得那一天也下著同樣的大雨,淒風苦雨直往衣袖里灌,當時只覺得天地飄搖無處可依。」

政宗先生一頓,望著所有人,誠摯道︰「但好在有緣與諸位相遇,這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久違的體驗到家的溫暖。」

「想必在座的諸位都知道我並非生于日本, 但破格被提選為大家長,這與諸位的支持月兌不開關系,可我愧對了諸位的這番信任。」政宗先生痛心疾首, 「在過去的十年里, 我們丟掉了原本屬于我們的地盤, 失去了不計其數的同胞, 每天都在流血,每天都在死人。我和服下永遠穿著黑色的襯里, 因為我可能突然就要奔赴誰的葬禮,可能是我的朋友,也可能是諸位的家人,這些都是我的失職,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壯大,卻無能為力……」

「可是政宗先生,這些都並非您的失職啊。」風魔家主說,「您已經做的盡善盡美了,如果沒有您的帶領,家族勢必不可能還像如今這樣繁榮,我們還能在這里齊聚一堂這都是您的功勞。」

「功勞?」政宗先生緩緩搖頭,示意風魔家主不用說這些話來寬慰他,「我接下來會提起一個名字,醉在座的不少人可能都沒听說過,但應該也會有不少人認識她,都還記得麼,那個叫宮本野雪的孩子。」

源稚生眼神微微一凝,宮本家主猛地怔住。

在宮本家,有兩個名字早已被從家譜里抹去,那兩個名字向來是整個家族的禁忌,嚴禁被任何人提及。其中一個是「宮本健次郎」、還有一個就是「宮本野雪」。

宮本家的後輩們很少有熟知這兩個名字的,而老人們無一不認識,卻又無異不矢口不言,仿佛對這兩個名字避若惡鬼……更何況是在本家的全部人聚集的場合,把這個名字肆無忌憚地說出,簡直就是去撕開宮本家主心底深處一塊血淋淋的疤!

可說出這個名字的是大家長,宮本家主還能如何?只得作啞。

「她是宮本家的孩子,缺出生在鹿兒島,因為她的父母血統都太優秀了,她出生便是鬼。可在當時,沒有人質疑過她的血統,因為她的出生和履歷全都被篡改過,這里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個人,她的兄長,上上任執行局局長,宮本健次郎。」政宗先生沉聲。

當老人頓聲時,本殿內針落可聞。老人們听到這個名字沉默著輕輕搖頭,年輕一輩則屏息著生咽口水,好像在靜待著塵封已久的辛秘被緩緩揭開。

「宮本健次郎在當時的家族里威望很高,他在本家的檔案里篡改了宮本野雪的生母和血統後,把她接來了東京,宮本野雪在醫藥學方面的天賦很高,在成年後加入了岩流研究所。」

「我見過那孩子,家里的老人應該也都對那孩子不陌生,看上去很乖巧,卻又那麼孤獨,我能看得出來,她的眼里永遠藏著不安的警惕。可她還那麼年輕,如夏花一般的年紀,她到底在警惕著什麼?」政宗先生說,「直到十五年前,事情敗露。執行局局長宮本健次郎先生在失控殘害了自己的妻子後失蹤,至今下落不明,事件的起因是一種名為‘猛鬼藥劑’的藥物誕生,這種藥劑能把我們龍血的成分無限制地擴展,讓人類邁向‘龍’的方向進化。」

「可人類怎麼可能變成真正的龍?這一切只不過是墮落之人的空想,追逐終極力量到最後終究是虛無。」政宗先生深深嘆息,「這種藥劑由宮本野雪改良而成,那以後她就被送往東京深山的修道院里,再也沒能出來,整整十五年。」

「她沒有讀過書,也沒有談過戀愛,一個女孩最美好的光陰都耗盡在鐵網織成的牢籠里,甚至連執法人都會略過她,她沒有任何朋友也沒有任何家人,諸位應該都知道一個女孩是多麼渴求這些東西,但她得不到……因為她是‘鬼’。」政宗先生的聲音宛若沉暮的古鐘,「自那以後我才知道,那孩子的眼神原來是在警惕整個世界,她一直都知道,一旦她暴露,就會被人類世界拋棄。」

「直到七天前,她把那種名為‘猛鬼藥劑’的藥物打進自己的身體里,喚醒了自己體內的龍血。她殺害了執法人,撕開了鐵網編織的牢籠,她重新回到了這個人類的世界。」政宗先生說,「你們知道她想要什麼嗎?力量?自由?還是殺戮?都沒有,她是名墮落者,可除了殺害那個執法人,她沒有做一件墮落者該做的事。」

「七天後,執法局在一列火車上找到了她,那時她正捧著一個瓷骨灰罐,罐子上貼著她自己的名字,去往她出生的鹿兒島。」政宗先生長嘆一聲,「原來她是要去這個世界上她覺得最溫暖的地方……埋葬自己。」

所有人都愣住了,本殿里安靜得像是空無一人,只有窗外的雨在淅淅瀝瀝。在蛇歧八家,人與「鬼」的分歧自古便是無解的難題。

「我很難過,因為那個孩子也是我的家人,家人死了。」政宗先生輕聲說,「她生來就是鬼,可仍然是我們的家人,不論那孩子犯過什麼錯,作為大家長的我,只是覺得難過……又死人了。」

「那個孩子……是被詛咒的。」宮本家主緘默著說。

「是啊,龍血給予我們過人的力量,也伴隨著毀滅的詛咒。」政宗先生長嘆,「天下從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我們訴諸武力在黑道中屹立巔峰,卻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苦楚,我們每個人,都是被詛咒的。」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難言的苦楚,仿佛是對命運的無以奈何。

「宮本野雪那孩子從來沒想過放棄人類的身份躋身為龍,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仍然盼望著以一個人類的立場死去。」政宗先生低沉道,「向往著人類的孩子怎麼會自己研發出向龍類進化的藥劑?這孩子的背後一定藏著什麼人的影子,在暗中推動她,一直把她往遠離人類世界的邊緣推去。」

「是……猛鬼眾?」櫻井家主試探著說。

「是誰這些年來一直與我們為敵,搶佔我們在黑道中的地盤,教唆著原本心存善念的孩子化身惡鬼?」

「是猛鬼眾。」龍馬家主朗聲道。

「那又是誰,一直在暗地里與我們發起戰爭,鑄造了這個流血的世道?」

「是猛鬼眾!」風魔家主咬牙怒喝。

「沒錯,猛鬼眾的身上流淌著和我們相同的龍之血脈,他們就宛若我們的另一面,一個生于黑暗之中的‘蛇歧八家’,甚至他們的血統比我們的更優秀,更趨近于‘龍’!」政宗先生聲如沉雷,「龍血已經侵佔了他們的意識,以至于一直妄想著要向龍類的方向進化,他們已然墮落成惡鬼!不僅如此,他們甚至教唆那些本來依附于我們的幫會,誘惑那些可憐的孩子們一同墮落,所以家族不得不監禁那些有墮落傾向的孩子,他們被剝奪自由就會抗爭,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人流血!」

年輕的後輩們听得震撼無言。

「是時候該肅除了……蛇歧八家‘惡’的一面。」

政宗先生用愈來愈壯闊的語氣把氣氛烘托到極致,卻又在最後忽然落了下來。就好像一個極高的浪頭打來,在拍碎了一切後又歸于風平浪靜,那是沖動過後的堅決,表示他現在尤為冷靜,這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為了達成把敵人肅清的目標,他可以不惜一切。

「要做的如此決絕麼?政宗先生是想對猛鬼眾發動全面戰爭?」沉默已久的犬山家主忽然開口,「每個家族都有孩子從誕生就被歸類為‘鬼’,他們並不全都是墮落者,出生並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只憑血統而論就把我們的同胞趕盡殺絕……這豈不與人道違背?」

「人道?是啊,犬山家主說的沒錯,在這個世界上有兩條路,人的路和龍的路,與人道背離的真的是我們嗎?」橘政宗高喝,洪鐘般的聲音在本殿里回蕩,「與人道相違背的是猛鬼眾才對!他們選擇了龍的路,與人類背道而馳,在我們的眼里,他們向往的龍類是惡鬼、是孽障、是一切矛盾的根源、是世界最大的原罪!不把魔鬼趕盡,我們永遠無法擁有和平,不把惡龍殺絕,後代永遠要面臨戰爭與流血!」

沉默了良久,犬山家主才開口︰「家族沒有必勝的把握,戰爭一旦開啟,鮮血會流成河,我們很可能因此覆滅,或者猛鬼眾覆滅……不論哪一方勝利,這份勝利都是用無數的枯骨和人命壘成的,這不是光彩的榮譽。」

「我從沒說過這是榮譽啊,犬山君,這是天大的罪孽。」政宗先生輕聲說,「戰爭當然會流血,會死人,正因如此我們才要戰爭,因為這件事總要有人做,如果我不做,爛攤子就會交由我們的後輩,到時更將是更大的麻煩。總有些血不得不流,但如果一定要流血,那就讓我們這些行將就木的老人來流好了,用我們的枯骨為年輕的孩子們鋪成道路,再用我們的鮮血為他們洗淨道路。罪孽盡將加諸吾身,只願後世繁榮昌盛。」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沒有人想到大家長的決意居然如此之強。在這之前蛇歧八家與猛鬼眾的明爭暗斗不計其數,可從沒有人想過有一天要把猛鬼眾肅清。就像政宗先生手電筒,猛鬼眾本就是蛇歧八家「惡」的一面,就像一個軀體的兩個人格,但這絕對不僅僅是看心理醫生就能解決的問題,「惡」的一面與正義已經不分上下,要把它徹底抹除,唯有殺死自己!

「能夠解決嗎?蛇歧八家與猛鬼眾的糾葛……」櫻井家主喃喃。

「哪怕我們不啟動戰爭,終有一天猛鬼眾也會主動打響,因為他們正在試圖開啟……神葬之所!」政宗先生語出驚人。

「神葬所?」風魔家主瞪大眼楮,「您指的是……黃泉之路?」

「神葬所我知道,黃泉之路……那是什麼?」龍馬家主問,他在一眾家主里算是年輕的輩分。

「那原本是在家族檔案里有記載的內容,但被某個人燒毀。」風魔家主沉聲,「那是一條救贖之路,相傳走過黃泉之路的人,神會賜予他咆哮世界的力量,而代價就是被剝奪生為人的權力。」

「這正是猛鬼眾想要的,放棄為人,進化為純血之龍。」政宗先生說。

「怎麼可能進化成真正龍?」龍馬家主失聲,「哪怕無限注射猛鬼藥劑也充其量不過是成為死侍,可死侍這種東西和真正的龍類是天壤之別。」

「可這是猛鬼眾們的信仰,他們已經背棄了人類的道路,如果在龍類的道路上躊躇不前,他們就會毀滅。」政宗先生說,「對人來說,龍類的路是斷頭路,可他們硬生生把這條路拓到了一條幽深之處,那邊是神葬所,黃泉路。」

「他們相信,黃泉之路的終點就在神葬所里,那里埋藏著‘神’的骸骨,那便是開啟終極進化的鑰匙,龍侍可能只與真正的龍類血脈純度相差0.01%,可這0.01%就是邁不過的天塹。」橘政宗說,「他們想讓白色的神……重臨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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